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唯不再管他,也不再看他。
她侧着身子闭着眼睛,等车子停在了她家的小区楼下,张宋将车钥匙还给陆唯,陆唯头也不回的上楼。
会场保安也将傅远征的车子开过来了,上车,张宋回头请示:“总裁是回老宅还是西园?”
傅远征降下车窗,朝楼上看了一眼,陆唯房间的灯亮了起来,他看见一道人影站在窗户边,很快就将窗帘拉上了。
他回头,升上车窗,“回老宅。”
回到老宅已经十点了。
客厅灯光明亮,傅沥行坐在沙发上,这个时间没睡,是在等人。
等的人进来了,他淡淡睇了一眼,“远征,你过来坐下。”
傅远征应了一声,走过去,将西装外套脱下,解开袖扣,将白色衬衣的袖子拉到小臂上,这才坐在傅沥行对面的沙发上。
“最近头痛的症状有好一点吗?”
傅沥行到了夜里就不喝放了茶叶的茶,有人专门给他配了安神的茶,味道淡淡的,管家端了一杯给傅远征。
傅远征嗯了一声,“时好时坏。”
傅沥行放下杯子,目光淡淡的扫过杯里的茶水,那淡棕色的茶水漾起的波纹晃着的光在他的眼底渐渐散开,他说:“我给你带回来的药要按时吃,才会有效。”
第136章 这世上没有最委屈的人
这世上没有最委屈的人
傅沥行后来又说,让傅远征暂且将公司的事情放一放,等身体情况稳定了再去公司。
傅远征觉得也好。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傅沥行问他:“我听说薛市长的千金跟你走得很近。”
“我拒绝她了。”傅远征直接将话挑明,“我和她只是工作上的合作关系。”
傅沥行轻轻一笑,像个慈爱的兄长的模样,闲聊着:“今天你在公司,薛市长到家里来了一趟,有意无意的提起,我也是喜欢不来的。不过薛小姐看着不错,你不喜欢?”
傅远征的表情没有半分不耐,他看着傅沥行,眉宇间渐渐染了几分淡淡的柔色,说:“大哥不是知道吗,我喜欢的人是陆唯。”
为了这事,傅沥行还曾经给管家打电话,提醒傅远征要处理好自己的感情私事,这件事傅沥行当然记得,“你上次因为陆唯,软禁叶慎天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北安城都在传你为了一个女人连叶慎天那样人都敢开刀。
我倒是觉得,叶家也好,其他哪一家也好,没有傅家不敢动的,但是当时陆唯是尹少城的妻子,我必须得提醒提醒你。”
傅远征说:“我没有怪大哥的意思。”
傅沥行也是一笑,他的笑容极淡,甚至有人不觉得他在笑,他看了傅远征一眼,又问:“陆唯和尹少城离婚了,她离过婚,你不介意吗?”
“不会。”傅远征说的十分肯定,漆黑的眼眸里有淡淡的细碎的光,没有动摇半分。
在傅远征看来,离婚与否,与他喜欢陆唯没有半点关系,他要的,只是陆唯。
他起身之际,傅沥行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低醇的嗓音被茶水润开,淡淡的说:“可是远征,你不介意她离过婚,是因为她和尹少城没有男女之情。
但陆唯心里有人,有些人是忘不了的,她的心里会一直有另一个男人的存在。”
既然他知道陆唯和尹少城没有男女之情,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包括那个陆唯最爱的周远征。
话到这个份上,傅远征忽然停下,“大哥既然知道周远征,你知不知道他和我长得很像?”
傅沥行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背影,纤细白皙的手指握着茶杯,“是很像,所以我才觉得如果你和陆唯在一起不太合适,她痴恋周远征到了连命都不要的程度,远征,你自己好好想想。”
傅远征的脚步一顿,没说话,径直朝着楼上走。
傅远征回了房间,过了不久,顾博森给他打电话。
“远征,周敏剩下的资料我发你手机上了,你看看。”
上次顾博森调查的关于周敏的资料还有遗漏的,可那些残缺才是最关键的,这会儿几乎全都补齐了。
当年周敏是红极一时的青年歌舞剧演员,在她最鼎盛的时期才二十二岁,可是不到一年的时间,她便对外宣称自己寻找到了真爱,打算去追寻自己的幸福。
之后的很多年,乃至现在都没有人知道周敏后来去了哪里。
但是顾博森还是从医院的档案库里找到周敏在医院就诊的档案,那些档案都是保密级别的,又是通过绿色通道省去了很多的麻烦。
周敏都在下班之后的时间去的医院,以至于很多人都不知道周敏是医院的常客。
周敏有严重的精神病史,而每次陪同她去医院做检查的人是傅远征的父亲,傅恒。
傅远征看着这些资料,精神病史,符合管家口中的疯女人。
他的手指又在屏幕上滑动,床头灯暖黄昏暗,显得手机屏幕的光亮更甚,隐隐照在傅远征表情愈发凝重的脸上。
翻动周敏的就诊记录档案,发现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周敏的就诊记录,就算是将医生请到家中,也会有相关的记录,整整十个多月…
傅远征的眉头倏然一拧。
一个人需要安安静静不被药物影响整整十个多月,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那就说明,在那段时间里,周敏极大可能是怀孕了。
果然等他的手指滑倒下面一张照片的时候,看见的是另一张报告,男婴,3.9kg,签字的人也是傅恒。
傅远征的眼神惊动的颤抖着,他的手指倏然一凉,下意识的抓紧手机,曲起的手指关节隐隐发白。
那么周敏,真的是他母亲!
