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白苏轻笑,点了点烟灰。
花店门上的铃铛响起,有人进来买花,她慢条斯理的掐了烟。
陆唯受伤在家里养着,店里只有她一个人,过了一会儿越来越忙,她给尹少城打了电话,叫他打发何故过来帮忙。
几天之后,她的银行账户里多出来两个亿。
她盯着那长长的一串零,心跳嗵的一声,四肢麻了一下。
两个亿,不是小数目了,不多不少,刚好是白家欠下的债务。
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把钱打到她的账户上…
她给尹少城打了个电话,“帮我一个忙,我银行账户里突然多了一大笔钱,你帮我查查,是谁汇给我的。”
白苏都不知道自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是抖的,隆冬天气,手心里黏腻腻的,都是汗。
尹少城那边很快就来了消息,“查不到。”
白苏一愣,“怎么会?”
几乎没有尹少城办不到的事情。
尹少城没来由的暴脾气:“查不到就是查不到,你要老子说几遍?”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夜里白苏辗转难眠,打开手机银行,再次盯着那串零出神。
连尹少城都查不到是谁给她转的这一笔钱,那到底会是谁呢?
是他吗?
傅沥行…
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张英俊清贵的脸。
男人眉眼如墨,不动声色看人的时候眼神永远都是平静的,两瓣淡如樱瓣的唇,看似冰凉,却是柔软的。
原来只要一想到他,脑海里就会主动描绘出他的五官,那样深刻,过去的几年里不断描绘,刻画,已经深入到骨血之中了。
心尖猛地一痛,手指一抖,手机就砸了下来,正砸中她的鼻子。
白苏吃痛轻呼一声,眼角渗出泪水出来。
她一翻身,将脸埋进被子里,闷闷出声:“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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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三,像往年一样,白苏收到一张来自西雅图的明信片。
白苏如今住在当年管家在外置办的一个套房里,管家两年前去世了,白家完全破产搬离白公馆后,白苏就住在了这里。
晚上从唯一花店回家,打开房门,玄关的灯还没打开,走廊的灯光斜照进屋内,白苏一低头,便看到邮递员塞进门内的明信片,正贴着地面。
这年头,寄明信片寄信的人越来越少了,白苏在搬家之后首先想到的便是去邮局留个底,她知道锦瑟会在小年夜给她寄明信片。
上面是锦瑟手写的新年祝福:白苏,新年快乐。一切安好,勿念。
很简洁的新年祝福,惜字如金。
这是当年白苏求了锦瑟好久,锦瑟才答应背着傅沥行每年给她寄明信片。
白苏不敢奢求太多,只言片语已经很足够了。
一切安好,比什么都重要。
一整年内,只有这几天,她才能安安稳稳的睡个好觉,不用担心突然传来的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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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父住院,白苏只觉得这个春节十分冷清。
她买了一些春联窗花灯笼,尽量将房间装饰的有一点年味。
用她的话说,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她倒在沙发上,满目都是节日的喜庆。
其他时间倒还好,阖家团圆的时候,她会不受控制的想起过去在白公馆的种种,想起去世了的唠叨管家,对母亲的印象是没有的,但有时候会想起哥哥。
想的最多的却是傅沥行。
只是一想到他的时候,她就会立即收起自己的心思。
她叹了一声气,没想到胸腔更是憋得难受,闷着一口气在那里不上不下,就像塞着一团棉絮。
晚上她草草吃了一包泡面,掀开盖子的刹那,热气熏湿了她的眼睛。
她想起曾经在书中看到过有几种蝴蝶是可以飞过海洋的到达大洋彼岸,那样小小的身躯,却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夜里她便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飞跃沧海,飞进西雅图的花园,她就停在窗边,静静的注视着临窗而坐的俊雅男人。
男人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只不过更清瘦了。
他坐在窗边似乎在叹气,她悄悄靠近,呼扇着翅膀,落在窗边的铁栅栏上,这才看见男人手里捏着一支玫瑰,只不过那支本该永远鲜艳的玫瑰却枯萎了。
他忽然转过头来,有清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如墨的眉眼淡然依旧。
那双眸子里像流淌着一条温柔的星河,他朝着窗外的蝴蝶微微一笑。
