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两个舅舅听到妹妹哭诉,面色难看不已。
大舅舅身为长兄,习惯照顾底下的弟弟妹妹。此时也是他率先开口:“明连,都说成家立业。你既成了家,就该知道责任二字。你自己说,你从成亲以来做的这些事,对得起谁?”
“你娘哭成这样,你心里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愧疚吗?”
卢明连很是愧疚,事实上,在他知道街上这么多人都知道他逛花楼后,已经后悔自己昨日的冲动。
他就不该让人来拿那五十两银,或者,他根本就不应该去花楼。
实在是……苏巧巧那边就是个天坑,他根本填不起。
这么说吧,本来苏家只欠几百两银子。他如果还了,最多就是那几百两的债。可是现在,苏巧巧去学了艺,且已经是花楼的人,赚来的银子要和花楼分,想要还清,她远远不止赚几百两,如果卢明连要一直养着她直到还清……那数目简直想都不敢想。
就算是卢明连立刻帮她全部还清,也得多出一百两的债务……关键是卢家存银不多,如果要还,大概得卖掉货物,非得是伤筋动骨才能还清。
卢明连自觉在这份感情中,自己已经付出了很多,根本就不想搭上双亲。
他还不起那么多的债务。
卢家夫妻和两个舅舅训了他大半天,卢明连整个人都蔫巴了。
昨夜没睡好,送走了两个舅舅,卢明连就找机会回了房打算补觉。
刚躺上床,门就被推开。孔月站在门口,面色不太好:“你真去花楼了?”
卢明连:“……”还有完没完了?
他愿意应付爹娘和舅舅,可不代表他愿意应付这个便宜妻子。
当初二人成亲就是一场乌龙,卢明连从来也没把她当做自己的妻子,所以才会让母亲议亲。
“你管不着。”卢明连翻了个身,拿被子盖住了头:“我们俩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别太把自己当一回事。”
孔月当初嫁进来,图的就是卢家富裕,还有卢明连本身长得挺俊俏,当初她进门时,确实不太矜持,卢家真正想娶的人不是她,所以,她才会那般大度。
事实上,孔月自觉自己是高嫁,成亲之前关于卢明连和苏巧巧二三事她也听了不少。嫁进来后,她并不认为自己管得住这个男人。她想的一直都是:做卢家的夫人,至于男人心里有谁……只要他不拿家里的银子到处送人,都由他去。
她不管男人外头有女人甚至是直接纳妾,但不代表她愿意让他逛花楼啊!
之前那卢家那个谁,就是逛花楼染病死的。孔月不想死!
是的,就算如今二人是假夫妻,但她没想过离开。二人又是衙门那边已经记录在案成过亲的夫妻,早晚会圆房,或许还会有孩子,这样的情形下,他出去逛花楼染了病,孔月不认为自己能够逃脱。
“明连,你不为别人想。也要为了自己想啊,花楼中的女人,你怎么敢碰?”
卢明连把被子盖的更严实了:“滚!”对着孔月,他不想解释苏巧巧和别的女子的不同。
一个字,足以表明他的不耐。
孔月觉得有些委屈,她是真为了他好啊!
以前她只想混吃等死,可是现在……还是得弄些银子在手头。
她已经打消了跟他圆房的想法,等到攒了银子,还是回家去吧。
楚云梨拿到五十两银子后,就让人盯着卢明连,只要他去,她才去跟他抢。
可是,除了第一日,卢明连就再没有去过。
他不去,她也收了心好好做生意。不过,花楼中的苏巧巧在扛了三天后,实在扛不住了,开始接客。
兜兜转转这许久,苏巧巧还是没能躲过去。
楚云梨安静了一段时间,只找人盯着他们。并不动手,因为她知道,有些人会自寻死路。
比如苏父!!
因为女儿替他扛下了债务,他被揍了一顿后被放了出去。
苏父也心疼女儿,但如今的他根本还不起这么多债。老话都说: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想要来银子,还是得去赌!
一开始他还赢了一点,可到了后来又开始输。这人越是输,就越是想要赢回来。于是,他一个冲动,又写了一张借据。
这借据上的利,和先前那张一样。如果怀不上,他又会被追得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没地方躲藏。
苏父很紧张,可再紧张,他手中的银子还是越来越少了。
苏家家道中落之后,所有的亲戚都退避三舍。想要借银子还赌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于是,那边苏巧巧刚还掉了一点,身上的债务又多了几百两。
鸨母特意叫她过去说起此事:“你爹又去赌了,赌坊的人怎么劝都没用。他非说自己转了运,要帮你的忙。”
苏巧巧一脸麻木:“帮倒忙,还差不多。让我一直在这儿给他拼命还债,我上辈子欠了他的。”
恼怒之下,顾不得鸨母还在,直接摔门而出。
鸨母微微皱眉:“来人,带她下去好好教导。”
对着得罪不起的人还这么不收敛,若不好好跟她说,让她记住这个教训,以后肯定会闯下大祸。
卢明连也听说了苏父又欠多了的事,他这些努力克制不让自己去想苏巧巧。其实听到关于她的消息,再也忍不住了,找到了蹲在桥洞底下的苏父:“苏伯父,你能不能放过巧巧?”
苏父叹息一声:“我也是想帮她!可我这兜里空空,拿什么帮?明连,之前我真的赢过,赢了二百两呢。”
再多有什么用?
