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太过嘲讽,何氏何时听过这样嘲讽的的语气,站直身子抬手就打,“你敢!”
楚云梨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反手就是一巴掌,“对你客气可不是我怕了你。”
何氏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怎么敢?”
“怎么样,曾经对你冷嘲热讽的丫鬟如今甩你一巴掌,是不是很恨?”
第208章 寡嫂二十二
何氏眼神沉沉。
她抱着孩子抬手打人,本就没想过会打不到人,确切的说,她没想过会被拦住,而这个绣娘,居然还敢反过来甩她一巴掌。
对上她怨恨的眼神,楚云梨冷笑,“成亲这么久以来,哪次碰上你你没有对我冷嘲热讽?你说我那么多次,我不过说你一次,你就受不了了?”
她那边抱着个孩子,只眼神沉沉的盯着她,楚云梨靠近了些,倒吓得她后退一步。
“你那眼神给我收收。曾经你的身份是比我高,但是如今我们都是李家儿媳,虽然你占了个长吧,可我还是嫡出呢。谁又比谁高贵?”楚云梨笑着问,见她脸色越来越难看,还犹自觉得不够,想起什么一般一拍手,“哦,我如今可是六品宜人,身份还是比你要好些的。”
“你得意什么?”何氏忍不住道,“还不是要灰溜溜搬出李家。”
这话也对。
楚云梨转了一圈看着园子里的景致,就这个家,又还能留住几天?她笑了笑道,“你说的对。”
一句话落,她转身就走。
留下何氏惊疑不定地站在原地。
她回房之后,天色渐晚,吩咐小丫头备了热水,最后进去洗漱。
衣衫脱落,白皙透明的肌肤入水,就听到外面门砰一声被人推开,然后,那人似乎在屋子里搜寻一圈,楚云梨微微皱眉,李少安不是这样急躁的人,但外面有人守着,如果不是他……
她抬步出了浴桶,顺手拿过屏风上的衣裳披上,余光看到屏风外有人影一闪,她把衣衫拉好,刚好外面的人也绕了进来。
才看清楚是熟悉的人,她已经被他拥入怀中,“明萱,你不必如此。”
说的应该是她对李父动手的事,李少安这几日带着黄泰满城转悠,始终找不到突破口。他不是不想对李父动手,而是不能。如果在黄泰面前对亲生父亲动手,哪怕是李父不对在前……当下可都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如果李少安毫不掩饰对父亲的恶意,亲自出手伤他甚至是杀他,试问谁敢用这样毫无伦常的人?
他不能动手,那就她来。
反正李父对她一片杀意,对她动手不止一次,早晚都要为自己报仇。
“我问出爹的账本,就在他书房的暗室中,不止有账本,里面几个木箱中应该都是金子。”她虽然没打开看,但是踢了一脚,那木箱动也不动,肯定是很重的东西。
就凭着李父那记载详尽的账本,就能把这几十年间整个凛城的勾结的官员和商户一网打尽。
早前不知道是哪些人,现在那账本一翻,抓几个人回来审问,再多找一些账本出来对照,应该就差不多了。
“还有,苏家真的是冤枉的。”楚云梨低声道,先是因为不愿意同流合污,成了这富商中的另类,于是就只能被颠覆。
李少安紧紧抱着她,“谢谢你。”
“我也只是为自己报仇而已。”楚云梨低声道,“再说,我也没杀他。”
她浑身湿透,李少安抱了一会儿察觉不对劲,低下头一看,一片白皙入眼,只觉得鼻尖一热,忙仰起头退出了屏风外。
留下楚云梨欢快的笑声。
翌日早上,就传出消息,李父突发恶疾,将家中的生意交由大儿子打理。
普通百姓听了也觉得正常,本来两个儿子,一个占了长,一个占了嫡,应该是要争一番的。但如今二儿子已经入仕,只剩下长子。
就不用争了。
但是各家中主院中,听到消息的人面色都慎重起来。
本身李少安入仕,众人都想着让他听这些人的话,最好就是给他找一个站在这富商这边的妻子,潜移默化的影响他。李父曾经保证过,肯定让儿子乖乖休妻另娶。
回来这么多天,休妻另娶的消息没听到,但却听说了李父病重,好好的人怎会病重?
