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史院本来挺清闲,可他一去,上头立刻就下令,每日得待够八个时辰。因为他,史院中其余人的日子突然就不好过了,李梅寒在里头能好得了才怪。
国公爷就是要让李梅寒明白,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国公府给的。
而李梅寒,也彻底尝到了这份苦果。
……
夜里,李梅寒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租住的小院。
李母已经做好了饭菜,只是一碗白粥,两碟咸菜。本来累了一天的李梅寒看到这样的饭菜,瞬间就没了食欲。
但也不能不吃,强撑着吃了几口。
李母压低声音:“今日媛清昏迷不醒,我怕弄出人命,找了大夫后发现,她居然有了身孕,梅寒,你看怎么办?”
李梅寒揉揉眉心:“我还年轻,不急要孩子。再说,京城这边重规矩,如果没娶妻先有了庶子,亲事也会艰难的。”
看着儿子疲惫的脸,李母心里很不是滋味,试探着问道:“国公府那边真没可能了吗?你如今这样也不好过,不如,再找人去求……”
李梅寒摆摆手:“再说吧。”
他不是没试过,可越求,他处境越难!
国公爷这是收拾他呢。
不行,不能这么下去!
……
上一次会试是太后七十大寿,皇上特意开恩科,明年的春日,又是会试。
所以,最近城中有不少外地来赶考的举子。很是热闹。
楚云梨这个人,就没怕过谁。
当然了,自从她回了国公府之后,关于贺欢心的流言不少。
可流言这种东西,你越是避讳,外人越会传。而楚云梨若是惧怕流言,也走不到今日。当然了,贺欢心大抵也是不怕的。上辈子国公府一夕倾覆,说什么的都有。她应该习惯了才对。
所以,楚云梨出门了,还去了城中最大的酒楼。
出身这么好,她怎么也得享受一下。
坐在酒楼的最高处往下望,楚云梨心情不错。更让她心情好的事,看到了熟悉的人。
对面的书肆门口,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正捧着书进门,刚才他进门,刚好抬头看向这边窗户,俩人刚好对视了一眼,楚云梨立即就认出了来人。
当即招来丫鬟:“下楼,我要买书。”
对面的书肆算是京城中有名书肆之一,楚云梨进门后,挥退边上的伙计,自己进去寻找。
很快就在窗户旁的桌上看到了人。
她拿了一本书,走了过去。
“这位公子,我坐在这儿,打扰你吗?”
胡子峰本就在意对面的女子,总觉得她熟悉。若不是囊中羞涩,他都去对面的酒楼了。
没想到女子已经下楼来,刚才她一进门,他就发现了。正忐忑呢,没想到她直接到了自己面前。
“不打扰。”
胡子峰心里小鹿乱撞,面上一本正经。偷瞄对面女子浑身,越看越是失望。
只因为女子周身富贵,并不是他配得上的人。
他只是一个外地来赶考的寒门举子,看书都得蹭,根本就买不起,拿什么配这样高贵的姑娘?
二人对坐在窗前,气氛静谧。楚云梨仔细看了书。并不知道对面男子心中的百转千回。
等到夕阳西下,楚云梨挑了好几本,递给伙计:“付账!”
在这个地段开书肆的人,并不指望赚多少银子,而且图一个清贵名声。再有,和读书人结个善缘,也是一件好事。
伙计对于前来看书的人并不厌恶,还会送上清茶。像这种看了一整日买上几本回家的事,也很正常。
而胡子峰看到对面女子手中的那几本厚厚的书,心下羡慕,却也只能放下自己手中的,依依不舍:“敢问小哥,你们早上何时开门?”
伙计心下了然。
每隔三年,到京城来赶考的学子很多,家境贫寒的也不少。前来蹭书看的这也不是第一个。当即笑道:“辰时初!”
胡子峰问出这话,也悄悄观察对面女子神情,见她面无异色,微微放松,又有些失落。
她是不是没注意到自己才面色如常?
楚云梨也发现了对面人的心不在焉,二人相处许多年,他的一些小动作,她一看就了然于心,等到伙计把书拿回来时,她接过后,放到了对面男子面前:“方才有所打扰,这些算是谢礼。”
胡子峰:“……”惊喜来得太快。
他脸上的惊喜毫不掩饰,就急忙推脱:“不用。”
楚云梨执意:“要的,打扰了公子,我于心不安。这谢礼,你是万万要收下的。”
她手中挑的几本,都是赶考的学子人手一本的书,每年的考题都会从这些里面抽。
胡子峰自然也知道,若不是囊中羞涩,他也备上一份了。
到了此刻,他哪看不出这是对面女子的善心。心下感动得无以复加,慎重一礼:“多谢姑娘今日之恩,他日说有机会,一定厚报。”
楚云梨笑得意味深长:“不用厚报!”以身相许就行了。
第1109章 下嫁枉死的贵女九
胡子峰心里有了期盼。
但又怕自己误会了,万一女子只是善心大发呢,他拿了人家的好处,若给恩人添了困扰,那就不太好了。
再次道谢,然后告辞。
楚云梨和他前后脚出门,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下欢喜不已。
正想上马车回府,就像人群中挤出一人,直奔到她面前:“欢心,我有话跟你说。”
楚云梨后退了一步,看着面前的李梅寒皱眉,许久不见,他瘦了许多,官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眼周都是青黑,面色憔悴。大概是赶得太急,头发有些凌乱,额头上还带着汗珠,微微喘息着。
“说吧。”
李梅寒左右看了一眼:“这里不方便。”
楚云梨似笑非笑:“爱说不说。”想让她主动找地儿,门都没有!
