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知内情的人看来,似乎卢玉州过于信任她了,儿子的贴身事宜全部交由她打理,对她的话一点怀疑都没有。且正常情形下,做奶娘的人,一般都要有点把柄给东家捏着。比如她的女儿,卢玉州很该找人专门照料她女儿,那只要久儿出事,她女儿也不得善终,如此一来,才能真正信任。
但事实呢,卢玉州找了个奶娘帮她照顾女儿,却是放在她自己眼皮子底下,这哪是把柄?这是优待了好么?
楚云梨伸手指着池塘边上的小道,“她就是从那里冲出来的。”
吴如颜一脸怀疑,“你说来势极快,那你又怎么拦得住的?”
“事实就是我拦住了。”楚云梨没想跟她解释,再怎么说她也不信,看来是不能和谐相处了。
她抱紧久儿,“抱歉,老爷让我早些送小少爷回去歇着,要是他回来发现我们还没回去,应该会生气。”
说完,转身就走。气得吴如颜在身后跺脚。
卢玉昌让人下去拉李红樱上来,却无一人敢,他伸手去拉,也被拦住。
最后,还是李家人来和卢玉州谈过之后,才把人救了上来,离李红樱下水已经过去了大半天,她被捞出来时已经冻晕了过去。
卢玉昌夫妻离开了,但是府中的气氛僵硬无比,本来呢,久儿身为儿子,只要卢玉州娶了续弦,他就应该每日都去请安,但是那日之后,卢玉州特意让人过来说了,久儿读书伤身,早上多睡一会儿,不用每日请安,每月去一次就行了。
他们俩不去,吴如颜却自己到了这边院子,美名其曰和儿子培养感情。
楚云梨当然不会让她和久儿独处,站在一旁守着,不错眼的看着两人。
“我不会对孩子动手。”吴如颜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云梨屈膝,“太太多虑,我只是伺候小少爷而已。”
“我发现你挺有手段。”吴如颜语气意味深长,“我刚成亲,你就给我来这一出,这几日老爷都不回房。你满意了?”
楚云梨无语,见她执着的盯着自己,道,“小妇人只是听从主子的命令照顾好小少爷而已。”
吴如颜点头,“我知道,你费了不少心思照顾久儿。但主子就是主子,你可别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才好,奴婢心大,一般都不得善终。”
这话颇有深意,楚云梨才不听她指桑骂槐,只道,“太太有话直说就是。”
“这么说吧。”吴如颜伸手抚上肚子,“等我有孕,你也有孕好了,到时候我的孩子也让你做奶娘。”
楚云梨都和离了,还怎么生孩子?这有点强人所难。
“抱歉。”楚云梨神情认真,“这辈子我不会再嫁人,也不会再生孩子。”
吴如颜不信,“一辈子那么长,你怎么就知道?”
恰在这时,卢玉州大踏步走了进来,“如颜,成亲那夜我似乎跟你说过,我这个人好相处,但有的事情我不能容忍,比如插手我的生意,再比如,对孩子动手,还有,为难张奶娘。”
吴如颜面色苍白,“我没有为难她,只是找她说话。再说,她只是个下人。”
卢玉州有些不耐烦,“她不是一般的下人。你要是再拎不清,或者看不惯我敬重她,我送你回吴家就是。”
这话一出,吴如颜想要辩解的话哽在喉间,面色煞白,“她就这么重要?”
“就是这么重要。”卢玉州神情认真,“你要想做好卢家主母,久院的事情你别管。给我把精神都用在对付外面的人上面。”
好半晌,吴如颜微微低着头,“我明白了。”
等夫妻两人走了,楚云梨心里叹气,卢玉州待她确实特别,但这份特别是她救了他们父子的命换来的,可不是因为什么旖旎心思。
但是女人看到自己夫君对另外一个女人如此优待,难免都会多想,天地良心,她是真没想过做卢玉州的女人。
那日之后,府中平静下来,吴如颜开始接待女客,不再到久院来,不过每次久儿去正院请安,若是卢玉州不在,她就跟看不到她一般,漠视的那种。
一转眼到了冬日,最近季城颇为热闹,因为快要过年了,这一日,李奶娘从外面进来,低声道,“似乎偏门处你家又有人来了。”
最近了两个月,张家夫妻每个月都来,目的就一个,要银子。
楚云梨是好久之前就不见他们了的,一直都是张冬娘去,但自从那次张冬娘说再不见他们之后,两人再来,就谁也见不到了。
没过多久,张冬娘急匆匆拿着一块帕子进门,“姐姐,不好了,爹娘出事了。”
“怎么了?”楚云梨看着她递到面前的帕子,是一条细布做的,洗得泛白,张冬娘哪怕只是个普通小丫头,也不至于用这样的帕子。
“这是娘的,刚才偏门那里有个女人送过来的。”张冬娘一脸焦急,“说是爹娘在人家手上,非要你亲自去见。”
楚云梨接过帕子,问,“你就没抓住她?”
