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娶了新妇,杜老婆子以为自己的日子又能悠闲起来,翌日早上便没有早起做早饭。
但是等啊等,还是没能等到新妇来唤她起身用饭,也没听到院子里有动静。熬不住了起身,发现厨房中一个人也没有,而杜满仓的屋中,传来男女的调笑声。
她气极,当场就开骂,“懒货,等着谁做给你吃呢?不知尊卑的东西,不知道孝敬老人。”
不过随便她怎么骂,属于杜宇的屋子和杜满仓的屋子门都没有打开,等她骂骂咧咧做好了早饭,唤了杜宇,杜满仓的房门才打开,夫妻俩两人笑闹着出来,看到她后,杜满仓有些羞涩,“娘,我带蔓娘去镇上买些东西。我们被子都不够。”
这确实要买,不过杜老婆子不高兴,干巴巴道,“我没银子,自己看着办。”
杜满仓不高兴了,“娘,我帮家里干了这么多活,平日里就吃点饭,难道娶妻连被子也买不起吗?”
那边林芳芳出门,看了看桌上的都是昨天的剩菜,撇撇嘴道,“奶,今日我要去镇上,夫人给我稍了东西了。”
闻言,杜老婆子面色缓和了些,林芳芳进门后,经常带些精贵的吃食和料子回来,那边对她很是看重,耽误不得,“那你早去早回。”
林芳芳打扮一番,眉开眼笑的走了。
蔓娘眯了眯眼,眼神示意杜满仓从老太太那里拿银子,往茅房去了。
回来的路上遇上了刚刚起身的吴氏,这两人之间气氛尴尬,谁也不服谁,蔓娘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撞上了吴氏的肩膀,这可了不得了,两人瞬间就拉扯到了一起,打得难解难分。
等听到动静过来的杜家母子把两人拉开,两人头发凌乱,都颇为狼狈。
“没这种道理,你们杜家骗人,找什么继室啊,原配都还在呆着,这是骗人过来帮着你们家干活呢吧,老娘不干!”蔓娘说着就往屋中走,“这婚事作罢。”
杜老婆子自然不让她走,在门口拦住,“要走可以,把聘礼还来。”
蔓娘拿着个包袱,不接这话茬,狠狠道,“你们家骗婚,欺负我一个女人,要是不让我走,我要去镇上告状的!”
当下得人最怕就是官府,看着面前这混不吝的婆娘,杜老婆子不敢赌,半推半就的就让蔓娘跑了,杜满仓追了一路没能追回来。
杜老婆子皱眉站在门口,半晌冷笑道,“天杀的混账,又骗我一回,这一次看我不撕她的嘴!”
扬声吩咐道,“满仓,带上你爹,跟我一起去杨家,我就不信了,这还没个说理的地方!今天她杜翠华必须给我一个说法,赔我们杜家一个媳妇。”
杜老婆子带着杜老头父子,气势汹汹的往杨家而去,看到杜氏后不由分说就扑了上去。
杜氏岂是会甘休,当场与她扭打在一起,又骂杜老婆子,“你个老婆子心太贪了,这边想娶新妇,那边还留着原配,不是擎等着鸡飞蛋打?关我屁事,你拿一份聘礼,已经娶了两个媳妇,你儿子就是个留不住媳妇的蠢货,怎么能怪媒人?”
