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从傅沥行的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就来傅家了,看过傅家这三代人,就属傅沥行的品性最好。
不过分冷漠,也不过分温暖,介乎其中,恰到好处。
一阵阵凉风拂过,管家走上前几步,拿起桌上的茶杯递给傅沥行,静静的看着他喝茶。
岁月静好,管家活了一大把的年纪总觉得这句话实在是过分的难得。
“下午我想去墓园看看父亲母亲。”傅沥行忽然开口。
管家担心的道:“墓园上还有石阶车子上不去,需要步行,您的身体吃不消。”
“我自有分寸的,”傅沥行朝他摆摆手,青绿的茶水荡漾着,细碎的光晃进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管家喉中一哽,“会有的。”
他想起一件事,又提了一句。
“二少爷在清明那天的一大早也去过的,往年…往年的清明节白小姐都会去给老爷夫人送花。不过她每回都去的很早,我到那的时候只看见花,问了守墓的人才知道是白小姐送的。”
管家说完后,也没听见傅沥行有什么回应,男人只是站了起来,将手上的茶盏丢在桌上,青绿色的茶水溅了几滴出来。
然后便见他转身,淡淡的说:“去准备开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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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易山将车子停在唯一花店门口。
他一时忘记了这是谁的花店,也忘记了里面是什么人,从驾驶座上回头说道:“傅先生,我下去买就好了。”
说话间,傅沥行的手已经搭在门把上了,开门,“不用。”
但易山还是赶紧开门下车,紧随其后。
傅沥行进去的时候,陆唯正拿着一条毛毯俯身给躺椅上的人盖上,听见门铃声,回头看了一眼。
愣住。
陆唯没想到这么快就再次见到傅沥行了。
傅沥行今天穿着白衬衣,衬得他眉眼深邃清雅,脸色事病态的苍白,露在衣服外的手腕颈项皮肤是白皙的,和傅远征的很像。
她朝白苏看了一眼,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却听傅沥行开口道:“来一束百合。”
陆唯的嘴角一抿,放弃了叫醒白苏的念头,点了点头。
正准备去橱窗那边取花的陆唯刚走了一步,原本在睡眠中的白苏忽然翻了一个身,嘴里嘟囔了一句:“见鬼了,我居然产生幻听了,听到他的声音…”
陆唯刚想说不是幻听,可傅沥行给人的压迫感太强,她被他看一眼就觉得似有千斤石头压下,难以呼吸。
他的意思太明显了。
陆唯眼神划过一丝黯然,将一束百合递给他,身后的易山付了钱,就走了。
易山关上车门后,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白小姐看上去很疲惫,连先生的话都以为是幻觉。”
傅沥行单手抱着百合,百合上还有水珠,有阳光透过车窗,落在水珠上,一片白晃晃的碎影在男人的侧脸浮动。
易山听见身后的男人语气有几分无奈的说:“她那是在装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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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苏望着天花板,渐渐松开攥得发紧发白的手指。
她对上陆唯心疼的眼神,轻轻一笑,唇角勾了起来,“我刚刚的演技是不是超过了青霞曼玉?”
白苏的的确确听见傅沥行的声音了。他的声音对她来说十分有穿透力,能直击她的灵魂。
她是疼醒的。
可是醒了呢?面对他,她竟是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装糊涂。
“他去拜祭他的父亲,他父亲喜欢百合花。他没回国的这几年清明节,我都替他拜祭过,现在他回来了。”白苏又自言自语。
“苏苏。”陆唯只说了两个字,忽然觉得伤感,喉头发硬。
白苏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站起来穿好鞋是,深深吐出一口气,“算了,不想他了,不就是男人吗,我又不是找不到。”
白苏心里却有一丝丝的迷茫。
今天中午她去了一趟医院,医生告诉她,父亲的时日不多了。
白苏不知道在楼梯间里缓冲了多久,才可以在面对父亲的时候还始终保持着笑脸。
正当在给白父削苹果的时候,白父忽然开口道:“我听说顾家公子在追你?”
白苏拿着刀的手一顿,差点切到手指,她回头,“你是说顾博森?”
