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外头有敲门声,“夫人,该用膳了。”
许家人不多,一天三顿饭都是全部人一起吃。
上辈子的龚玲儿挨了一巴掌,听到婆母说要她改嫁的话,当即就哭着去找了许父。许父斥骂了周氏,安抚了她。
当日晚上,龚玲儿根本吃不下,事实上之后的十年中,她过得并不好,就算许良新不回来杀她,她也很难寿终正寝。
到了前院,许父已经坐在了椅子上,看到楚云梨带着孩子前来,叹息道,“你娘太悲痛,别跟她计较。她说的话你也别当真,你为许家生下了平安,这个家中,没有人会赶你走!”
楚云梨一礼,“是。”
桌上的饭菜都是素菜,这是许家夫妻俩在给许良新祈福,一碗蛋羹还是给许平安的。楚云梨倒是接受良好,沉默着吃完了饭,从头到尾,周氏都没出来。
“早些回去歇着。”许父吩咐了一句,就再无多余的话。
龚玲儿还未出嫁时,家中气氛就是这样,龚家不算多富裕,伺候的人也只负责做饭洗衣打扫,没有贴身伺候的人。所以,有时候龚玲儿一整天都说不了几句话。
到了许家,许良新是个温和的,可话也不多。现如今许家上下一片悲痛,气氛更加沉重,更没有人说话了。
可是,许良新他没死!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仆从以为他死了,可他真真切切没死,甚至在十年后,会回来杀了自己的亲人。
想起许良新回来时是从外头飞进来的,楚云梨心下明白,这个地方,该是有武功的。
她若是不练武,只是会些巧劲,力气比别人大些。对普通人足够,但对那些高来高去的江湖人就不够看了。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得练武。
当日晚上,孩子睡觉后,楚云梨盘腿坐了一晚上,一夜没睡。
第二天早上孩子醒了,见她不动,自己跑出去找人洗漱,楚云梨练得兴起,干脆就没去吃早饭。
周氏昨天打她一巴掌,到现在还一句话没有呢。
前院中,左等右等不见有人来,许父面色不好,吩咐道,“去请少夫人来吃饭。”
周氏一脸不忿,“外头都说她克亲,咱们家白发人送黑发人说不得就是因为她,她不吃就算了,饿一顿又不会死。”
许父严厉地瞪她,“别胡说八道!”
惹得周氏更加不满。
有人来请,楚云梨这才起身,缓步到了前院。
刚走到门口,周氏斥道,“气性这么大,我以为你不吃饭也能过日子。”
楚云梨脚下顿住,看向许父,“爹,既然许家容不下我,我还是回龚家去。”
闻言,许父皱眉,“我说了,没有人赶你走。”
“可娘这样阴阳怪气的,我这日子也难过。”楚云梨坦然道,“吃顿饭还被她数落,我当真连个下人都不如了。”
周氏面色乍青乍白,“我还说不得你了?”
许父示意伺候的人把许平安带下去,楚云梨再无顾忌,“您是长辈,要是我做错了,您该说就说,气急了打我一顿也是可以的。可是,昨天我做错了什么?”
周氏眼泪滚落,“要不是你命硬,良新如何会死?”
楚云梨看向许父,“爹,你也认为平安他爹是被我克死的么?”
许父皱起眉,“别吵了!吃饭!”
这话是训周氏,楚云梨却站在原地不动,“把夫君克死这样的名声我可担待不起,要是爹也这么认为,我还是回龚家去。”
周氏讽笑,“要走就走,谁拦着你不成?”
楚云梨转身就走,路过院子时,抱起了许平安,“咱们回家!”
等许家夫妻得到消息追过来时,楚云梨已经出了门。
周氏气急败坏,“你要走我不拦你,可你怎能把平安带走?”
“他是我儿子,自然是我在哪儿,他在哪儿。”楚云梨一脸的理所当然,“龚家确实不少多富裕,但养我们母子还是养得起的。”
第679章 命硬的女人二
“平安是我许家长孙!”许父强调,“你要改嫁或者回家我不拦你,可你得把孩子留下。”
楚云梨抱着孩子,“龚家什么样你们都知道。你们认为,我想回去吗?”
言下之意,她回家也是许家逼的。
这是许家门口,街上的人不多,但这边动静颇大,好多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许家最近半年让人议论得够多了,许父再不想成为别人的谈资,“先回家再说。”
楚云梨不动,“娘要是以后还指桑骂槐,我就不回去了。”
眼看已经有人围了过来,许父挥挥手,“她不会再说了,行了吧!”