还不是输回去了!
要卢明连说,赌坊就是骗子,可他没有证据,加上被赌坊那些人追了这许久,已经很害怕和打手为敌,他也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所以,没有接这茬,反正苏父这样的人,你就是跟他说了,他也不明白。
他要是明白,也不会去又添一笔债务了。
看着面前的苏父,卢明连心下有些绝望,想要等到巧巧回来,得猴年马月去!
想到什么,他问:“伯母呢?”
闻言,苏父面色不太好:“改嫁了。”
卢明连:“……”他都没听说过。
“何时发生的事?”
苏父冷哼一声:“就在你们成亲后不久,她就搬去了一个鳏夫家中,如今日子过得和美着呢,你别去打扰她。”
听着苏父这话语气,根本就不是真心怕人打扰了妻子的日子。卢明连心下狐疑,离开他之后,特意去了之前苏家租院子附近打听了一下,得知是一个鳏夫上门提亲,而苏母,在几日后就收拾了行李嫁了进去。
卢明连循着问来的地址找了过去,发现挺偏僻,院子里,苏母正在拔草。
看到女婿,她有一瞬间的不自在:“你怎么来了?”
卢明连上下打量她,发现她憔悴了不少,身上衣衫空荡荡的,像是一阵风就能把人吹走:“我听说你的事,特意来看看。”
苏母有些尴尬,转而问道:“巧巧呢?你去看她了吗?她过得好不好?”
卢明连:“……挺好!”
又补充:“我平时也忙,不太能过去看她,您若是得空,自己看看去吧。岳父那边,又帮她签了一笔债,大概她这辈子都还不完!”
第1096章 给人腾位置的妻二十七
苏母再嫁,并不是对苏父彻底失望。而是走投无路之下的无奈选择。
苏父做得再不对,却没有对不起她。
别的不说,她进门后多年只生下一个女儿,苏父偶尔嘴上抱怨,但却从未要纳妾,并且,赚银子对她们母女也大方。
苏母一日不嫁人,她就是苏姚氏,那些人都会找她要债。只有她嫁人,踏实过日子,那些打手才不会打扰她。
这么说吧。以苏父欠下的债,稍微几年之内是还不清的。苏母身为他的妻子,也是欠债的一员,如果她独自租院子住,很可能被这些人拉去花楼接客抵债,以她的年纪和容貌,只能做最低等的那种,不能挑客人。
反正都要被男人欺辱,她还不如改嫁,去了花楼要伺候许多男人,而改嫁,只需要伺候一人。
她嫁的这个人是她特意选过的,这人虽脾气不好,偶尔会动手。但要紧的是,他长得高壮,很能唬人。那些打手来过一次后,就再没有上门。
听到苏父又欠了银,苏母眉心皱得紧紧:“他怎么又去赌了?”
卢明连叹息一声:“谁说不是呢?本来那些债已经够巧巧还几年,现在又多了这么多,只怕巧巧还完,人已经不成样子了。”
苏母听到他提及女儿,其实想骂人。
这个男人,口口声声爱重女儿。一到要紧时候,他就怂了。
几百两的债,卢家又不是还不起。他如果真那么爱女儿的话,难道不该是倾家荡产把债还了,小夫妻俩再重新奋斗么?
骂人也只能想想而已,如今的苏家,对于愿意和他们来往的人都不能恶言相向。苏母忍了忍:“你赶紧走吧,我男人要回来了。”
卢明连:“……”
他来这,可不是只告诉苏母这些事情,而是想让她去规劝一下苏父。
毕竟,照他输的速度,再来十个苏巧巧,大抵也撑不住!
如今苏巧巧接了客,再不是卢明连心中清纯的姑娘,但是,看她在那泥潭里挣扎,他还是于心不忍。
“你不去劝劝苏伯父吗?”
苏母再嫁,就是想和他撇清关系。
如今好不容易撇清了,打手都不来找她了。尤其苏父又欠了一笔债。她这时候凑上去,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苏母摇头:“我男人不让我再打听苏家的事,也不许我回去。就连巧巧……她去了花楼之后,我男人就警告过我,不让我去找巧巧,也不许我让她进门。”
等于卢明连白跑了一趟。
……
楚云梨酿出的酒越卖越远,生意越做越大,小半年后,她酿出了一批特别醇香的酒,能卖上五两银子一壶。一经推出,很快被抢购一空。还有许多酒楼直接把银子放在他这儿,就当做是下批酒的定金。
赚银子也不容易,这些日子,楚云梨忙得脚打后脑勺,哪儿都没去。拿到这笔银子后,直接把左右两边的院子和铺子都买了下来开酒坊。
拢共五间铺子相连,一跃成为整条街上最大的生意人。就连曾经的卢家,也在她之下。
卢家人早就知道楚云梨酿酒的事,卢母甚至还托人去把那酒买回来自己喝过,确实味道好,比世面上任何一种酒都要来得好喝。如果能维持这种水准,以后在城中一半的酒,都会出自絮酒坊。
兴许,还会有广安城辖下的人来买。
说实话,卢家夫妻早就后悔让林絮烟离开了。
那时候儿子要和离,夫妻俩本就不答应,但也不想因此跟儿子吵架,于是便默认了。
可谁又能想到,林絮烟居然有这样的手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