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有火有些意外,实在没想到她还会问自己要银子,哪来的脸呢?
“我没有!”
楚云梨缓步上前:“身为男人,给妻子家用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走得近了,借着窗户透进来的月光,钱有火,突然发现她手中拎着一根棒子。出口的讥讽立刻就咽了回去,急忙从身上掏了掏,掏出一把铜板,也不管多少,直接递过去:“我身上就这么多!”
楚云梨伸手接过:“听你这意思,你别的地方还有咯?”
肯定有啊,现在刚分家。钱家老夫妻俩对于两个儿子并不偏心谁,分家的时候,也把家中的银子拿来分了三份,两个儿子一人一份,他们老两口自己占一份。
钱家不算富裕,但也不是一点底子都没,兄弟俩每人还分到了一两银子。
钱有火这几日被拘在家中,没有花银子的机会,别说那一两银子,就是他之前身上都私房东都还在,就是这些铜板。
“给我!”楚云梨收好了铜板,再次伸出手。
钱有火:“……”
他长这么大,并不是蠢货,银子这东西谁都不能缺。
别的事情都可以商量,这个不行。他摇头道:“我们是夫妻,我是一家之主,银子该放在我手上……”眼见对面女子拎起了棒子,他急忙道:“你要用的时候可以跟我说,只要不是乱花,我肯定都会给。”
楚云梨上前一步:“我保证不乱花。我们成亲两年,你管了两年的帐,就算是轮,也该轮到我管了吧?”
钱有火再次往后退了一步:“陈春喜,你别欺人太甚,小心我豁出去告诉爹娘你的真面目!”
楚云梨拎起棒子,压低声音,她的声音在微凉的月色里显得阴森森的:“你说是他们来得快,还是我的棒子比较快?”
钱有火:“……”
这棒子就在他头上,可能她还没出声,棒子就已经到了。
银子很可贵,可小命价更高!
钱有火咬牙切齿:“我给你就是!”
楚云梨拎着一根棒子,跟着他在屋中转悠,没多久就拿到了一两多银子。
拿着银子,她心满意足,打了个哈欠:“睡吧,明儿我还得早起呢!”
钱有火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一阵阵发凉。再这么下去,日子还怎么过?
翌日早上,楚云梨揣着银子去了镇上,这还是她第一回 来,不止要买一些自己用的东西,还得在镇上转悠找些来钱的法子,就这么一两银子,可不够她花!
转了一圈,法子是有。不过也有诸多限制,比如陈春喜就是陈家村的姑娘,许多人都知根知底,她不能拿出方子之类的东西。做生意吧,她又还有伤。
楚云梨买了东西,填饱了自己的肚子,才慢悠悠回家。
刚出镇子口,就遇上了陈春风。
陈春风慢悠悠在路上走着,看到她后,停住脚步等她上前:“春喜,你怎么自己来了?”
当下的妇人想要上街,一般都是夫妻同行,或者是找些邻居陪着,总之,很少有人独行。
周围并不太平,有些小混混专挑落单的妇人和姑娘下手,就算不动真格的,只嘴上花花,也挺让人受不了,若是让人看见,还会影响了女子的清白名声。
“你不也是自己?”楚云梨笑着上前:“最近如何?”
陈春风苦笑着摇摇头:“不太好,我婆婆病重,不答应分家。还是执意让我和小叔子凑合着过,并且她还找了人去我家里说……这不我得了消息,那劝和的人已经去了我家里了,我这得赶回去……”
可她方才的模样,并不像是赶路。
或许,她自己也是不确定的。
越想越烦,陈春风转而问道:“你的伤好些了吗?你到镇上买什么?”
“好多了,我不买什么,只是来随便转转!”楚云梨随口答。
陈春风有些不信:“妹夫会让你来?”
楚云梨半真半假笑道:“他不愿意,但他也拦不住我。”
“他可以不给你银子啊!”陈春风看到她手中拎着的东西,看得到油纸上的湿润,应该是买了烧鸡,烤鸭之类渗出的油:“你这些也不便宜吧?”
楚云梨笑了:“他不敢不给!”
陈春风:“……”
只听这话,好像这位堂妹很凶似的。前面两人在各自成亲之后,都只隐约听说过对方的消息,陈春风是知道这位堂妹身上经常有伤,尤其是这一回,胳膊都被打折了,要说她过得好,也得有人信呐!
到底是别人的私事,陈春风不好多问,她还发愁自己的事呢,接下来一路沉默,脚下也走得不快。
眼看着就要分路了,陈春风想起堂妹,上次给自己出的主意,忍不住问:“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选?”
楚云梨笑了:“我不是你,不能代替你选,不过呢,你可以问问自己的心。”
陈春风是一万个不愿意跟小叔子凑在一起过日子的,实在是这身份也没法做夫妻啊!
还是分家吧!
想到此,她脚下匆匆,飞快往陈家村去了。
楚云梨自己回钱家。
钱家院子里白日基本都是没人的,今日也只有钱有火自己。
他很悠闲的躺在树下晒太阳,闭着眼睛也不知道睡着了没。
钱有火没睡着,他正商量对策呢,听到轻盈的脚步声,一抬头就看到了煞星。
说实话,钱有火最近是有些怵她的。不着痕迹商量打量一圈,眼神在她手上的纸包上黏住了:“你买了肉?”