楚云梨还是不动,执着地看着周氏。
周氏又想要发怒,但她也明白许父的意思,勉强道,“我不说了就是。”
三大一小再次回到家中,饭桌上气氛不算热络,但也没了方才的紧绷。
吃过饭,楚云梨就回了房,关起门来练武。
那日之后,她等闲不出房门。周氏有意和孩子培养感情,得空就接过去,楚云梨也由得她。
许平安根骨不错,再大一点,她会接回来教他武功。
本来嘛,许良新这一回若是再杀回来,只要有她在,不可能让他得逞。他既然下定决心杀亲人,一次不成,肯定还有下一次。再是护着孩子,也不能时时刻刻守着,还得让他自己有自保之力才放心。
她倒是想知道,等十年后许良新杀回来发现连儿子都打不过时,会是个什么表情。
楚云梨天天关在自己房中,早饭让人送进去,只晚饭出来吃。
落在许家夫妻眼中,就是儿媳妇到底是生了气,不肯和他们亲近了。
七月七,喜来镇有规矩,出嫁女得回娘家。
一大早,楚云梨就洗漱好,带着许平安回两龚家。
两家离得不远,龚玲儿和娘家不亲近,如非必要,她是不愿意回去的。
刚到龚家门口,就见门口停了马车,跳下来一个英武男子,又牵出里面的粉衫女子。
粉衫女子也就是龚玲儿的异母妹妹龚恬儿,抚着肚子下来时一脸甜蜜,余光看到楚云梨母子,笑道,“姐姐也回来了?”看了看她身后,“走路回来的?天气热,孩子可怜。”
就几步路,也不知道哪里可怜?
楚云梨牵着孩子进门,“比不得你嫁去县城,回一趟家兴师动众。我许家穷,买不起马车。”
龚恬儿:“……”
无语过后,看了看身旁的男人,“我姐姐就是这样,性子急躁,你别在意。”
英武男子看也不看母子俩,“不会。”又嘱咐,“小心脚下。”
楚云梨牵着孩子走得不快,身后两人因为龚恬儿有孕同样走不快,一前一后进门,门房看到,欣喜道,“大姑娘和二姑娘都回来了。”
门内很快迎出来一双四十岁左右的夫妻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恬儿……”
“姐姐……”
楚云梨站在最前,叫恬儿的是龚玲儿的继母沈氏,叫姐姐的是异母弟弟龚明岳。
气氛有点尴尬,龚父清咳一声,“早等着了,既然都到了,先吃饭吧。”
一行人坐下,满桌子的菜色香味俱全,楚云梨带着孩子认真吃饭,边上龚父和女婿聊得热闹,也没说别的,都是些家事和龚恬儿有孕后的趣事。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当然,除了楚云梨母子。
桌上的热闹似乎和他们无关,沈氏这个继母不想搭理楚云梨,龚父又忙着和女婿热络,龚恬儿忙着和爹娘叙旧,就连龚明岳,也崇拜地看着姐夫。
母子两人很快填饱了肚子,楚云梨想着带孩子去院子里消消食,然后就可以回许家,还未起身,突然听到龚父问,“听说你那地方可以带随从,不知方不方便换人?”
他说到“那地方”时,似乎意有所指,颇为慎重的模样,说话时还看了一眼龚明岳。
也就是说,龚父想要把龚明岳送去“那地方”。
心甘情愿把儿子送去,话里话外还不好去的样子……本来要起身的楚云梨稳稳靠了回去。
方溧沉吟了下,“换是可以换,就是怕委屈了明岳,您不知道,若是以奴仆的身份进去,想要成为正式弟子,除非天赋异禀进境飞快,否则……”他摇摇头,看了一眼楚云梨,不再说下去。
楚云梨起身,“我明白,我留在这里你们不好说话嘛,饭也吃了,我这就回去了。”
虽然龚家几人确实有不想让龚玲儿知道的事情商量,可话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也实在尴尬。
沈氏还好,她一直以来对继女感情一般,从未在龚父面前掩饰。那边姐弟两人老神在在,最尴尬的就数龚父,看到楚云梨带着孩子出门,他忙起身,“玲儿,这么快就走?”
楚云梨笑着反问,“你想我留下?”
龚父看了看桌上几人,道,“改日我再去接你回来好好玩。”
“孀居之身,不宜走亲访友,还是算了吧。”楚云梨说着,假装没看见龚父眼中的歉疚,转身出门。
上辈子的龚玲儿可不知道龚父想把异母弟弟送走,似乎也确实送走了,她不太回来,回来几回都没看见龚明岳姐弟。
龚玲儿活得太简单,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这对于楚云梨来说不是好事。
到了街上,楚云梨没有立即回去,带着平安在街上转悠,想到他就快三岁,顺脚就进了边上的书肆。
挑了两本启蒙用的书,楚云梨结账出门。却在门口碰到了个一身褴褛的乞丐,面前放着一本泛黄的书翻开着,看得到上面画着小人拿着剑比划。
见她路过,乞丐忙道,“夫人想练武么?这是千寻剑君留下来的剑法,一招出,气势如虹,可让百兽臣服,包括人在内!”
楚云梨:“……”我信你个鬼哦!
她本来抬脚要走,想到什么,问,“怎么卖?”
乞丐摇头晃脑,“夫人该是与这剑法有缘,一百两!”
楚云梨:“十文!”
乞丐:“……纸都不只值这点银子,五十两。
“二十文,爱卖不卖。”楚云梨抬脚就走。
乞丐不想放弃,“这千寻剑君留下来的,您大概没听说过他的名号……”眼看着人已经头也不回走远,他只得道,“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