再有,这些富商其实把手中的权力抓的尤其紧,如何就到了不能打理事务交给儿子的地步?
说句难听的,真要是往下传,也得把儿子带来给他们见过,他们早已经不是普通的世家好友,而是盟友了。
这种盟友,是交托了身家性命的,万一里头有人叛变或者不是一条心,那都是要出大事的。
于是,还没过午,各家主就亲自上门想要探望旧友。当然是见不了的,李章安亲自接待了这些人。
一下午来了十几个家主,全部都由李章安亲自见过,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人见过他之后,也不再执着非要见李父了。
很明显,这些人接受了他。这李章安,果然是有几分手段的。
昨晚上书房内室的樟木箱子,已经由黄泰派人去取了出来,这会儿几人正在李少安的屋子里翻看。
林林总总算下来,各家每年的分成和官员手中得到的好处加起来,足有百万两,黄泰越看越怒,一巴掌拍在桌上,“难怪国库空虚,原来是被这些蛀虫给私吞了。这百姓辛辛苦苦一年,就养活他们了。”
李少安跪下请罪,黄泰忙拉他起身,“不必多礼,我知道这些不关你的事,但凡你有一分贪恋这些银钱,也不会把我带回家了。”
这还真是事实,这凛城各家都保留了这样一份账本,各家都捏着自己和对方的证据,相互戒备,相互监督,如果不是出了李少安这样一个人,稍微十几年之内,哪怕有人过来查,也是查不到内情的。
就在李父病重的第三日,李章安找来了知府大人作证,给了两百万两银票,彻底分了家。
拿了银票,这家自然也不是李少安的家了,他带走了自己的客人和荒院中的那个婆子,那婆子确实是当初伺候苏仪的,苏仪一死她就疯了,兴许李父留着她有用,因为她口中不停念叨一身红衣。
听到红衣,人都会下意识觉得是秦氏想要穿红衣,苏仪死后她确实穿了十几年的红衣以示自己是李府女主人。但其实,当初李父年轻时长得好,最是喜欢一身红衣。
他们搬出李家,就在李家后面的那条街上租了一间院子住下,黄泰依旧和他们夫妻住在一起。
又是两日,突然从京城来了钦差大人,手中拿着圣旨,直接接管了衙门,里面的官员和衙差全部都被控制起来。言圣上有旨:严查凛城的官商勾结。
与钦差大人同行的,还有京戊卫五千人,浩浩荡荡的入了城,都看得出来,这一回皇上是下了决心要端掉凛城毒瘤了。
各家还没反应过来时,京戊卫已经开始闯入各家开始抓人了,最先去的,就是何家。
第209章 寡嫂(完)
京戊卫平时负责京都安全,等闲人去京城都见不到,何府虽然大,但被两千官兵一围,那是被围得密不透风,别说反抗,就是逃跑的心思都不敢有。
不过半日,何家人无论男女,全部都下了大狱,就是下人,也被圈进了一个偏院中,由京戊卫看管了起来。
见此情形,众人顿时就慌了。
那钦差大人是刑部侍郎,今年已经四十多岁,入刑部多年,最是刚正不阿,接管了县衙后,从来不见凛城的人,有人想要送礼,一律不收。想要暗中求见,都被他拒绝。
眼看着县衙那边行不通,有人暗地里跑去隔壁县城理城,并且,还有那脑子活泛的,找上了李少安。
虽然他如今不是凛城官员,但已经踏入仕途,又去京城待了一年,兴许能找到门路呢?
结果,门房说,李少安和友人出游,不在家中。
这一日楚云梨在家中,看着李少安和黄泰下棋,说是出游,但黄泰身份贵重,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大意,如今凛城正是多事之秋。哪儿敢带他出去瞎逛?
