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能帮衬他儿子。
无论谢衡还是谢慎,皇帝都不在意。只要是他的儿子,就好。
若嫁到崔家,自然而然就会帮着谢衡,皇帝对此乐见其成。
顾皇后笑嗔道:“陛下哪儿听来的谣言?阿绫倒是与臣妾提过那崔家公子,说是七夕那日送了花给她,她自个儿却没什么意思,怎么传成了这样?”
“那七夕节送花给她的人不知凡几,如人人都要和她成婚,我们阿绫庶民一个,也当不得后宫三千的殊荣呀。”顾皇后玩笑,埋怨道:“这等闲话听一听就好,陛下还问到臣妾跟前。”
皇帝诧异:“可满宫都传遍了,人人都说是真的,皇后竟不知道?”
顾皇后脸色一凝,全然不知的样子,抬高声音询问:“陛下?”
“朕听底下的小宫人说,青云那夜亲自带着崔家送来的礼物进了碧簌馆,在里头待了许久,朕以为他们已经有意……”
“否则,青云早不出门办差,何必亲自上门,若不是说媒,还能是什……”
话音未落,顾皇后脸色苍白,抓着他的手臂,嗓音颤抖:“陛下说的,都是真的?”
“朕骗你做什么?”皇帝略有几分不解,“朕也想问你,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崔显这样优秀的年轻人,属实少见,阿绫当真不动心吗?”
“皇后莫要担心,若他们两情相悦,朕定会赐婚……”
“臣妾难道会骗陛下吗?”顾皇后急得快哭了,低头道:“我兄长与平宁公主唯有这么一个女儿,视若珍宝,如今传出这样的流言,臣妾哪儿还有脸面去见他们?”
“顾爱卿不会怪你的,皇后切莫自责……”。
“陛下,臣妾一生无儿无女,只当阿绫是亲生的女儿,若她被人毁了名声,臣妾也不想活了。”顾皇后捂住脸,哭得无比伤心:“陛下,您一定要给阿绫做主啊!”
她浑身都在发颤,似乎被这个消息吓得难受不已,紧紧捂着胸口,一副呼吸困难的样子。
夫妻二人成婚二十载,顾皇后美丽且温柔,雍容娴雅,很少失态。如今日这般伤痛,堪称是开天辟地头一次。
皇帝果真吓坏了,连忙握住她的手:“皇后,皇后你别吓朕……皇后,有事好商量,你别想不开……”
顾皇后哭哭啼啼依偎进他怀中,声音凄苦,“臣妾此生独有陛下和阿绫是最重要的人,如今陛下体弱养病,不能常见臣妾,全靠阿绫慰藉。若她被人害了,我……我这一生,再无指望了。”
一双眼睛,却冷冷的,没甚感情。
皇帝咬牙:“皇后安心,朕定会还阿绫一个公道,若她日后有了心上人,朕亲自赐婚,绝不叫人看轻她。”
顾皇后破涕为笑:“有陛下的话,臣妾就安心了。”
她一身的依赖,紧紧靠在皇帝怀中,握住他苍白瘦弱的手,软声道:“陛下在,臣妾才安心,否则……真真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皇帝一颗心得到了满足,拍拍顾皇后的脊背,温声道:“皇后别难过,让朕抓到是谁故意陷害阿绫,朕绝不轻饶。”
“臣妾相信陛下。”顾皇后信赖无比,嗓音甜甜蜜蜜,如同幸福少女,“新婚的时候陛下就跟臣妾说,绝不会让臣妾受一点委屈。只要陛下在臣妾身边,臣妾就什么都不怕。”
皇帝陡然有一丝心虚,低下头干笑,勉强道:“皇后说的是,朕不会叫你委屈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二更
第45章 绿茶
顾皇后很少如此感性, 对人剖白真心。
她是个端庄贤惠的女人,一年到头也说不了几句这样的话。因此,每每提起, 皇帝都有种无话可说的心虚。
这份心虚, 是因为他心知肚明,这些年来顾皇后是否受了委屈。
那些零零碎碎的小事不提, 单谢延生母之事,就让她受了不少委屈。为着一个微贱的女人, 那些个老学究将他们夫妻两个骂了个狗血淋头, 柔弱无助的顾皇后日日以泪洗面,凄惨不已。
可她却是个善良的女人, 伤心至此,却不曾迁怒谢延, 还将他接进宫中抚养。
这件事让皇帝不太高兴,却又很难迁怒顾皇后。
她只是太善良, 不愿让一个孩子流落在外。那些老学究辱骂他,都是那些人的错, 实在怪不得顾皇后的善良。
更遑论,这么多年她操持内廷, 兢兢业业, 面对着那么多女人,心里一定很苦, 很苦。
人人都说,女人越爱一个男人,心中的嫉妒就越深。
而皇后爱他如命,看着那些女人,一定万分嫉妒, 可为着他,还要承受这种苦,不得不装的大度贤惠。
实则,世上哪有真正大度贤惠的女人。
越想,皇帝就越心虚。
皇帝的心虚,让他又许下几个承诺。
譬如绝对会处置那陷害顾绫的人,又赠给顾皇后一些田庄财产,顺带承诺,若顾绫是被人陷害,就封她做郡主。
顾皇后心满意足地笑了笑,从他怀中直起腰身,温柔如水,眸中波光潋滟,“妾能得陛下爱护,真是此生之幸。”
皇帝许下这些承诺之后,便自觉自己做到了当年的诺言,笑道:“皇后只管安心,有朕在。”
一片晴光下,夫妇二人之间的气氛格外融洽。顾皇后莞尔一笑,手指轻轻扣着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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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元行宫的藏书楼位于长鸿园内,紧挨着大门,入门左转便是,谢衡兄弟几个亦常来常往,并无避讳。
顾绫坐在行宫的藏书楼里,按照顾皇后的吩咐整理书册。
外头的流言她也听说了,但姑姑说可以处理好,她便没当回事,只老老实实干自己的活,争取早日结束,早日出门。
她可不想和隔壁谢素微一样,抄了一个夏天的书,关一个夏天的禁闭。
太阳光穿过窗户照进藏书楼内,顾绫念着书册上的单子,“汉书,汉书与史记放在一处,东侧第三个架子第二层……”
“错了。”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是第二个架子第三层,顾姑娘看错了。”
顾绫手一顿,慢慢抬头,脸色便淡了淡:“崔公子,长鸿园是内眷所居,您这样进来,不太好吧。”
“我并非孤身一人。”崔显轻笑着看向她,“二殿下与靖远侯府张姑娘和我一同来的,如今正在门外说话。何况此处有这样多的侍从,大庭广众之下,倒也无碍。”
他满脸温柔:“顾姑娘,几日未见,如隔三秋,姑娘可好?”