最后一张,是周敏的死亡鉴定报告。
她是坠楼身亡的。
距离她生下男婴过了七年。
警方排除他杀的可能性。
傅远征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松开,坠楼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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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十一点了,傅沥行仍没有睡意,他靠在阳台的摇椅上,习习凉风吹动着白色的衣袂,他轻阖着眼,听见敲门声,“进来。”
“大少爷,还没睡?”
管家进了衣帽间,拿了一件外套出来,给他披上,说:“夜里风大,大少爷快进去吧。”
“没关系,福叔,你怎么还没睡?”傅沥行淡淡问道。
管家顿了顿,说:“是我的失误,没有仔细检查过书房里的所有书,没想到老爷当年还将周敏的照片塞进书里,我真怕二少爷会想起什么,那些事,终究不好,你们兄弟之间…”
傅沥行抬手示意他不用继续往下说,他低低的咳了两声,脸色苍白,说:“远征他将来会明白我的。”
“二少爷虽然不容易,但您才是最委屈的。”
傅沥行微微叹了一声气,说:“福叔,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最委屈的人,你与我亲近,自然觉得我是最委屈的,可是旁人却不这么认为,自有更委屈的人。”
更委屈的人,多了去的。
管家心疼的说:“可我管不了旁人。”
傅沥行笑笑不说话,打发管家回去睡觉,自己便在阳台又坐了一会儿。
直到风大了,他咳了几声,才起身。
接下去的三天,傅远征没再去公司,而是在家安安心心的“养病”。
他没去找陆唯,没有给她打电话,那晚她的情绪波动大,他想给她足够的空间和时间。
下午出了一趟门,他令张宋将车子开到那一条街,停在唯一花店的斜对角。
透过橱窗就可以看见在里面忙碌或是发呆或是听白苏和那个店里新来的小姑娘说话,其余时间,她都挺安静的,比以前更安静了。
天气渐渐炎热,头发松松的在脑后扎成一个低发髻,坐在橱窗边整理花束的时候,有几缕头发垂下,她或是不管,或是掖在耳后,窗外不时有年轻的小伙子驻足凝望,更有大胆者,进门搭讪,或买花,有些被白苏打发赶走,有人赖着不走,最后不知道陆唯说了什么,那人才讪讪离开了。
傅远征看了一会儿,张宋问她需不需要过去,他淡淡的说:“不用。”
在家毫无睡意,到了车上反倒困了。
张宋看见他阖着眼,便将车窗升起,隔绝了外面的喧闹声。
傅远征醒来的时候,已经五点多了,不知不觉竟睡了两个小时。
张宋见他醒来,小声提醒道:“总裁,饭局快开始了。”
傅远征捏了捏眉心,想到今晚是薛柠公司组的饭局,为了这次合作的事情,还有市政的几位要员,推不掉。
“走吧。”
薛柠的位置依旧安排在傅远征边上。
这事,是薛柠到现场才知道的,不过她觉得并没有什么尴尬的,况且感情的事情都是你情我愿,她并不觉得自己被拒绝就必须躲着傅远征。
饭桌上的其他人都在客客气气的敬酒,没人注意到薛柠和傅远征这边。
薛柠倒了一杯酒敬傅远征,傅远征只能以茶代之。
“傅总,希望你不要将那件事放在心上,我们以后还是好的合作伙伴。”
傅远征是很欣赏薛柠作为女人的风度,微微一笑,“当然。”
薛柠喝完之后,放下酒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凑近小声问:“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拒绝我,是因为我不好吗?”
傅远征喝了一口茶,眉眼间是淡淡的柔色,他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薛柠的表情微微一凝滞,旋即莞尔一笑,渐渐笑容都漾到了眼底了,嘴角弯弯,又仿佛带着自嘲:“这话,我听着好耳熟。”
傅远征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薛柠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周远征吗?”
傅远征垂眸,眼神晦暗深沉,低沉的嗯了一声,“你追过他?”
薛柠有些羞赧,但还是大大方方的说:“是啊。可惜,我追了他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无动于衷,我以为他这人就那样,对谁都冷冰冰的。
可是我也没想到他看着冷冰冰的,其实还是挺念旧情的,你可能也知道他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每逢周末或是假期他都会回去一趟。
有一次我就偷跟着去了,又向他表白了一次,以往每一次他都是头也不回就走了,那次…”
薛柠想起那天,阳光很好,季节接近于夏天了。
孤儿院有一段的上坡路,很窄,如果遇到会车根本没法避让,出租车司机将车子停在山脚,她便下车,追着周远征上去。
周远征身高腿长,她哼哧哼哧的在后面小跑才能跟上,气喘吁吁的看着走进大门,还不带喘气的周远征,她扯开嗓子喊了一声:“远征学长,我是薛柠,你不会不记得了吧,你不是没有女朋友吗,不如我们试一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