所以,留在家中,也只能下棋,楚云梨这边再寻摸一些凛城特有的菜色给他尝尝,先把事情完了再说。
还别说,这黄泰其实还算好招待,人家不需要喝花酒,也不要美人伺候,楚云梨安排的膳食他还挺喜欢,据说宫中的御厨虽然手艺好,但有些季节性的菜,根本不敢往上送,就怕上位者在冬日里想要吃夏日的菜色时抓瞎。
但是楚云梨没有这个顾虑呀,她又不需要操持他多久的饭菜,不过就是住在府中这段日子而已。
菜色很好,但比起宫中来就很是粗糙,毕竟宫中就是一根葱,也恨不得拿各种高汤来配,这里就差远了。但是对于黄泰来说几乎很新鲜,并没有水土不服。
刚好那边的婆子过来低声禀告,要她去吩咐菜色。楚云梨起身去了厨房,刚刚吩咐完,就听到门房来禀告,外人有人求见。
最近上门求见的人多了,她第一反应就是不见,门房欲言又止,“她自称是您前婆婆。”
楚云梨想了想,“让她进来。”
她自从离开小巷子,就再没有见过她,算起来已经两年了。
林母苍老了许多,满面焦灼,进门后看了看左右的丫鬟,道,“兰月,我有些话想要问你,她们留在这里不合适。”
楚云梨摆摆手,丫鬟全部退了出去。
门一关上,她忙问,“我听说你见过你二弟?”
楚云梨皱起眉,林母忙改口,“就是立夏,听说你在京城的时候见过他,对吗?”
“是,见过几次。”楚云梨端起茶杯,“大娘要喝茶吗?”
林母闻言,面色难看起来,这是想要和她划清界限的意思。不过又想起方才那些丫鬟对她言听计从的模样,明白她如今早已经不是她捏揉搓扁的那个儿媳妇了。摇摇头道,“不喝,我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他住的地方,我想要给他送封信。”
“我只知道他住哪条街。”楚云梨坦然,“当初我和他只是在街上偶遇,而且都当对方是陌生人,没有说过话。”
林母满脸失望,想要叙旧,待看到她冷淡的面色后,实在找不着话说。于是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到底忍不住回身,试探着问道,“何家……还能放出来吗?”
楚云梨摊手,“这我不知道。”
林母很急切,“你现在嫁的李二少爷不是六品官吗?能不能找他帮忙问问?”
楚云梨撑着下巴,笑问,“你和何家有什么关系?知不知道他们家犯了大错,要是和他们关系好,兴许你也……”
“没关系。”林母忙摆手,“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就是问问,听说何家连一两岁的小孩子都抓走了,那些孩子,也是罪犯吗?”
闻言,楚云梨恍然,她这是放不下林立夏和何夫人生的那个女儿,道,“如果何家有罪,且需要连坐的话,那孩子只要是何家人,一样也有罪。”
林母面色大变,她没出门,还转身走近了几步,“兰月,你曾经也是我儿媳妇,现在我有事情想求你。”
她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楚云梨微微一让避开,“说说看。”
林母似乎还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道,“立夏走了,我觉得很孤单,想要收养个孩子,听说何大少爷的女儿今年才一岁多,这么小的孩子却要被牵连,实在太可怜了,你能不能帮我把她换出来?”
“不能!”楚云梨一口回绝,“你是有多恨我才让我做这种事?还有,你要是想养那孩子,就是窝藏罪犯,与何家同罪论处!”
林母闻言面色大变。
楚云梨却已经没了耐性,扬声吩咐道,“送客。”
门从外面被打开,走进来几个丫鬟,伸手一引,“婆婆请。”
这哪是送?分明就是撵她出去,林母面色不好,却又不敢再留,出门时远远地她看到胡婆婆一身绸缎衣衫,正在院子里采花,边上几个丫鬟隐隐护持。姿态悠闲,脸上的笑容毫无阴霾,一股恶念顿生,她转身,道,“我想见李二少爷,有重要的话对他说。”
楚云梨淡然道,“跟我说也一样。”
林母拒绝,“不,很重要,关于何家罪名的事。我一定要见到他才说。”
见她信誓旦旦,楚云梨挥挥手,丫鬟福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