此话一出,杜满仓不知想到了什么,手中的拳头对着杜氏的脸就打了过去。
杜氏惨叫一声,滚在地上死活不起来,“打死人了。大家快来救命啊!”疯妇一般大叫,眼神里有恃无恐。
这样胡搅蛮缠的妇人,杜老婆子还真拿她没办法,杜老头也没辙,老夫妻面面相觑,却没发现杜满仓通红的眼。
地上的杜氏见这招有效,大声呼痛,“我的腰好痛,得请大夫……”
她的话音未落,腰上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惨叫一声,只觉得下半身哪哪都痛,而且,她是真的起不来了。
顿时惊恐的大叫起来,杜老头也发现了儿子的不对劲,拉着他一家人急忙忙就跑了。
杜氏的腰伤很重,痛楚褪去,丝毫感觉都没有了,竟然是被那一脚踢成了瘫子。杨家不忿,跑去杜家说理,杜家这边死活不开门,于是跑去报官。
官府受理了此案,让衙差到杜家拿杜满仓,却发现人早已跑了。
不只是杜满仓,就连吴氏,也跑回了镇上,扬言和杜家再无关系。
官府找不到人,此案只得压着。杨家哪肯罢休,跑去杜家要药费,几番纠缠,杜家老夫妻身心俱疲,赔了些银子,杜老婆子不止要担忧在外逃窜的儿子,还有繁重的家务,没多久就一病不起。全家的家务落到了林芳芳身上,她不止要照顾家里内外,还有照顾卧病在床的杜老婆子,还有地里的活,杜宇做不成也做不了,只能指望杜老头。杜老头便让两人和他一起下地。哪怕家中如此困难,杜薇儿还是一样绣花,林芳芳不忿,杜家人自己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看着日渐粗糙的手,往日还赞她的手白嫩细滑的老爷最近也不太找她了。杜家这边留不得了,林芳芳心里一狠,在四月的一个半夜里,拿走了杜宇的全部积蓄,一去不归。
杜家的家务,终于还是落到了杜薇儿身上,这个往日里最是看不起家务的姑娘,现在每日都要打扫家里内外,洗全家人包括杜老婆子的衣衫,尤其是老太太如今下不了床,一洗就是一大堆,还又臭又脏,她也想逃离,杜老婆子不帮她操持婚事,这姑娘也怕苦,便自己去了镇上,找了做绣活那家的老爷,给人做了姨娘。
杜老头受了打击,也病了。杜宇瘸着一条腿,终究还是下了地,还要进往日他身为君子绝不会进去的厨房,整个人阴郁起来,孩子都见了都远远的躲开没多久杜家老两口双双死在床上,而杜宇,不知所踪。
杨氏离开杜家不过一年,杜家就成了这种光景,楚云梨听说后,心里释然,杜家养孩子的方式,杜宇兄妹注定不能善终。
杜氏那边,杨家一开始从杜家要到了银子,还善待她一段日子,后来她儿子娶了媳妇,便被嫌弃了,躺在床上又脏又臭。别说孩子,就是她夫君都不愿意近身了。
再后来,楚云梨的舅舅不知怎的和当初嫁去杜家那蔓娘纠缠到了一起,干脆休了杜氏找人把她送回了杜家,之后娶了蔓娘,和楚云梨这边,也再没有来往过。
知道这些事的时候,杨氏正抱着襁褓哄孩子,听完了沉思半晌,回过神后,又笑着逗弄怀中的孙子了。
楚云梨育苗的法子,在当年秋收时比普通种法多了三分之一的收成,惹得县令亲自上门,还找了老农和她仔细学着种,之后在整个县城乃至整个阳国都纷纷效仿,不只是秧苗,凡是地里能够育苗的作物,育过之后都能增产,让不少人不用再饿肚子,阳国国力愈发强盛。
而她和其夫君冯安鹣鲽情深的爱情故事,也随着她育苗的法子传扬开去。
第56章 过气的白月光
这一次站在地府中属于自己的院子里时,楚云梨有些愣神,何大丫对她道谢后消散,她只笑了笑算是道别。因为她临走前,似乎听到了冯安语气激动的唤她明萱。
但是她还没能回应,便出现在这里了。
她打开玉诀,何大丫的怨气:500
善值:850+4000
那个850是以前剩下的,而4000应该就是这一回赚的了。其实这次她并没有刻意去帮人,只是提出了育苗的法子,而又刚好遇上个一心为民的县令把法子传开。
楚云梨若有所思,心思不自觉就飘到了冯韶安身上,没想到她临死前,他居然能记起两人上辈子的事情,也不知道两人以后还能不能遇上。
院子外面有人说话,似乎还不止两人,据那送她进来的衙差说,这里头住的都是给人消散怨气的和她一样的人。
她打开门走了出去,地府没有白天黑夜,也没有四季,都是一样雾蒙蒙的天气。
外头的几人看到她出来,对视一眼后都围了上来,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率先开口,“姐姐,听说你是最先入住的,算是我们的前辈了。”
她面容娇俏,话说得飞快,笑吟吟的,“可不可以指点我们一番啊?”