白父点头,“顾家挺好的,书香世家,祖辈几代都有人学医,顾博森又年轻有为,你若答应他,嫁给他,他会待你很好的。”
或许白父是着急了。
因为傅沥行回来了。
知女莫若父,白苏一心一意栽在傅沥行身上,他全都看在眼里,这几年不是没有追求她的人,就算白家没落了,也有大把人争先到她面前献殷勤。
可白苏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但傅沥行不是长寿的,他不想她将来受苦。
白苏放下水果刀,将切成片的苹果放在餐盘上,递给白父,淡定的看了他一眼,“爸,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些事情了,我还没想过要嫁人。”
“可爸爸的时日不多了,不能看着你今后有着落,我死不瞑目啊。”
白苏忽然一哽咽,“你胡说什么呢,医生说只要你…”
白父冲她摆摆手,”不用再瞒着我了,你和医生的谈话,我都听见了。苏苏,我的孩子,在爸爸离开之前,把终身大事给定下了吧,也好让我安心。”
白苏鼻腔泛酸,眨眨眼睛撇开头看着窗外,恰好有几只雀鸟飞过,叽叽喳喳的,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白苏越发心乱,却见父亲老泪纵横,她点了点头,“好,不过我不会答应顾博森的,我会找到一个令您满意的人。”
第227章 先从我身上碾过去
先从我身上碾过去
然而白苏的男朋友还没有着落,陆唯那边就出了事。
傅远征为了保护陆唯被车撞了,如今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白苏在医院陪陆唯吃了午饭,听她说下午要出门一趟,结果却再也没回到医院。
陆唯失踪了,连尹少城都找不到她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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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停在傅家门外,白苏的手指在门铃上不停的按,她着急的火烧火燎,抬起手使劲拍门。
“开门!”
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回应,她急的拍打的力道又加重几分,手心又疼又麻。
管家出来开门,一看到是她,立马就要关门,却是白苏的胳膊往里一伸,门刚好卡在她的胳膊上。
“啊——”白苏痛呼一声,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管家脸色都变了,连忙将门又打开,刚想问她有没有伤到,却是白苏忍着痛,直接将他推开,一路小跑着进主楼。
白苏冲进傅沥行房间的时候,他正在喝药,窗外阳光刺眼。
她握着手帕,粗喘着气,因为跑的太快,一停下来,血液瞬间冲了上来,脸色很红,她绕过屏风,站在床边,质问他:“是不是你把小唯关起来了?”
傅沥行拿着药碗,抬眸看她,声线冷沉:“谁放你进来的。”
“你不要扯开话题,我今天是来找你要人的。”白苏将手帕摊开,因为一路都被她攥紧在手心里,所以摊开来的手帕很皱,但也不会影响认识它的人辨认出它。
那是一条苏绣的手帕,做工精良,堪称上品,手帕的一角和傅沥行的手帕一样,都刻了字。只不过这一条手帕上刻的是远征二字。
手帕白晃晃的,仿佛会反光,似有一束阳光跳进傅沥行的眼睛里,他的嘴角轻抿了一下,双眸间凝着一抹森寒的戾气,药碗摔碎的声音震得白苏脸色一白。
浓浓的药香从地上散发开,钻进白苏的鼻腔里,她看着这个样子的傅沥行,忽然觉得害怕,恐惧,但从深处慢慢冒出来的是心疼。
“你为什么要插手?”
傅沥行很多时候都是在拒绝白苏,很少去接她的话,不是要她离开,就是对她置之不理。
他很少像现在这样,直面问题。
白苏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中涌动,可是她看不清傅沥行到底在想什么,她只想找到小唯,既然他这么问了,那小唯就在他手中无疑了。
“小唯是我最好的朋友。”这是她唯一的,能给出的答案。
“为了她,连我也要反抗?”傅沥行的眸色暗了下来,平日里不动声色的男人,动怒了。
他站起来,看到他脸色越来越不好,白苏也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尽量心平气和的说:“我没有反抗你,可是小唯又做错什么?”
“这件事,你不要管。”
傅沥行的话说完,白苏就冲过去,抓住他的胳膊,“你是怕傅远征醒来,小唯去找他,告诉他,他其实就是周远征,是不是?
我不知道你们傅家当年对他做了什么,又怕他想起什么。但是小唯是无辜的,傅远征更是无辜的,我不信你就真的这么冷血。”
她的手在颤抖,情绪很激动。
傅沥行嘴角稍稍弯起,明明在笑,可那双眼睛却冷得摄人,暗得惊人,“我从来都是冷血的,你不知道吗?”
包里的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是何故将电话打回来了。
白苏正想接起,傅沥行忽然将她拉了过来,单手贴着她的腰的瞬间,另一只手一个手刀劈在她的后劲,人就倒了下去。
他单手搂着她,看着她素净瘦了的脸,眸色暗了暗。
易山闻声进来,他看了看昏倒的白苏,收回视线,请示道:“要将白小姐送回去吗?”
傅沥行挥手让他出去,然后将白苏拦腰抱了起来。她身材有料,体重却很轻,抱起来根本不用花费傅沥行多大的力气,他转身放在他的床上。
在床边站了一会儿,他背着光,脸色晦暗不明。
易山守在房门外,他走出去说:“去一趟医院。”
到了大厅,管家站在楼梯下等了好久也没等到白苏下来,后来又听见碗摔碎的声音,一下心里没了底,此刻看见傅沥行从楼上下来,他忙问:“白小姐的胳膊还疼吗。被门夹了一下,我怕给夹坏了。”
傅沥行停下脚步,“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