张冬娘很是焦急,“她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带话。等我反应过来,人已经跑了。姐姐,说是在旺膳酒楼,我们看看去吧?”
直接来找她,意思就是张家夫妻是被她连累的,约等于抓他们的人其实是想找自己的麻烦。好不容易冒头了,怎么也得把人收拾了,楚云梨起身,“看看去。”
两人坐了马车去了旺膳酒楼,这酒楼不大,在季城中算是很普通的那种,两人进门后,门口的伙计往二楼的包间某个窗户看了一眼,然后上前,“两位姑娘,请随我来。”
张冬娘有些害怕,紧紧抓着楚云梨的衣摆,两人上楼,进了屋子后,伙计从外面把门关上。
屋子里果然是个熟人,陈小福。
陈小福笑呵呵的,“嫂嫂,想要见你可不容易。”
“我爹娘呢?”张冬娘直接问。
陈小福指了指,“他们在隔壁。”
张冬娘半信半疑,转身出门想要去隔壁,门一打开就看到张家夫妻站在门口,然后两人推了一把小女儿,跟着她进来后把门关上。
这哪是张家夫妻出了事,分明是他们找了陈小福来收拾自己的女儿。楚云梨都气笑了,她生气,张父更气,臭骂道,“一个个的出息了,不见人。老子养狗都比你们有孝心。”又看向陈小福,“你问吧。”
陈小福上前,问,“我爹和我大哥呢?”
这都多久的事了,现在才来问,楚云梨摇头,“我不知道。”
他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匕首,“他们来找了你之后就不见了,你不知道谁知道?”
那匕首越凑越近,眼看着就要到了她的脖颈了,楚云梨伸手掐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捏,陈小福惨叫一声,匕首“哐啷”落地。
这还是张家三人第一回 看到自己女儿(姐姐)出手,吓得退了几步,楚云梨弯腰捡起匕首,看向他们,问,“你们也要找他们?要不要我送你们去见?”
其实陈小福找父亲和大哥不是一两天了,更倾向于他们已经没了性命,此时听到这话,都以为是楚云梨想要杀了他们。
张父再没有了凶神恶煞,“不用,我只是看在亲戚的份上随便问问。”
这话得了张母赞同,眼看着匕首越来越近,她往后退,却发现退无可退,声音颤颤道,“真是这样,最近家里忙着过年,都是他逼我们的。”
陈小福恨得不行,“分明是你们找上我,想要让我帮你们找她们姐妹拿银子……”
既然互相推诿,楚云梨却收了匕首,道,“你们都是亲人,还是跟我回府吧。”
总归是一家人,要整整齐齐才好。
——整整齐齐帮卢家挖窑土!
第183章 富贵人家的奶娘十七
楚云梨手中拎着一把匕首,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下楼的时候张母试探着问道,“我们去卢府,有我们住的地方吗?要不要干活?”
边上的张冬娘一脸茫然,不明白府中何时可以带人回去了,正常情形的话,在偏门就会被人拦住了吧?不过看到她姐姐面上的严肃,也不敢多问。
楚云梨面无表情,“我会去跟老爷说。”
说什么?