楚云梨哭笑不得,“不就是消散怨气么,顺着冤魂的想法来不就好了。”
此话一出,几个人对视一眼后,纷纷找理由告辞,“得抓紧回去做任务了,善值可有用了。”
一瞬间面前就没有人了。楚云梨愣了愣后,扯了下嘴角,多活了几辈子,她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大院子外面雾蒙蒙一片,她懒得去转,干脆又回了房关上门。
楚云梨一个恍惚,发现自己站在厅堂中,一眼看到地上还铺着毛毡,价值不菲。心下一松,想着这一回一个不用醒来就去喂猪洗衣……还没来得及观察四周的情形,迎面一个巴掌过来,她只来得及偏开脸,巴掌还是结实的打在她的脸上。
脸上一阵剧痛,楚云梨心里只剩两个大字,“卧槽!!!”
“你个毒妇。”稳重的男子声音,带着满满的怒气,“你这样恶毒的妇人,最是会装模作样,当初我以为你天真善良,对你倾心。如今才算是看清楚了你的真面目!”
还有个年轻女子在边上低声劝,“夫君,别这样,妹妹她只是一时想差了,再说我不是没事嘛,别生气了。”
“不气?要不是可怜她没去处,我真会赶她出去。”男子怒气冲冲,被那女子一劝,似乎缓和了些,一甩袖子转身,“你好好留在屋中反省!抄抄佛经为雪蕊肚子里的孩子祈福!”
门很快从外面被关上,边上的丫鬟小心翼翼的上前,“姨娘,你怎么样?要不要奴婢偷偷找人买些伤药……”
楚云梨方才被打时头偏开了些,算是卸了大半的力道,就算是如此,此时她的脸也很疼,可见那男人用了多大的力道。
此时无论她心里再怎么鄙视那男人对女人动手,脸上的疼痛却是结结实实的,再听到唤她姨娘……
楚云梨真心想骂人了。
任务不能自己挑简直就是个超级大坑,上一次是农家拖油瓶小可怜,这一回倒好,成了人家后院的妾室了。
还有不能选择切入点也是个坑,前两次还好,上一次一来就要喂猪还能自己选择,这一回简直不给她反应的时间,迎面就是一巴掌。
“去吧。”楚云梨走到镜前,看着自己脸上大大的巴掌印,脸都肿了,想起方才这丫头说“偷偷”,她又嘱咐道,“小心些。”
门重新被关上,楚云梨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原身严秋语,出身定远侯府,母亲是定远侯夫人,她还是嫡长女,从小就才名远播。
本来她的一辈子应该顺风顺水,凭着家世容貌找个家世相当的夫君相夫教子。但无奈她母亲进门多年只得她一个女儿,堂堂侯府,若是没有嫡子,庶子袭爵就得降级,侯府自然不答应,而侯夫人也清楚,在察觉到侯府有休妻之意后,自请下堂,唯一的要求就是带走十二岁大的女儿。
侯府本不想自家血脉流落在外,但无奈侯夫人顾氏态度坚决,便也答应了。
顾氏的娘家将军府在京城中也算是势大,顾氏带着女儿回娘家后,倒也没有人嫌弃,如此过了三年,顾氏做主将女儿嫁给了父亲的属下。
谁知两个月后,顾家被人参奏在军中谎报名额吃空饷,账本拿出,罪证确凿,顾家一夕之间抄家下狱,男丁斩首女眷流放,唯一逃脱的就是顾氏和女儿。
严秋语的夫家也差点卷入,她找了自己夫君求了半天,想要让他帮忙查清内情,谁知枕边人跑出去一趟之后,回来就休了妻。
严秋语身无分文被赶出夫家,还要带上遭受打击后病重的母亲,只得去侯府求助。侯府那边,早已有了新的侯夫人,无论她怎么敲,侯府的大门到底是没能敲开。刚巧那日下起了大雨,母女两人无处可去,她一时间悲从中来,已经有了带着母亲寻死的念头。