贺欢心接济李家已经够多了,楚云梨若还请他吃饭,只怕贺欢心不答应。
李梅寒心里发苦,他倒是想请她去酒楼呢,可囊中羞涩。好多天不见,他已经有些想不起来当时她离开时的冷淡,或者说,他不愿意相信她会这样对待自己。
此时再看她冷淡的神情,李梅寒心里更沉,看着最近的马车:“咱们能上去说吗?”
“我如今可是未嫁女子,不要名声的吗?”楚云梨反问:“你哪来的脸开这个口?”
李梅寒:“……”
二人曾经是夫妻,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不过同处一个车厢而已,再说,他也是想试探一下她有没有心软。
事实证明,没有!
李梅寒心里都有点绝望了。
如果不能哄得佳人回心转意,他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他立即道歉:“欢心,以前的事是我不对,你能不能原谅我?你不喜欢叶媛清,我把她送走……要不是她生病了,我早就把人送回家了。”眼看面前女子眉眼冷淡,丝毫不为所动,李梅寒崩溃的问:“你要如何才肯原谅我?只要你说,我肯定做得到。”
楚云梨看着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李梅寒哑口无言。
但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他好不容易打听到她的行踪。如果今日之后贺欢心再不出门,他想见她,就更难了。
“当初的事我可以解释,欢心,我和叶家有婚约。和你定亲之后,我已经打算跟叶家挑明……叶家会挑中我,本就是想从我身上得好处。这份好处不一定非得我做叶家的女婿,我可以用别的方式弥补。我也写了信了。”
这倒是上辈子贺欢心不知道的。
楚云梨来了兴致,并不着急走。
李梅寒见状,愈发急切地解释:“叶家那边还没回信,叶媛清就到了。她跟我说,她家中人不答应我们退亲,并且,若我不肯做叶家的女婿想要毁亲,叶家不会放过我。”
说到这里,他是忽悠我想起了自己当初的为难和害怕,抱着头道:“欢心,我是真想和你过一辈子。我怕失去你,我怕叶家来闹,所以,我和她圆了房。她不再是清白之身,叶家也没那脸让我娶她。如此……我也能继续和你长相厮守。”
听到李梅寒如此算计叶媛清,楚云梨面色一言难尽:“我当初真是瞎了眼。”
做人该言而有信,李梅寒既然答应了叶家的亲事,就不应该结理国公府的亲。他毁约在前,也不能怪叶家人威胁他了。
说到底,这事情上就算别人有错。那也是李梅寒错得最多。
以其说他对贺欢心一往情深,还不如说他是对国公府的权势情深似海。
李梅寒揪着马车的绳子:“欢心,我知道我卑鄙。但我这都是为了我们的以后,你能理解我吗?我发誓我这一辈子只这一回欺骗你,如果有下次,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么毒的誓都发了,可见他最近真的被折腾的不轻。
楚云梨上了马车:“我们俩之间,再回不去了。你休要再纠缠,否则,别怪我无情。”
对上她冷然的眼,李梅寒捏着绳子的手渐渐松了:“欢心,叶媛清有孕了,这个孩子,生吗?”
李梅寒打算得好,如果贺欢心接茬,那应该对他还有情意。
如果时候孩子她不要,他就能顺理成章继续和她纠缠。
烈女怕缠郎,日子久了,不怕她不回头!
楚云梨上了马车,回头疑惑问:“李大人,我们俩之间已经没关系了,你的女人生不生孩子,关我屁事!”
根本就不接茬。
李梅寒一咬牙:“我明白了,你不喜欢这个孩子,回头我就买了落胎药给她喝。”
本来已经坐好准备启程的楚云梨皱起眉来,一把掀开帘子,问:“你的孩子,我为何要喜欢?你喝不喝落胎药,也不关我的事。你要是敢把你家的事往我身上扯,外头若是有半分流言,别怪我绝情。”
她语带威胁,一脸严肃。
李梅寒毫不怀疑她话中的真假,更让他惊惧的是,这个和他同床共枕了半年的性子单纯妻子,竟然猜中了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