梦醒了之后,白苏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茫中,空气是潮湿冰冷的,她望着天花板,仿佛还陷入梦境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手机响个不停。
“苏苏,我今天要带安安去动物园,一起吧,顺便晚上在我家吃饭。”
冷清孤寂如影随形,好在她的身边多了一个陆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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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年4月28日,北安城。
谷雨刚过不久,北安城很快就要入夏了。
刚下了一场雨,城市的空气都是潮湿温热的,白苏去医院陪白父吃了午饭后,又赶回到花店。
下了出租车打着伞,一路快步的朝着花店跑过去,站在廊下,收伞。
手机在包里响个不停,催命似的。
她烦躁的哎了一声,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将手伸进包里掏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尹家二傻四个字,她皱了皱眉,接起电话,“怎么了,除了涨工资其他一切免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尹少城才不紧不慢的开口,说了六个字:“傅沥行回来了。”
外面的雨势忽然增大,瓢泼似的往下落,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长裙裙摆,路上行人匆匆,耳边有汽车的鸣笛声,尹少城的声音好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
第222章 见到他,说不出话来
见到他,说不出话来
傅沥行是连夜从西雅图赶回来的,十多个小时的飞机,体弱的男人已经很疲惫了。
上午和傅远征说了一些话之后,喝了药就睡下,到了下午,骤雨初歇,傅远征出了一趟门。
傅远征走后不久,管家倒了一杯温开水便上楼了。
“出去了?”低醇的男音自那屏风后传出来,低低徐徐,夹杂了几道压抑的咳嗽声。
现在谷雨刚过不久,过了这个节气就算是要开始入夏了。每到两季交界处,傅沥行总要咳上一段日子。
管家站在屏风外,回答道:“嗯,说是和尹少城去打球。”
说完后,他站了一会儿,也没听见那人再说什么。
傅沥行轻轻一笑,哪是真打什么球,谈不上交情的两个人。
过了一会儿,管家听见被子掀开的动静,他抬眼透过屏风看进去,瘦高的男人已经自床上下来了。
傅沥行虽然自幼体弱,但骨架宽大,又长得高,看上去只是比一般的成年男子要清瘦了些。
三十多的年纪,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岁月的痕迹,只是眉眼间死气沉沉,染了多年的病气,看人的眼神却是入木三分。
他站在窗前,纤长的手指划过窗棂。
已经好几年没回来了,北安城变化很大,唯独好像这栋房子依旧,只是傅宅的房子老了些,比他走的那一年更透着陈旧的气息。
好像,真的走了好几年了。
他的手指搭在窗棂上,骤雨以后的阳光便透过手指划过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可是那些光却都透不进那双眼睛里,仿若隔了一层迷雾,又仿佛男人的眼睛是深不见底万丈深渊。
“福叔,这几年辛苦你了。”
管家哎的应了一声,已经好几年没有听傅沥行这样面对面的叫自己,管家听得激动,胸腔微热,“不辛苦。大少爷在美国一定吃了不少苦,少爷,这次您回来了,就把我也带走吧,我想留在你身边照顾你。”
傅沥行转身,他比管家高了半个多头,说话的声音嗓音也不高,“你去做什么,美国那边有易山和锦瑟在,你在家照顾远征,将来他才是一家之主。”
管家听见这话,眼眶一酸,哽咽道:“大少爷…”
傅沥行轻轻一笑,却是安慰他:“难过什么,这个家有远征也很好。”
有脚步声从楼梯那边传上来,咚咚的声音在楼梯口那边就停下来了,佣人在那站了一会儿,管家看了傅沥行一眼,说:“我出去看看。”
走出房间,问:“什么事?”
“白家的白苏小姐在外面,要见大少爷。”
听见这个名字,管家一愣,挥挥手,叫人退下去。
走进房间,管家为难道:“大少爷,白小姐她…”
“她的消息倒是灵通,”傅沥行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又咳了几声,说:“不见。”
白苏在傅宅的大门外来回踱步,她的身上湿漉漉的,很狼狈,微卷的发尾不断滴着水,四肢发凉,不知道是因为太凉了还是因为激动,手指不受控制的发着抖。
听见开门声,她下意识挪了一下脚,看见开门出来的是管家,她连忙迎上去,“福叔,我…”
“白小姐,你回去吧,少爷不见你。”管家叹气。
白苏听了这话,微微失神,喃喃道:“不肯见我啊…好,没事,我就是来看一眼,福叔,他还好吗?”
管家认识白苏很多年了,从前白苏是个什么性子他最了解不过,这会儿见姑娘不吵不闹,眼睛红红的说话,只是想知道大少爷的情况,他哪里有不说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