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柠轻手轻脚走上二楼。
她本来想直接去客卧洗个澡,今晚就住在那里。
突然,男人温淡的嗓音响起,“西柠,既然回来了,怎么不回主卧室?”
贺长维在半个月前就出差去国外,今天才下飞机,他就赶回老宅。
他知道岳父的案子今天宣判,顾西柠的心情一定很糟糕,他是提前办了手续回来的。
他在主卧里听到外面有车子引擎的声音,知道妻子已经回来,于是男人迈步出了卧室,看到的就是顾西柠拉开架势,打算在客卧休息的模样。
顾西柠就是知道他今天回来才打算住客卧的。
她疲倦的嗓音回道:“我怕打扰你休息,所以想在客卧洗个澡就算了!”
“咱们是夫妻,哪有打扰这么一说?”
贺长维说着,从后面环住了顾西柠的腰。
这么一个平时里很多夫妻都会有的亲密动作,却让顾西柠觉得有些不习惯。
但是她也没有像往常那样表现的太明显。
贺长维见她没动,于是将下颚抵在她的肩头,轻轻的摩挲着。
男人身上那股很好闻的薄荷香草味儿,很快将顾西柠包围住了。
轻轻闭了闭眼,喉咙处有种难以形容的梗塞,突然,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躲开贺长维那张温润面庞的靠近,嗓音哑哑的,“对不起长维,我今天很累,而且你知道我没心情……”
贺长维点点头,很克制的在她肩头吻了吻,声音又低又柔,“我知道,我没有想做那个事,我只是想安抚一下你!”
说着,他将顾西柠的身体扳过来,从正面将她拥进自己的怀抱。
“今天,爸爸的官司结束了,结果不尽人意,我知道,你心情一定不好,所以我特意早结束行程回来,在这等你!”
顾西柠僵直着身体没有动。
她的脸紧绷着,双手也垂在身侧,既没有反抗丈夫的亲近,也没有回应他的柔情。
贺长维感受到了妻子的冷淡,他也不恼,只是用更低柔的声音继续说道,“我知道,这段时间我不在,你受了很多委屈,这都是我的错,我没有好好保护你,你放心,过些日子,我会跟阿南谈一谈,让你尽快回到原职,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至于爸爸的案子,你大概也早有心理预期,有了今天这个结果,你不要太难过,我们可以给监狱那边安排一下,让他在里面不要受罪就是了,等过阵子表现好,一定能弄个减刑,到时候你们很快还会在外面团聚……”
“至于顾乔,虽然这是你们两家上一辈的恩怨,但是往后你们都进了贺家的门,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心里不要有太大的芥蒂。
毕竟,那个时候你们还都小,这些恩怨并不是你们的错,如果你真的觉得无法面对以后在同一个屋檐下碰面,我们也可以跟奶奶说,搬到外面的宅子去住。
贺家的产业有很多,你想住在哪里,我都陪你去……”
听着听着,顾西柠的眼圈微微泛着酸。
此时,她的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虽然结婚多年,她却很少跟贺长维有过多的交流,甚至顾平安出事的这段时间,她也不像其他女人一样,跟丈夫诉说什么。
倒不是因为贺长维不解风情,实在是她从来没把这个男人放在心上。
贺长维的父母是一对科学痴,一生都在醉心于科学探索,自身对人情世故就不太敏感,自然也就没有把精力放在教育小孩身上。
贺长维三岁多的时候,父母就常年在外,他是由老太太带大的孩子,虽然也像其他孩子一样,得到了很多的关注和丰厚的物质生活,但是性格却随了父母,一个优秀的学者,却有着过于温吞的性格。
顾西柠一直觉得,如果不是她想借助贺长维来接近贺骁南,又怎么会接受这样一个男人的求婚。
没想到,恰恰是这个她从来没有放在眼里的男人,在她最难过的时候,是今晚唯一一个过来安慰她的人。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顾西柠也是个女人,虽然职场上她披荆斩棘,但是骨子里,终究还是脱不了儿女情长。
她只觉得心里的那些委屈,突然排山倒海般奔涌,她鼻子一抽,眼泪噼里啪啦的就掉下来了。
这让贺长维吃了一惊。
他连忙搂住妻子的腰,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一边低声安抚,一边从旁边桌角抽了纸巾过来。
顾西柠好像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在贺长维这里抽抽噎噎,也不管什么身份形象了,只要能让她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贺长维一声不吭的抱着自己的妻子,时不时的递上一张纸巾。
