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良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你知道我有个喜欢的亚雌在雾镇,他雌父年纪大了哪里都去不了,他每年为了照顾雌父也不能来隐月城,每次只有夏天的时候我能跟着矿车去那边见他一面。要是这列车真的能启动,以后我就能有很多时间去看他了。”
霍尔瞪着眼看他:“你真的觉得这破玩意儿能跑得起来?”
乐良挠了挠头:“万一真的可以呢,总比现在要好吧,如果真的能够有办法经常见到他,我忙这些日子又算什么?”
霍尔被他这些话给逗乐了,摇头像看个傻子一样看他:“行了,要不是殷泽拳头太硬把大家打怕了,谁会来帮他干活啊,说话跟做梦似地。”
始终在旁边认真清理着东西的某只雌虫却突然插了话:“我觉得好像还真的有可行性,我听说他们已经把轨道买下来了,我以前在火猎帮忙修过些东西,看这样子那只亚雌好像真的挺厉害的,照这样下去还真能把列车修好也不一定。”
霍尔反问:“你认真的?”
那雌虫嘿嘿笑了两声:“要是以后荒星真的有列车那不好吗?谁想那么远开车赶路啊,我听说雾镇的拍卖场里面有不少新鲜玩意儿,以后咱们也能经常去逛逛,或者去再远一点的其他地方,也只用花一两天的时间而已,想想还挺有意思的。”
霍尔骂这两人做梦,没骂两声外面就听见了一个声音道:“大家该休息啦,没事的可以先出来吃点东西。”
不少工人慢慢出了正在施工的列车,而这时候正在控制室里的殷泽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也揉了揉奚蓝的后脑勺道:“别看了,不急在这两天,先出去吃点东西再接着干活。”
经过这几个月时间,奚蓝的头发又长了不少,因为干活有些碍事,被他在脑后扎了起来,他把干活中散落在颊边的一缕头发拨到耳后,有些困扰地道:“头发太长了,你时候有空再帮我剪一次吧。”
殷泽收回手,随口道:“不用剪了,长了也挺好的。”
奚蓝一怔,觉得殷泽这句话实在不像是他会说的。
不过最近殷泽说过的话奇怪的也不少,他倒是也没惊讶太长时间。
殷泽被他盯着,别过脸看了看车窗外面:“走了,出去吃东西。”
两个人走出去的时候,伊星和沃嘉的旁边已经挤满了人,这段时间每天送饭过来的都是他们,因为山洞离城区有段距离,所以每次都需要用泥果熬成汤开车送来。殷泽原本也拒绝过,不过沃嘉却十分坚持,说是大家都在做着各自的事情,他也想为此尽一份心力。
伊星也是每天都跟在沃嘉的身边过来,他性子比较活跃,每天都跑到列车里面去逛,查看修理进度,也经常去跟各种各样的雌虫谈话,有时候还会从身上摸出个小本子坐在旁边盯着列车写写画画,没人知道他究竟在写些什么。
不过看得出来他对于修理列车这件事情热情极大,几乎要比殷泽和沃嘉还要激动。
看见奚蓝和殷泽过来,伊星立刻盛了两碗浓汤递给了他们,奚蓝接过道了声谢,跟殷泽一起在旁边的角落坐下安静喝汤。
山洞里面经过这段时间的忙碌已经变得和以前完全不同,地上满是施工的痕迹,列车旁边也摆满了架子,各种各样的工具堆满了列车内外,雌虫们大部分都在吃东西休息,随口开着玩笑说着话,而还有部分则还留在车里忙着还没做完的活。
殷泽看着四周的景象,端着碗许久都没有动作。
奚蓝忍不住关心道:“天气还冷,再不喝待会儿汤要凉了。”
殷泽因他的话而回过了神,又垂下眼看着地面轻轻“嗯”了声:“我在想,这样的景象我以前见过。”
奚蓝心思敏锐,低声问道:“是郁衡将军那时候吗?”
殷泽看不出表情:“是啊,我小时候那家伙经常带我去看铁轨修理的进度,那时候跟现在差不多,所有人都很期待,我还记得那时候中间因为地形不好,有个地方很难架起铁轨,当时他们想了很多办法,最后才终于解决了那个问题。那时候我年纪小,看见他们高兴,却不知道他们在高兴什么,老家伙就指着他们的样子给我看。”
“他说你看,他们的笑容是不是很漂亮,就为了那些笑容,我也一定要让这列车在荒星上成功行驶起来。”
殷泽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没什么温度,像是嘲讽,但又似乎不是,他转过头看向奚蓝,接着又道:“我怎么可能懂,我那时候只觉得他是对的,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他还说,这里的人们在这个地方过了太多年了,他们甚至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殷泽盯着奚蓝道,“这些人以为这就是全部了,但总该有人去给他们点一盏灯。让他们知道,宇宙之大,星海之外,还有很多他们完全没见过的东西,他们完全想不到的生活。”
殷泽放下了手里的碗,随手搁置在旁边,失笑道:“那个蠢货,不是每个人都像他那么喜欢替别人操心。”
奚蓝也笑了起来,他抱着双膝坐在殷泽旁边,认真回应道:“我明白了。”
殷泽侧目看他。
奚蓝指了指远处的人们,不少雌虫趁着吃饭休息的空隙在比划着说着什么,惹得其他雌虫哄然大笑。
奚蓝道:“其实在赶工的时候,我看到很多人都是笑着的,我想他们其实不是没有期待的,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有些寄望太遥远,说出来怕惹人嘲笑,就只能藏在心底,但这不代表他们不会去期待。
说话之间,又有个雌虫走了过来,被殷泽的煞神气场吓退了两步,又小心翼翼地问奚蓝道:“我那边遇上点问题,有个数据怎么调试都不对,能不能来帮我看看?”
奚蓝立刻起身走了过去:“带我去看看。”
两人一路交谈着又重新回到了列车里。
殷泽始终坐在原地,看着那两个认真交谈着的背影,觉得似乎与记忆中的某个场景又重合了起来。
他没有告诉奚蓝,其实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和荒星所有的雌虫一样过得浑浑噩噩对任何事情都不曾抱有过期望,在这种地方好好活着本身就已经是一种艰难,他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在意别的事情,但现在他也很想——很想见见奚蓝所说的光明日,看看碧蓝色的天空,有着鸟群飞翔的广场,还有舞会上鲜艳的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