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典礼,其实这个年代的典礼非常的简单。
无非是介绍人先向大家介绍一下新婚夫妻两个人的情况,背景,然后再由证婚人展示一下他们的结婚证,证明他们的婚姻是合法的,是受法律保护的。
最后再带着他们两个人一起面对领导人的图像宣誓,以后会互敬互爱,共同进步。
场面是很严肃认真的,连后世那些讲恋爱经过啊,互相亲近的举动啊,在这个时候都统统没有。
所以,对于这个流程根本没有人很上心,大家都随便看一眼,根本不关注。
之所以那么多人来,一来是姜立南还有邵彦成在机械厂的人缘是真的好,加上他们在厂子也多少都是有的地位的。
这是两家的大事,这种时候就算是随大流,各家也会来随个分子,说声祝贺。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大家心照不宣的原因,那就是好奇。
这两个小年轻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么急火火的结婚,无论是机械厂还是家属院没有人不知道的。
就算明面上大家不会去讨论,可私下谁没有一点好奇心呢?
都想看看这么临时决定的事儿,那家里的东西得置办的多仓促!
就算是姜师傅家里条件不错,出嫁的又是大女儿,之前多多少少会存一点嫁妆,可再存又能存多少?
就算是舍尽全家之力,也没谁能在两天之内,把一个家的东西都给置办齐的。
而邵彦成——所有人都根本不会往他那一方想。
就他那书呆子的模样,全厂的人都知道。
大家都清楚的记得当年他师父在发现他把所有钱都拿去买书和借人之后大发雷霆的场面。
这种人,你指望他会提前准备好结婚要用的东西?
呵呵,想啥呢?
所以,尽管仪式说的开始时间是六点,不到五点,往姜晓菱他们新家去的人就开始络绎不绝。
“晓菱,这床真的是你表哥和谢强哥自己打的啊?太好看了!”
张美芳和王厂长家的女儿王洁是第一批到的。
因为几家人关系亲近的缘故,她们早早的赶过来是提前把自己准备的礼物给姜晓菱送过来,帮她镇镇场子,同时也帮她招待一下后面要来的宾客。
可让她们没有想到的是,晓菱的新房早已经布置停当不说,里面的家具还有日常用品,全都说不出的好看,特别。
让人越看越是喜欢。
就好像这个徐海成和谢强两个人换着班用了两天两夜现搭制出来的木床,就让两个小姑娘看得快要红了眼。
不知道徐海成是不是对于那门板支起来的那个小床有了心理障碍,对于这个新床,他真的是卯足了劲儿的往敦实,气派里面做。
在现在普遍双人床都是一米五的情况下,这床看上去足足有一米八宽!
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弄来的木头,即便是涂了厚厚的桐油之后,那树纹依然很显眼。而徐海成更是利用他会画画的功底,沿着那些纹路,在床头上雕刻出了一树梅花。
自从领导人的《咏梅诗》在人们群众中广为流传之后,梅花就因为品性高洁而成了这个时代最受人喜爱的花卉,再没有之一。
看到这样一张刻着梅花的床,俩姑娘的眼睛都黏在了上面,简直是都连路都走不动了。
连床上那两床又厚又喧还喜庆的被子都吸引不了她们的注意力。
“呀,这床是软的!晓菱,你不会在床单下面又垫了被子吧?”
就在张美芳和姜晓菱说话的时候,旁边的王洁忽然轻呼了一声。
说着话,还又惊诧的用手在床上按了按。
因为这个时候,人们习惯把邻居亲友们送的礼物都摆出来,以示尊重和感谢。
姜晓菱特意将邵彦成平时看书写字的书桌给腾空,用来摆放这些东西。
桌子上摆不下的,她就放在了床上。
刚才王洁是想把自己家送的那对有牡丹花的枕巾放在礼品堆里的,无意中按了一下床,手下猛地一沉,把她吓了一跳。
听了她的话,张美芳也好奇的跟着按了按,然后也跟着惊呼了起来。
“这不是被子,晓菱,这是棕绷床吧?你表哥还会做棕床?!”
听她这么说,王洁也好奇了起来:“什么棕绷床,为什么我连听都没有听过?”
“因为咱们这边用的少。我以前在海城的时候,曾经见邻居家用过。不过那个贵得咧,真不是谁都能用得起。哎呀,这床好软乎,就像是垫了好多床被子一样,睡起来一定舒服死了!”
听她说话不着趟,连“死了”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王洁伸手在她的手臂上拍了一下。
张美芳顿时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不是故意的。”
姜晓菱又怎么会和她们计较这些?
赶紧把她们往厨房引。
“别看了,床就摆在这里,又不会跑,想看回头随便你们看!都住在一个院里,以后你们什么时候来看不行?赶紧都过来帮我干活。”
说着,她从橱柜的下层拿出来了两个装细粮的面袋,又从柜子里拿出了四个盘子。
“这是花生瓜子还有糖,你们帮我分分,待会儿放到外屋待客。这两袋子交给你们了,看到没有了就帮我添满,别让盘子空着。”
“对了,还有这个。”她说着,又跑了出去,从里屋的抽屉里拿过来了两盒烟。
“大前门?!”王洁惊呼出声。
这可是这个时代最好的烟了,一般人家根本买不起。
就她爸,年前咬着牙买了一盒,到现在还在口袋里放着呢。无非就是遇到特别重要的客人会让一根,自己是舍不得吸的。
大半年了,估计那一盒还得剩一半儿多。
想到这儿,王洁有点迟疑的看向姜晓菱:“这也放盘子里啊?这么贵的东西,还是让你们家邵彦成放衣服口袋里,见人让一让就行了。都放盘里,我怕一眼没看住,再让那群司机班的给抢了。”
“没事。”姜晓菱笑了笑。
“我们家没人抽烟,我爸不抽,邵彦成也不抽。让他去给人敬烟那是为难他。
而且这烟买回来就是备着今天用的,以后也用不着。
哎呀,你们看着办吧,要是真抢……反正就两盒,抢完了就没有了呗。”
她解释着。
说着说着把自己也给说笑了。
张美芳和王洁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全都很坚定。
她们俩这会儿都只有一个感觉,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觉得晓菱是之前在家里有妈有奶奶管着,没见过钱,不知道钱票的重要性。
两个人一致决定要将东西看看紧。
她们可不会听这姑娘的话,把这些吃食放在外面桌子上。那有多少也不够来的人拿。
她们俩决定自己端着盘,看见人就过去给抓一点。就一点,再想要第二回,那绝无可能!
现在的人们想要买糖和花生瓜果,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也就是凭结婚证,才能一次买这么些。
一般人家,即便是有儿女结婚,也是舍不得把这东西全都拿出来待客的。不然,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家里其他孩子,也不能一点不给留啊?
所以,即便有张美芳和王洁盯着,“姜家喜事办得大气!”这名头也传出去了。
更别说还有那一屋子的家具,用品,更是花了众人的眼。
因为之前,姜家和邵彦成早已经统一了口径,所有东西要么说是婆媳俩早年就开始帮姑娘攒的,要么说是这两年姜立南利用出差的机会给姑娘添置的,所以大家对于姜晓菱全都高看了一眼。
都在纷纷议论,说姜师傅一家子对于这个姑娘可是真看重!
也有些人说,邵彦成娶了姜晓菱,算是掉进了福窝里。
反正,只要来参加婚礼的人,没有不赞叹羡慕的。
作为介绍人,封朝霞早早的就到了,和姜家婆媳两个一起招待着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