恰在这时,已经出嫁了的庶妹亲自回到侯府门口,接她和母亲去了夫家安阳侯府,细心安顿,还为她母亲请大夫抓药。
严秋语感激不尽,只觉得是当初自己母亲善待庶女,如今才得了回报。
去了安阳侯府后,严秋语深居简出,只想着找着了办法后就搬出侯府,自己带着母亲住,但一次和庶妹酒醉后,不知怎的她居然和庶妹的夫君躺到了一张床上,醒来过后的严秋语羞愤欲死,要不是还有生病的母亲,真的会当场寻死。
后来,庶妹大哭一场,之后谅解了她。还劝说她做夫君张柒的妾室,还说主母是她,也不会为难她,还会为顾氏请大夫抓药。
为了母亲,严秋语默认了张柒妾室的身份,要不然就不能再在侯府居住了。没和张柒一起前,她是四夫人客居在府中的姐姐,睡了一场后,她的身份若不是张柒的妾室,府中的人又该怎么待她?
于是,就成了如今这样,这一次是在她妹妹的药中发现了可致女子小产的药物,张柒大怒之下,给她一巴掌。
自此,张柒算是厌恶了她,两年后她死前,才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这位善良的妹妹的计谋。
为的,就是让夫君抹去他倾心的女子心中善良美好的印记,变成一个提起就会厌恶的女人。如此,她才能重新抓住他的心。
第57章 过气的白月光二
原身的心里全被激愤恨意填满,不过好在楚云梨精神力够强,才没能影响到她。
原身最不能理解的就是她和母亲在侯府时那样善待严雪蕊,让她一个庶女和她这嫡女待遇一样,甚至她的生母,顾氏也从未为难过。所以才会在她提出接她们母女回安阳侯府时,两人丝毫怀疑都无。
严雪蕊不救她,她能理解,毕竟世人趋利避害,她带着母亲四处求人,不也没有人愿意搭救?
但受这一场灾难的缘由让她怎么也不能释怀,难道就因为张柒心悦于她,而严雪蕊不满夫君心中是另一个女人,就把她接入府中,然后把她踩在脚下,让张柒得到她,让他明白心里的美好的女子也不过如此,她就该活活被她算计利用?
再有就是,严秋语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母亲,她没了,留在侯府中病歪歪的顾氏,早晚也是个病逝的下场。
这时外头门推开,丫鬟鬼鬼祟祟进来,走到她旁边掏出一个小瓷瓶,欣喜道,“姨娘,奴婢托相熟的小姐妹去外院的大夫那里拿到药了。”
楚云梨看着药瓶,又看了看小丫头脸上毫不掩饰的欣喜,心里一叹。
原身才名远播,一是定远侯有意经营,二来就是她的容貌。此时哪怕脸上有通红的五指印,却还是看得出冰肌雪肤,脂粉未施,眉眼也如画般精致,少有男人会不动心。
但原身死前,容貌早已毁了,满脸红疙瘩有些还化脓,自己看了都恶心,从头到尾看着她变化的张柒,心里的恋慕也随着她毁去的容貌一并毁了。哪怕最后她死了,张柒也毫无波动。
一切的源头,都是面前这个小瓷瓶。
楚云梨拿过瓷瓶打开,闻了闻后,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她伸手摸着脸上细滑的肌肤,这脸……她虽然没想过用这脸在张柒那里博什么宠爱,却也不想如别人的愿毁了去。
严秋语放下瓷瓶,吩咐道,“芳草,给我打盆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