揪着辜路回了屋子,她沉声问,“你想拿什么换高官厚禄?就用那些药吗?”
辜路不以为然,“你可以换官位,凭什么我不能用毕生所学换?”
“我那是救人!救人!”楚云梨强调,“救人不会让人忌惮,你那些药若让他们怕了,他们会对族人动手的。我为自己谋求官位,也没想过让族人替我挡灾。”
她语气激动,辜路一脸莫名,“语儿,你怎么了?族人住在深山中,除了你我,谁也找不到他们。又怎会有灾难?”
看他真不走,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根本说不通,楚云梨沉吟了下,道,“你不走也行,只是那药你不能再给他配了。往后你也不许再使毒,真要是无聊,就去治病救人。”
刚好这一次没得手,被她轻飘飘解了,看起来也不像多厉害的东西。
辜路疑惑,“那你不也下毒?”
“我就下了软筋散。”楚云梨语气认真,“至于我说的解药,那是诓他的。根本就没有下毒。”
就得让他以为益族只是会治病,最多会些普通大夫都会的毒,那样才会安全。其实,最安全的办法是他们都远离京城,回到益族中,那就谁也找不到了。
只是若京城这一摊事不解决,不等齐长茗死了就离开的话,只怕辜盈语不答应!
那边的齐长茗回到府中,立刻找来了府中的大夫,再三查看之后,表示他并没有中毒。对于这个结果,他并不相信,那诡异的红色药丸,看起来可不像是无毒的样子。
于是,又让人去太医署进来了太医,还让人去京城中去请各大名医。一整天,皇子府门口进进出出都是各种大夫,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
一切正常。
翌日早上,楚云梨刚刚起身就得了消息,三皇子齐长茗昨日半夜里洗漱从浴桶中出来的时候,踩着了地上的水摔了一跤,然后就晕了。
本来昨天皇子府请了京城内外包括太医署的那么多的大夫给他查看,都一切正常,没想到晚上就摔了。
到了午时,就又传出另外一种说法,说是三殿下大概跑去算命,知道自己会生病,要不然说不通啊,谁会平白无故找人给自己诊脉?
无论外人怎么猜测,皇上让太医去诊治,无论是太医还是大夫都说三殿下大概摔到了头才会晕倒,能不能醒过来,谁也不知道。
辜路回来之后就没出门,刚好丫鬟跟她禀告的时候他站在门口听了半晌,等丫鬟退下,他才进门,“是你?”
楚云梨扬眉,“别胡说。毒害皇子,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我怎么敢?”
齐长茗已经认定了益族的药好用,楚云梨又怎会让他还在外头逍遥?
无论如何,益族擅毒之事,不能传出去!看着面前的辜路,她再次警告,“那些药,不许再拿出来了。城外有医馆,要是你愿意,去帮着坐堂。”
其实盯着辜路的人也就齐长茗而已,除了他,大概也没有人会注意她有一个前来寻亲的族兄。如今他昏迷不醒,根本不会有人在意辜路。
说到底,还是因为辜盈语在他面前透露得太多,换一个人,是想不到益族的药有多好用的。
大部分人只当她是个普通的医术很好的乡野村姑,好命的救了三皇子和太子,这才一跃成为女医,其实更多只听过传言的人,并不认为一个年轻姑娘的医术能好到哪儿去。
这么一忙,她好几天没去侯府了,正收拾药箱打算跑一趟呢,外头门房来禀告,“武安侯来了,说是上门求医。”
赵霖带着赵风,边上还有个满脸郁气的赵壮,祖孙三人坐在花厅中,赵霖正在训斥,“你那是什么脸色?别看辜大夫年轻,人家能救好你大哥,就得对人足够尊重。别丧着脸,我又没让你来,你自己非要跟来的……”
楚云梨就是这时候进去的,看到椅子上面色苍白的赵风,叹息道,“你现在不宜动作,等再好一些多动动对你才有好处。”
赵霖忙起身,“前两天听说辜大夫去了东宫,我们不好上门,天天去侯府你也麻烦,日后我让人天天送他过来。劳烦辜大夫了。”客客气气的。
“不麻烦。”楚云梨上前,瞄了一眼边上的赵壮,抬手把脉,假装没看到赵霖对他狠踹,半晌道,“得行针,其实还是侯府中比较方便。”
话落,就见对面的赵风抬起头,眼神认真,“我想你了。”又低声道,“明萱。”
哟,又想起来了。
除了最后两个字低不可闻,前面的那句话屋子里的人都听到了,赵壮一脸惊讶,赵霖怔住,然后一拍大腿,“果然是我孙子,就是聪明……”话出口惊觉失言,忙住了口,笑呵呵问,“辜大夫今年多大了?”
