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醒过来的胡氏压根不能起床,一动头就晕,所以,自然得继续躺着,连回胡家都不能。
落在袁理宗眼中,就是这个女人找了理由非要赖在这里。干脆住在了外头,压根不回来。
转眼到了四月,天气暖和起来。离胡氏落水已经足足半个月,这一日楚云梨正在院子里晒太阳时,有个婆子求见。
甘草压低声音,“那是胡夫人身边伺候的人,姑娘要见么?”
楚云梨起身伸了个懒腰,“请她进来。”
婆子进来后一福,动作规矩,态度却不客气,“我家夫人想要见您。您要是不去,她会报官,状告你故意杀人害命!”
闻言,楚云梨挑眉,本来准备去见见胡氏的她重新坐了回去,“那就去告吧,不用跟我说。”
人证物证都没,当她没有告过状么?
婆子一怔,尖声道,“你不去?”
楚云梨挥挥手,“我受不了这威胁,这要一去,岂不是证明我真的推了她?”
婆子焦急起来,“姑娘,求您走一趟,可怜可怜我们这些跑腿的,要是您没去,夫人一定会罚我的。”
“关我屁事。”楚云梨闭上了眼睛,“刚刚你还趾高气昂呢。伯母教训你一顿挺好,我就当是她替我出气了。”
婆子求了半晌,见她不为所动,只得悻悻离去。
一刻钟后,婆子再次过来,左边脸上已经肿了,这一回恭敬无比,语气战战兢兢,“姑娘,夫人说,想要认真和你谈谈。”
胡氏这个人特别执着,这一趟必不可少。楚云梨起身,带着甘草不紧不慢跟着婆子往湖边的院子去,一路上婆子焦急不已,好几次想要催促都忍住了。
养了十多天,胡氏的气色好了许多。也能起床了,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看到楚云梨进来,讥讽道,“贵人终于来了,我以为还请不动你呢。”
楚云梨站在她面前,“有话就说。”
胡氏没说话,上下打量她,好半晌才摇头道,“是我看错了你,没想到你还是个狠人。拿着茶杯往我头上砸,一般小姑娘都做不出来。”
楚云梨挑眉,“那是意外。”
胡氏一怔,“嘴这样严,若你不是容飘的女儿,兴许我还真能答应让你做我儿媳妇。”
楚云梨:“……”这是夸她呢,还是夸她呢?
姑且当她是夸吧。
“要是你就说这些废话,我可就回去了。”
胡氏眯了眯眼,“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知道你不喜欢张慧筎,我这有个对付她的法子需要你帮忙。”
楚云梨想也不想就答,“我不干。”
胡氏有些意外,“她从小到大没少欺负你,尤其因为意彬你们俩都结了仇了,现在你不过是顺手一帮就能报复……”
楚云梨打断她,“她以后是你儿媳妇,你跟我说你要害她,还需要我帮忙。我又不是傻子!”
尤其她刚把人推下水还往人家头上招呼了两杯子的时候,傻了才听她的。
“她做梦!”胡氏气不打一处来,“今日早上我的粥中有毒,查出来就是她让人下的。”
楚云梨:“……”这么狠么?
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呀?儿媳妇都要杀你,你做人也太失败了。”
胡氏:“……”
瞪着她半晌,不耐烦挥挥手,“你走吧!不要你帮忙了。”
楚云梨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胡氏:“……”
她发现这姑娘一点都不好对付。胡氏有些不想承认她是怕了这姑娘的,当时她在水中,姑娘站在水榭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和脸色都很平静,往她头上砸杯子准头好得很,仿佛她就是死了也无关紧要。
刚出院子,远远地看到袁意彬带着两个女人过来,年长的那个和胡氏有些相似,另一个恰在妙龄,偶尔偷瞄一眼袁意彬后又羞涩地低下头,不用问也知道,这大概是她未婚妻了。
看到她,袁意彬面色不太好,“你怎么在这里?”
楚云梨坦然自若,“你娘找我过来商量怎么弄死你的贵妾。”
袁意彬:“……”
他身旁的母女两人瞪大了眼,方才还羞涩无比的陈姑娘煞白了脸,小胡氏惊声质问,“什么贵妾?”
袁意彬沉默。
小胡氏看向楚云梨,“你来说。”着急之下,她语气实在算不上好。
你让我说我就说?
楚云梨捂着嘴,“我好像说错话了。你们细聊,我还有事,先走了。”
张慧筎做贵妾的事遮遮掩掩的,楚云梨怀疑陈家不知道,干脆捅破了事,兴许还能救一把陈姑娘。
若是这捅破了她还要嫁,那真是救都救不回来了。
上辈子陈姑娘是嫁给了别人的,要是因为楚云梨改了心意让她嫁了袁意彬就是罪过了。
身后传来小胡氏质问的声音,“什么贵妾?你娘给你定了贵妾?为何又要弄死?”
“你不说话,我去找你娘问个清楚。”
第713章 一个拖油瓶十四
小胡氏气势汹汹冲进院子,直接就问,“姐姐,你给意彬定了贵妾?”
胡氏本来被楚云梨气得头疼,闻言只觉更疼了,摆摆手道,“我没打算让她进门。”
小胡氏皱起眉,“你什么意思?还真让柳姑娘说中,你是定了贵妾后又想反悔,想要把人弄死么?”
瞒着陈家定贵妾就算了,居然还想弄死人,万一哪天她不喜欢儿媳妇,是不是也一样弄死?
着急之下,她声音不低。胡氏想要弄死张慧筎只是个初步的想法,她这么张扬,应该要不了多久荣和苑那边就会听到消息,到时候还怎么弄死?
