“人都走了,出来吧!”
“方才你贺叔说,你和小泽的生辰八字已经送去了镇上张神婆那里,过两日成亲的良辰吉日就出来了。估计要不了两个月。”张氏看着林煜,脸上的喜色遮掩不住。
“哦——”
林煜鼓了鼓腮帮子,咬着嘴唇看了他阿姆一眼。阳光下,白皙的耳垂充血通红。
张素忍不住笑出了声:“怎么?跟你阿姆还害什么臊?”
“我才没有,”林煜别扭地摇头,下一秒眼神落在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四行箱子上,又突然有些沉默。
“怎么了?”
“阿姆,贺泽他……不会有事的,对吧?”
“傻孩子,”张素叹了口气,摸了摸林煜的头发,“放心吧,你们这定亲的许久,可有出过什么事?我的煜哥儿生得这般好,前二十年阿姆又让你受了这么多苦,下半辈子老天爷一定舍不得再让你吃苦头的。”
林煜抿了抿唇,目光逐渐变得坚毅。他的手掌抚向襟口,衣裳下是贺泽送给他的玉佩,此刻正传来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
……
成亲的日子最后定在了五月二十号。
那张神婆本来给了三个好日子,因为提亲定亲最好在百天内,所以四月挑了一个,五月挑了两个,贺泽本来想选四月,但是李氏觉得“四”这个意头不好,和贺老爹坚持五月,贺泽只得妥协。
最重要的提亲事宜结束,贺家又恢复了往日的平淡和忙碌。三月到来,原本还被村民们津津乐道的提亲被另一件事压下。
要征兵了。
这件事早些日子便过了几个族老的口,村民们可能听到点风声,但总归没落到实处,因此还只是在暗地里传,然而这两天县城有些村子已经在登记排查的事情一经证实,顷刻间要征兵的消息铺天盖地。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哪怕正是过了农忙的高兴时日,村子里也突然压抑了许多,再难听到欢声笑语。
这日里李氏带着贺泽回了一趟李家村,他倒不是担心这征兵的事。毕竟李家家境殷实,经营这么多年,两个汉子四两银子的兵补还是能拿出来的。
只是就算不担心,这事儿还是大事,至少得去通个气,再加上贺泽又与林煜提了亲,总得告知一声。
本来李氏是打算让贺老爹带着贺泽前去,只是贺老爹心里还憋着口气,一听就气哼哼地驾着马车往镇上去了,气得李氏直跺脚。
“阿姆,你就让阿爹任性这一回吧,再说他不是把身上的银子都拿给你了?就是让你多给捎点东西过去,阿爹心胸广阔,不是小气的人。”贺泽看了眼贺老爹的背影,笑着哄道。
李氏哪能不知道贺老爹的性子,气过一阵也就好了,姆子俩提着大包小包地去,又提着大包小包地回来,带了许多干货还有一篮子鸡蛋。
三月六日,族长贺鸿敲锣打鼓地将贺家村全村人聚在一起,彻底证实了征兵的消息。
整个贺家村登时一片愁云惨淡。唯一能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兵补并没有上涨,二两银子能留下自己一个亲人。
接下来半个月,基本上每日里都有来家里借钱的人,有的是真困难,有的是乘机打秋风,这事贺泽丁点没管,全由李氏做主。
经过去年的困难境地,这村子里的人人心是黑是白,李氏摸得准准的,有的二话没说就借了,有的哪怕在家门口撒泼打滚也不给一个铜板儿,十分硬气。
什么?我家有钱?我家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那是我儿子辛辛苦苦挣得,一没偷二没抢,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想借谁就借谁,关你pi事儿!
不得不说,儿子有了出息,兜里有了银子,李氏说话的底气都足了许多。
花铺那边,除却第一天赢得了开门红,接下来四五日生意也很是不错,第二日卖了七盆,第三日卖了五盆,第四日三盆,时至二月十六,四十九盆花就只剩下了十四盆。加上关度送回来一盆,统共十五盆。
还好贺泽之前买的花种多,盆里种不了了便随便洒在了地上,贺安浇水的时候通常顺便也会把它们也浇上一遍,再加上有贺泽在,这些花草也长得不错,大多都开了,修剪一番再移栽到盆里,也是娇艳欲滴,尽态极妍。
总算避免了一场开业三天就因缺货而歇业的尴尬。
而另一边,贺泽终于和林煜成了名正言顺、众所皆知的夫夫关系,只是还没来得及跟自个儿未婚夫好好培养培养感情,就让贺老爹提溜着到花铺帮忙去了。
“没出息的,安哥儿在铺子里都忙成啥样了,你个当哥哥也不寻思着帮他分担点,天天跟在媳妇儿后边转悠像什么话!”
贺泽:“……”说得您当年没这么转悠过一样!
尽管内心吐槽,明面上贺泽还是很理智地保持了沉默。两父子驾着牛车出村的时候,好巧不巧正碰上林天贵带着他大孙子林福从岔道出来,当真是冤家路窄。
一个村就那么大,谁家有个啥情况半天就传遍了,关于林家的闲言碎语贺泽听了不少,不得不说现在林家确实挺惨,不过林家越惨贺泽听着就越舒坦,报应不爽不是?至于同情心这玩意儿,他早八百年就让丧尸给啃了。
出乎意料的是,今儿林天贵倒是没恶狠狠地瞪他,甚至脸上还带着笑,只是笑容扭曲,颇有些颠狂的意味,贺泽扫过一眼也没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