楚云梨没接这话,道,“先去客院中行针吧。”这才对着高兴不已的赵霖,“侯爷,行针耽误时间,不如你们先回去?”
“好好好。”赵霖乐呵呵的拽着明显有话要说的赵壮离开了。
等人都走了,赵风抓住她的手,“明萱,我真的想你了。不如我挑个吉日上门提亲?”
楚云梨失笑,“你这个小身板,还是先治好再说吧。”
提起这个,赵风也有些沮丧,“每次都是最狼狈的时候遇见你。”
“能够遇上其实挺好。”楚云梨这话真心实意,遇上了就能救他,两人还有一世缘。
让人把他搬去客院,一遍针行完,又重新配了药,让人把他送走。
前两天她因为住在东宫,都没去太医署,刚好今日天色还早,她收拾药箱去了一趟,刚到呢,说是宫中有旨意来,让楚云梨去皇子府看看齐长茗。
方才在值的太医都跑了一遍了,她不在,自然没去。
楚云梨拎着药箱,再次踏入了皇子府,吴鸢儿带着几个侍妾打扮的女子正呜呜哭着,也不在乎声音和妆容,眼泪糊了满脸,脸上的妆都花了。
屏风后面躺着的就是齐长茗。
看到她进门,吴鸢儿皱皱眉,质问道,“你来做什么?”
“奉旨给殿下诊脉。”楚云梨语气平淡许多,只当里面躺着的是普通病人。
本来吴鸢儿想要直接赶她出去,听到是奉旨,让人赶她出去的话就说不出了。到底没忍住,嗤笑道,“太医院院首也束手无策,你能有什么办法?”
楚云梨绕过屏风,坐到了床前诊脉。
吴鸢儿追了进去,见她把脉后面色平淡,嘲讽道,“没办法吧?也就殿下看重你,其实要我说,你就是运气好刚好在殿下受伤的时候遇上了而已,要不然,你这样的村姑,一辈子也不可能进京城,更不可能入皇子府!殿下对你有心,你反倒看不上,别给脸不要脸。趁早收了这副神医的做派滚出去,太医都没你这样傲气,看了你就烦。往后你都不用来了。”
现如今齐长茗昏迷,皇子妃还没进门,整个皇子府身份最高的也只有吴鸢儿了,基本上所有的人都会给她几分面子。
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楚云梨收回自己的脉枕,装回药箱,笑道,“我这就走。”
有些人看起来昏迷不醒,但其实耳朵都听到,不过这种事情就没必要告诉这个女人了,她们天天搁外间哭,就像是嚎丧一样……不知道齐长茗天天听着是个什么想法?
想到这里就觉得高兴,她离开的脚步颇为轻快。
第273章 医女十三
还有,她可是被赶走的哦,还是齐长茗亲耳听到她们赶的。
以后不再上门,请她她都不想再来了好么!
回到太医署,众人见她也无法,那就真的只能等三皇子自己醒了。
齐长茗晕倒了,京城内外的名医请过一遍之后,皇上只能往靠近京城的各城中发悬赏。
等了半日,众人聊天的多,就是有人来太医署请人,就是有人来,也是请用惯了的太医,楚云梨一直坐在一旁听他们聊天,到了午后,收拾收拾回府。
辜路还在府中,没去外城的医馆,看到她进门,跟着她进了屋子,道,“早上来求医的那人,你是不是喜欢他?”
“我听见丫鬟说,他没来之前你就上门去诊治过多次了。他对你来说,应该不是普通的病人那么简单吧?”
楚云梨进了内间换衣衫,这官服虽然好看,但其实料子不透气,穿着不如自己的衣衫轻便,刚脱下,就见屏风外绕进了一个人。
辜路抱臂站在屏风旁看着她,“你为何不答我的话?”