顾绫合上册子,仰头看他,一脸淡漠:“崔公子,我与你并不熟悉,还请公子自重。”
崔显屈膝在她身侧蹲下,喊着笑意,长指接过她手中的书册,温声道:“姑娘手上有伤,我帮姑娘吧,小生不才认得几个字,绝不会拖姑娘后腿。”
他说着便念起来,“汉书后面是春秋,应当与五经放在一处,东侧第一列架子第二层……”
顾绫静静看了片刻,见他的确极有条理,并非空头其名之人,是真的有才学,便撑着手臂从椅子上站起身,笑了笑。
“崔公子愿意帮忙,小女子感激不尽,还请公子多劳累些许,替我做完吧。我有旁的事情要做,暂且告退。”
说着,举步离开。
竟是不留给旁人丝毫挽留的余地。
身后举着书册的崔显,一时进退无度,呆愣愣看着她聘聘婷婷的背影,失了平日的温润。
他跑来藏书楼,便是为着与顾绫培养感情。
可如今正主走了,他还留下做什么?可若是不留下,他亲口与顾绫要帮她,就此反悔,顾绫此生都不可能对他产生好感。
进退两难,前有狼后有虎,无论怎么抉择,都是错的。
天之骄子崔显,第一次认识到苦恼的滋味儿。
原来,女人是这样的。
他沉住气,继续念着册子上的书单。
顾绫踏出藏书楼的大门,脚步猛的一顿,望着来人,微微福身行礼,态度坦然地与他打招呼:“大表哥,你也来看书?”
谢延脚步停下,回了一个“嗯”字。
依旧是冷淡的模样。
可显然,有的事情已经不同了。比如说,以往的顾绫瞧见他,并不扈特意福身行礼,只会大大咧咧拍他肩膀,喊一声“大哥哥”,再平静无波的从他身边穿梭过去。
而不是像今天这样,蹩脚地打招呼问话。
顾绫垂眸,从他身边越过,压裙的禁步发出规律的轻响,悦耳动听。
谢延沉默片刻,张口道:“你……”
藏书楼中一声惊呼:“顾姑娘!”
随即,一袭淡青色锦衣的公子飞奔出来,在顾绫跟前站定,笑眯眯道:“顾姑娘,这一页纸张都花了,我实在看不出来是什么,能先放下不整理吗?”
顾绫探头看了一眼。那一页纸张像是被人泼了水,的确模糊不清,看不清字迹。
她无意为难崔显,便点了点头,略想了想,叮嘱道:“若再碰见这样的,全都略过,最后一同整理,再装订出书册,方便下次收拾。”
崔显温柔一笑,“好。”
他眼里像沁了水,温柔多情:“顾姑娘的话,我全都记在心底。”
谢延站在一旁,忽然觉得,他就是个外人。
全然融入不进他们的圈子。他们是如此的其乐融融,想要与顾绫说话的他,就像是在自作多情,让他尴尬又失落。
他淡淡道:“藏书楼不是说话的地方。”
话一出口,胸口便一阵憋闷。
他忽觉,当她与别人聊的正快乐,他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总归都是错。
谢延沉默片刻,举步踏入藏书楼,一言不发。
顾绫下意识看一眼他的背影,抿唇不语。
谢延还是那样看不惯她,她在藏书楼跟前与人说几句话,都能引来他的不悦。若不是厌恶到了极点,想来不会这样。
崔显在旁望着谢延的背影,轻轻笑了笑:“久闻大殿下性情孤僻,如今看起来不过是过于死板自律,不像我一贯随性,总是惹得家里人烦闷不已。”
“其实,大殿下这种死板,也很让人羡慕。”他叹口气,“若我能有大殿下一半自律,如今早该建功立业了。”
顾绫淡淡回话:“大表哥贵为皇子,不是你我可以议论的,崔公子慎言。”
她心底,逐渐泛上一丝不悦。
崔显莫非当她是个傻子,如此□□裸抹黑谢延,还当她看不出来么?
谢延是孤僻,或是古板,又与他有什么干系?用得着他在这里多嘴多舌?
崔显轻笑,认错极快:“是崔显的错。不过听闻大殿下脾气是极好的,肯定不会与我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