胡氏心里烦躁不已,又被妹妹这样质问,扶着头道,“你小点声,我头疼。”
小胡氏带着女儿上门,本来也是来探望姐姐兼未来亲家的病情的。谁知还没进门就听到了这些隐秘。这时候见她一副痛苦的样子,也不觉得心疼,只以为她是逃避。越想越气,“我们是姐妹,我也是看在你的份上,才愿意把姗姗许给意彬的,还没进门你就定了贵妾,又这样不可理喻……这门婚事算了,回头我就让人把聘礼送回来。”
说完,不理会边上想要解释的袁意彬,拉着已经在抹泪的女儿调头就走。
女儿莫名其妙毁了名声,小胡氏气得慌,脚下飞快,没多久就撵上了前面准备回院子的楚云梨。
“柳姑娘。”
楚云梨回身就看到了母女两人,有些意外,“这么快?”
小胡氏怒气未休,“话不投机半句多。还得谢谢你。”
楚云梨摆摆手,“我也是觉得委屈了陈姑娘,顺口提醒一句而已。夫人若是愿意退亲,我也算挽救了陈姑娘。”
“退肯定要退的。”小胡氏叹息,“只是平白无故让让珊珊背上一个退过亲的名声,也太冤枉了……总之谢谢你!”
陈姑娘抽泣着,“柳姑娘,你能不能跟我说说那个贵妾的事。我不明白!”
楚云梨没想说太多,“张姑娘做贵妾之事,在府中知道的人并不多。我也是偶然得知,这些事情当事人最是清楚。我不好胡说的,主要也是怕误导了你。”
要是陈姑娘觉得此事和袁意彬无关,全是他母亲的主意,对他还抱有期待就不妙了。
小胡氏见女儿还要问内情,明白她是对袁意彬真上了心,顿时气恼不已,愈发后悔当初一意孤行定下亲事的自己,“多谢柳姑娘,改日我会备上一份谢礼送上。今日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
看着母女两人走远,楚云梨心情不错,再一转身,就见怒气冲冲的袁意彬站在不远处,应该是追着母女俩到这里来的。
袁意彬质问,“你看不得我娶妻?”
楚云梨嗤笑,“这话多新鲜呢。说得好像你没破坏我的亲事似的,你做了初一,别怪我做十五呀!”见他面色复杂,她忍不住问,“你该不会以为我舍不得你娶妻才破坏的吧?”
袁意彬反问,“难道不是?”
楚云梨拂了下袖子上的花粉,像是拂去让人恶心的脏东西一般毫不留情,“这世上的男人那么多,我就是眼睛瞎了也不会再找你。你与其跟我这儿纠缠,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去跟祖母解释!”
老太太很快得知了胡氏院中发生的事,立即让人过来请了楚云梨过去问话。
楚云梨也坦然告知,自己并未听胡氏说完就已经拒绝,“我和表姐之间虽有些龃龉,但也没到生死大仇的地步,更何况,我也不敢杀人,也不敢听这些取人性命的阴谋。”
一个十五岁常年关在内宅的小姑娘不敢杀人,这话老太太是信的。她又找来了胡氏,问,“慧筎和意彬定亲是你答应了的。你要想反悔直接跟我说就行,何必要害她性命?”
胡氏觉得今日倒霉透了,好好的儿媳妇要退亲,这会儿还被老太太这样质问,看到一旁哭哭啼啼的张慧筎,伸手一指,“早上有人给我下毒,所以我才想以牙还牙的。再说,我只是动心思,还没动手……”
老太太挥挥手,“你走吧!我们家不能留你了。”
胡氏惊讶无比,“我伤还没养好,怎么走?”
“你就是现在回去也不至于立刻就死,”老太太叹息一声,“是我们袁家对不起你,现在这里已经不是你的家了,我欠你的,下辈子还你。”
胡氏瞪着老太太,满脸不可置信,“你不能这样对我。”
老太太又叹一声,“送客。”
说是送客,可这跟被撵出去有什么区别?胡氏恨得咬牙切齿,“我儿子纳张慧筎这个妾,我不答应!”
老太太不以为意,“意彬已经认祖归宗,现在他的母亲是容氏。并且,慧筎不是妾,她是袁家为嫡长孙聘娶的妻子,过两天就会下聘。”
胡氏的眼睛越瞪越大,然后,她晕了过去。
人晕倒了,自然就送不走了。
胡氏来的时候好好的,要是这幅模样送回去,怕是袁胡两家本就生疏的关系这一回直接结仇了。
老太太无奈,“请大夫吧。”
袁意彬出门去陈家请罪,想要挽回婚事不成,回来后又得知母亲晕倒了,简直祸不单行。
这边胡氏还没醒,陈家那边的聘礼已经由人送了回来,一并送回的还有婚书。
众目睽睽之下,陈家送回了聘礼和婚书,外人自然好奇。陈家还是留了余地的,有人问就说两孩子八字不合,好聚好散。
胡氏一醒,就得知陈家真退了聘礼,气得脑袋更疼,只觉得这袁家无论是容飘母女还是老太太带着的那对母女都跟她相冲。一想到老太太一力主张让张慧筎做儿媳,就更难受了。
要知道,她说张慧筎想要毒死她的话不是假的,顾氏母女真真切切找了人给她下毒的!
这是生死大仇,如何能够结亲?
她只觉得满腔怨气,既恨横插一脚的老太太,又恨把此事捅出来的楚云梨。
整个袁家真心担忧她的,也就只有袁意彬了,得知母亲醒来,她飞快就赶了过来,“娘,您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