未尽的话语让人遐想,到了酒楼门口,楚云梨让张父两人上马车,她手中还捏着那把匕首,两人都没反抗,张母上去之后,张父抬脚准备上,边上的陈小福突然拔腿就跑。
楚云梨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他后衣领,不由分说把人往骑马车上拽。
车夫还上前帮忙,帮着把人塞了进去,很快到了卢府大门口,楚云梨带着张冬娘下了马车,“我去跟老爷说一声,然后看老爷安排。”
楚云梨拉着张冬娘进门,没多久门内跑出来一个管家,对着马车夫吩咐了几句。
马车上的人没能下来,重新启程,一路出城往郊外的山上去。
耽搁了半日,回到久院时两个孩子还在前院没有回来。
张冬娘欲言又止半晌,“姐姐,爹娘他们就放在门口没关系吗?”
“他们自有他们的去处。”楚云梨认真道,“往后他们再不会来打扰我们了。”
张冬娘不敢多问,飞快离了久院回去了。
又是一日午后,天气越来越冷,屋子里点上了火盆,楚云梨靠在软榻上准备眯一会儿,外面的小丫头进来禀告说,“太太有请。”
虽然吴如颜来不了久院,但这样的吩咐她也没法拒绝,无奈,她只得起身去了正院。
她和吴如颜基本上算是撕破脸的状态,她虽然是个下人,但因为有卢玉州在,吴如颜根本不能欺负她,除非她想要夫妻失和。
今日吴如颜找她似乎也没什么事,进门屈膝后,不让她起,也没叫她坐,伸手抚着肚子,似乎颇为高兴。
“看来张奶娘是不能帮我带孩子了。”她唇角带笑,有些甜蜜。
楚云梨自顾自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不理会她难看的面色,道,“本来小妇人也只是照顾久儿少爷,平生只愿看着他平安长大。”
听到这话,吴如颜面色严肃。
这些日子她已经知道这个奶娘是个硬茬子,偏偏照顾的还是前头的孩子,又对那孩子一片忠心。最要紧的是,卢玉州很信任她。
吴如颜垂眸,掩住眼中的冷意,卢家哪里都好,就是前头的那个孩子和这个奶娘特别碍眼。
她向来受宠,自小就任性,碍眼的东西怎么也要想办法挪开的,“我也是才知道,奶娘是会一些武艺的,那次的事情委屈你了。今日找你来,就是想要听听,你有没有妇人养胎的好法子。”
“没有。”楚云梨有些疑惑她的目的,来这么半天东拉西扯的,到底想说什么?
吴如颜不信,“怎会没有?看你生个孩子还如此年轻,身形一点没变,肯定是有的,张奶娘,可别藏私。”
又补充,“要是有用,我会赏你的。”
外面却有急匆匆的脚步声过来,楚云梨站起身,就看到帘子掀开,李奶娘急匆匆进门,“张奶娘,莲月出事了,从前院回来的时候,被花农修剪树枝时掉下树枝的砸到了头。”
闻言,楚云梨回身,抬眼看向上首的女人,吴如颜把玩着手指,唇角带着微微的笑意,似乎没听见李奶娘的话一般,也根本不看她。
楚云梨才不怕她,冷笑道,“如果孩子有事,若查出真是你所为,我绝不会放过你!”
说罢,抬步飞快出门,身后还有吴如颜大呼小叫的声音,“听听这是什么话?这是一个下人主子该有的态度?连最起码的敬畏都没有,这样的人,卢府就不该留。”
李奶娘带着她一路往园子中奔去,此时莲月被一个丫头抱在怀中,但却不知怎么办,大夫没来,李奶娘都不在,楚云梨飞快上前,接过满头是血的莲月,只觉得心里闷闷地,呼吸不畅,很是难受。
其实两个孩子每日的日常很简单,她在久院看着,来回路上有卢玉州安排的护卫,至于前院书房那边,则是他亲自守着,就在他隔壁,没想到都这样了还能出事。
边上的久儿已经吓傻了,楚云梨抱着孩子,让李奶娘抱着久儿,一行人飞快回了久院。
莲月头上的伤口很大,额头上一片肉都没树枝擦没了,楚云梨把过脉,只是看起来骇人,其实只是皮外伤,但不小心就会留疤。
一个姑娘家脸上留了疤,难免会让人侧目,很容易就会被毁了一辈子。一边包扎,她心里则划过各种祛疤药膏。
刚刚包扎完,卢玉州就到了,有些焦急,“怎么样?我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