楚云梨买回来是想尝尝味道,这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对!”
钱有火心下一转:“你想喝酒吗?我们夫妻俩好久没有坐在一起谈心了,我那里还有两坛好酒,不如我请你?”
楚云梨不好酒,不过那,钱有火这明显就是想搞事,她怎么会不让他如愿呢?当下颔首:“好啊!”
钱有火特别麻溜,先找了盘子把烤鸭放上桌,自己去屋中搬了酒,又道:“也没有外人,懒得洗碗,咱们就这样凑合吧。”
意思是直接对着壶喝。
他打开封泥,这几天喝了一大口,喟叹一声,伸手就去抓鸭腿。
楚云梨也不是缺这一条鸭腿吃,可她就是不想让他如愿,一抬手按住。
钱有火拿回鸭腿的手被摁住,顿时皱眉:“这是我给你的银子买的!”
楚云梨点头:“我没不给你吃,只是想提醒你,你敢吃吗?这可是我从镇上买来的哦!”还怕自己说得不够明白:“镇上可有好几家医馆哦,听说刘家医馆的耗子药卖得不错……”
钱有火突然就觉得手中的鸭腿烫手,忙不迭丢开。
可是手被按住,他根本就抽不回来:“我不吃了,你自己吃吧!”心里恨得要死,面上还要为自己挽尊:“成亲两年,你还没吃过几回烤鸭,以前那时没分家,我做不了主,现在我们分家了,这只鸭子就留给你吃!我只喝酒就行了!”
说着,端起酒坛子就狠狠喝了一口,眼泪都流了出来。
对上对面女子疑惑得目光,钱有火抹了一把泪:“这酒太烈,我这是被辣的。”
简直是,哭都不敢当她的面哭。
此时此刻,钱有火是真的后悔了!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去娶陈家的姑娘,这沾上就脱不了手,忒吓人了!
第1133章 族规下的女子十四
楚云梨不馋肉。
可陈春喜前面的十几年过得并不好,吃肉的次数屈指可数。像这样整只烤鸭让她一个人啃的,那是一次都没有。
她身子亏损严重,得好好补。
楚云梨啃得心满意足,还盘算着去村里再买几只鸡回来炖。
对面的钱有火没有下酒菜,只能喝酒,可他今日到现在只吃了一顿饭,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喝酒喝得太急,没多久就醉了,满脸通红的趴在桌上昏睡过去。
楚云梨啃完了鸭子,将骨头丢给邻居家的狗毁尸灭迹。这才回头扶人去床上。
其实,钱有火的心思不难猜。他最近对她已经很厌烦,是巴不得甩脱的那种,又怎么可能请她喝酒呢?
楚云梨稍微一想,就猜到他那是想灌醉自己后圆房,最好能有个孩子。
对于算计自己的人,楚云梨向来不会客气,拖着他回房时,很是不耐烦,到了屋檐底下,她直接一松手,钱有火就摔了个狗啃泥。
他没有多高,摔下去应该不会受伤,可他是往前摔,胸前还吊着折了的胳膊,这么一摔,上满身的力气全部都压到了胳膊上。压得他当场酒醒,惨叫出声。
那叫声,惊起周围飞鸟无数。左右两边的邻居都听到了动静,他们是知道钱家二房夫妻俩受伤的事,急忙奔到院子外:“有火家的,发生了何事?”
楚云梨一脸歉然:“他喝醉了,我扶他回房呢,结果我只有一只手,力气又不够大,手一滑,他就摔到了地上,嫂子,你能帮下忙请大夫吗?”又看向右边的邻居:“大娘,你能帮下忙去地里叫人吗?”
左右邻居哪怕平时有些龃龉,遇上这种事还是很乐意帮忙的,很快,找人的找人,请大夫的请大夫,还有几个进来帮忙把钱有火扶起送回床上。
钱有火伤上加伤,痛得满头冷汗,除了偶尔嗷嗷惨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刻钟后,钱家让凑地里赶回来。钱母看到痛得面色煞白的儿子,心痛得无以复加。
“怎么又摔了呢?”
这一回,不用楚云梨解释,左右的邻居已经七嘴八舌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喝酒?”钱母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伤成这样,大夫早就说了不能喝酒,你又何必急在这一时?你还给我喝醉,怎么不把你摔死呢?”
又瞪向楚云梨:“还有你!你就在一旁看着,为何不出声拦住?”
典型的迁怒!
以以前夫妻二人的相处,陈春喜哪里拦得住钱有火?
楚云梨低下头:“他非要喝,还说要请我一起喝,我拦不住!”
落在邻居眼中,都觉得钱母不讲道理。当下都帮着劝:“摔都摔了,赶紧看大夫要紧。春喜要是管得住,也不至于吊一条胳膊了。”
刚才钱有火叫得很厉害,跑去请大夫的邻居不敢耽搁,没多久,就把大夫拽了过来。
大夫累得气喘吁吁,急忙上前拆开木板查看。伸手一寸寸摸骨,摸得钱有火嗷嗷惨叫。末了,大夫叹息一声:“碰着了里面的骨头,得重新接骨,重新来过。”
钱有火听到这话,想到接骨的痛苦,真想晕过去。
可他偏偏又晕不了。
接下来小半个时辰内,就看到大夫面无表情的接骨,钱有火咬着帕子痛得冷汗眼泪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