直到顾西柠哭累了,情绪稳定下来,男人才低低的开口,满满都是对自己的责备。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你也知道,我在做生意方面没有阿南那样的头脑和魄力,所以公司那边的事,我一直没有帮上你……”
顾西柠知道,他说的是她被贺骁南革职的事儿。
这件事说起来,她自己也后悔,如果不是汪巡那天在餐厅里鼓动,她也不会盛怒之下打了顾乔,给了贺骁南对她下手的机会。
想到汪巡,顾西柠突然想起来,她交给她的任务……
关于贺菁菁的事,当年是贺长维一手在操办,直到孩子抱回来了,他告诉她,这是他们的女儿,顾西柠才在恍恍惚惚间知道,自己做“母亲”了。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跟菁菁那孩子,情感上不像一般母女那样亲,也是有原因的。
她没有经历过十月怀胎的痛苦,甚至,从现在的情况看,那孩子的基因里,很可能根本找不到她的影子。
这个孩子,只因为是贺长维的后代,而她是贺长维法律上的妻子,她才担负起母亲的名誉。
想到顾乔有可能是那孩子的生理学母亲,顾西柠就觉得心里很堵得慌。
如果换做是别人,她根本不用去计较孩子的亲生母亲是谁,反正她是没办法生出一个来,而贺家有办法能解决这个难题,本身就是对她的照顾,她还想那么多干什么?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顾乔?
想到这里,顾西柠稳了稳神,淡淡的说道,“我被革职的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并不怪阿南,主要还是因为我工作上的确有失误!”
“阿南为了服众人,才会革了我的职,你先不要跟阿南争论让我恢复原职了,否则他作为贺氏的总裁,出尔反尔,难免落人一个任人唯亲的口实!”
贺长维一听,觉得妻子今天比以往温柔和善了许多,不由得心里一阵欣喜。
“西柠,没想到你这么通情达理,我也有这个顾虑,你放心,过个一年半载,我相信以你的工作能力,阿南一定会找到个机会给你升迁的!”
升迁?
顾西柠心里虽然在冷笑,但是面上她并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
贺长维有一点是说对了,他没有什么生意头脑,所以才会让贺骁南把贺家这么大的产业全控制在手下的,权利一旦落入别人的手,哪里还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顾西柠觉得,这会儿再抱怨丈夫已经没什么用了。
于是她转换话题。
“对了,长维,我有件事想问你,你能跟我说说吗?……”
问这话时,顾西柠的眼圈突然有点红,说话时的表情,分明是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说!”
贺长维觉得,今晚顾西柠好像真的跟以往不同。
平时的她,凭良心讲,是很强势的,贺长维不想承认却又不得认清的一个事实——就是他是有点怕她的!
所以,从来没有享受过妻子跟自己这样的态度的贺长维,此时的感受,用四个字来精准的形容,就是受宠若惊。
顾西柠斟酌了一下用词,幽幽道:
“长维,菁菁已经三岁多了,我从来没有问过你关于当年代孕的事,你知道给咱们代孕的那个女人具体的信息吗?”
顾乔来贺家几次了,贺长维也见过她两次,如果贺长维了解这件事,应该认出顾乔来,但是她不明白的是,贺长维好像并没有意识到,顾乔是当年的那个女孩。
顾西柠越想这件事越觉得想不通,与其胡乱猜疑,不如听听贺长维怎么说。
其实她也知道,贺长维对她还是不错的,至少在之前的日子里,他对她言听计从。
贺长维听顾西柠问这件事,先是一怔,那张英俊儒气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的不安与惶恐。
“西柠,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件事?”
贺长维的细微表情变化,被顾西柠一丝不落的看在眼里。
女人微微蹙了蹙眉,心里隐隐的觉得,贺长维好像想隐瞒一些事情。
他越是这样,她越觉得好奇。
于是,她继续用平淡的语气说道:“没什么,就是我的一个很好的朋友,咱们结婚时还给我当伴娘的那个林小姐,她结婚两年也没有怀上孩子,前阵子检查身体,确诊她的情况可能跟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