他这样不见外,楚云梨微微蹙眉,“路三哥,男女有别。”
“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以后你要嫁给我的。”辜路振振有词,“有什么不能看的?”
“果然到了京城你就不同了,不就是换个外衫,还那么讲究。男女有别确实没错,但我是你男人,你应该对那个什么侯府的病秧子有别!我们还是早日回去完婚……”
楚云梨自顾自穿好了外衫,绕过屏风出门,“我不可能嫁给你,也不会跟你回去。”
“你是族中圣女,不嫁给我你要嫁谁?”辜路追了出来,“那个病秧子么?”
“你管不着。”楚云梨随口道,“要吃饭吗?我饿到现在还没吃饭。”
辜路气冲冲坐到她对面,“语儿,外面坏人很多,我们回家好不好?”
饭菜上桌,楚云梨开始吃饭,“我想回也回不了,现如今我是女官,不可以随便走。渎职是要入狱的,你要是想回,我想办法送你回去。找个商队,到最近的县城,然后你自己租个马车,我有银子给你……或者你还可以顺便买些药材带回去。”
“至于成亲,我不会嫁给你。族中那么多年轻姑娘,你选一个喜欢的,到时候我会送上贺礼的。”
辜路一脸呆滞,“你真不嫁我?”
楚云梨抬眼看他,认真道,“不会。”
她语气认真,眼神冷淡,对着他再没有以前的亲近,似乎离他很遥远,这辈子都触及不到。
“那……我……”他恍恍惚惚站起身,打开门出去了。
看着他出去,楚云梨心下思量,其实看辜路这模样,对待族中颇有感情,几句话不离回家,就回来这两天,提了许多次回家了。
这样一个依赖族中的人,会带着人回去灭族?
翌日早上,赵风来了,这一回他自己让人送来的,针灸的时候辜路就坐在对面盯着。
本来赵风还想要和楚云梨说几句话呢,就对上对面那人的目光,倒没有恶意,反正死盯着,颇让人不自在。勉强笑了笑,“听说你是盈语的族兄?等我好了,带你在京城逛逛?”
辜路认真道,“我不止是她族兄,我还是她未婚夫!”
楚云梨认真施针,没理会两人。
赵风愣住,“不是,同姓不婚,你们还是一族,怎么能……”
“怎么不能?”辜路范反问,“族中就没有外嫁的姑娘,生下来的孩子全部姓辜。我们可不依你们外面这套。”
赵风看了看楚云梨,见她神情平静,心下一转,笑道,“但是你们现在出来了,都说入乡随俗。就得依外面的规矩,盈语现在已经是官员,她要是嫁了和她同姓的人,外面人会笑话她的。”
辜路有些沮丧,“我想吃家里的草饼了。”
他说的草饼,是益族中独有的一种草煮成水后和面,做出来的绿油油的饼,软糯中还有草木的清香,微微有些发苦,京城这边,是没有那种草的。
“我送你回去。”楚云梨收回银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等合适的时候,我也会回去的。”
辜路沉默,半晌起身,“好。”走到门口嘱咐,“你买些好看的布料让我带回去,我们那边没有。”
他答应离开,楚云梨微微松口气,这人太单纯,放在京城中有些危险。就像是齐长茗把他关了,说会伤害她让他帮忙,结果就真老实的配药了。
这样不行,没有自保之力,脑子也不够聪慧。他丝毫不觉得益族的药用出来有多危险,很可能为族人带去灾难。
辜盈语最不能释怀的就是因为她族人被灭,楚云梨最先要保证的就是益族的安全,然后才是其他。
三日后,楚云梨买了两车东西,亲自把辜路送出了京城。看着商队离开,她心里微微松口气,其实她可以直接把人捆了送走,但那样多了许多不确定性,现在他能心甘情愿的离开更好。
把人送走之后,回到府中时,赵风已经等着了,躺在榻上似乎睡着了一般。听到有人进门,他睁开眼睛,“刚才我在想,要是没有遇上我,你会不会嫁给他?”
他抬眼看着她,“我知道你不会,但我却并没有觉得多安慰,我怕你孤单,其实他是个不错的人……”
“要不要我叫他回来?”楚云梨笑着问。
“别!”赵风忙道,“心里酸酸的不舒服。”
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