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梨心下翻了个白眼,这话说的,好像余氏念过主仆情谊似的?
不过,总算能完好无损走出柳府。
出了偏门,楚云梨一路疾走,回到紫娘的家时,发现大门紧闭。
她心下担忧,打开门走了进去。屋子内外果然没人,她急忙掉头去了街上。
刚转过街角,就看到紫娘的女儿张玉珂挎着篮子过来。
楚云梨长长舒出一口气。
她接收了紫娘所有的记忆,知道她对于自己的死并没那么怨。或者说,紫娘身为柳家的家生子,生来就是丫鬟,早已经接受了自己会死于非命的下场。她最大的怨气,还是来自于无辜枉死的女儿。
护好了她,紫娘的心愿也完成了大半。
哪怕看到了人,楚云梨脚下也不慢,刚走到近前,就见左边小巷子里突然冲出两个人,拿着麻袋就往张玉珂身上套。
楚云梨:“……”就敢跟她抢人了!
她捡起边上的一块石头丢了过去,砸中一个人的头,剩下那人发现同伴被砸倒在地,诧异地看了过来。还没看清呢,只觉手中麻袋罩住了自己的头,然后,头脸和浑身上下到处都疼痛起来。
张玉珂上辈子应该就是被这两人掳走,然后死于非命。乍然看到两人,楚云梨大概是被紫娘在情绪影响了些,很是生气,手上也不留情。
等她找回理智,地上的人已经气若游丝,浑身青紫肿胀,大概连亲娘都认不得。
打这样的人,楚云梨毫不亏心,狠踹了一脚:“谁让你们来的?”
被麻袋罩住的人欲哭无泪,这会儿的他,很羡慕被石头砸晕的同伴:“小的有眼无珠,得罪了您……对不住……”
楚云梨又踹一脚,踹得他惨叫一声,她才斥问:“我不想听这些废话,你要是不说,就去阎王爷面前分辨吧!”
汉子刚扒开头上的麻袋,眼看她的脚又要落下,吓了一跳,急忙道:“夫人饶命!我说就是……”
说话间扯得他满脸都疼,可此时却顾不得,他捂着头脸,看楚云梨一脸凶神恶煞,不敢耽搁,急忙道:“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给了我们兄弟二两银子,让我们帮着带个丫头回去……点名要她……”
楚云梨面色沉冷,这么一会儿,她哪看不出这两人就是街上游手好闲的混混?
混混还解释呢:“人家说了,是看这姑娘长得好,接她去过好日子的……大姐,您非要拦着,还没问这姑娘自己乐不乐意呢?万一她愿意,您可就好心办了坏事……”
这话一出,气得楚云梨一脚就把人踹晕了过去。
这边巷子偏僻,但也不是没人,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人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又看到楚云梨实在凶狠,不敢过来,只在巷子外偷偷观望而已。
楚云梨见状,喊道:“这两人想要把我闺女带走,我气不过了才动手的……大家帮我作个证,顺便跟我一起把他们送去衙门。”
紫娘在这巷子里已经住了多年,这宅子一间挨着一间,根本没有秘密。许多人都知道紫娘夫妻是花楼中的小管事。
凡是沾染上花楼和赌坊,普通人是既不喜又不敢得罪。听到她有要求,态度还算和善,众人不敢也不好意思拒绝。
当下一群人扭送着两个昏迷的混混往衙门而去。
说实话,花楼中的管事跑去衙门告状……也是一桩奇事。
衙门那边得知有人光天化日抢人,很是重视,有这么多人作证,不存在冤枉的可能。直接就把两个混混押入大牢。
走出衙门,张玉珂侧头偷瞄母亲。
楚云梨察觉到她的视线,含笑问:“你看什么?”
大抵是因为紫娘长得好,张玉珂今年刚十四岁,已经长得花容月貌,实在是个美人胚子。
张玉珂赦然:“娘,今日你好凶,都吓着我了。”
楚云梨忍不住笑了:“娘只有你一个孩子,谁要是想伤你,我可以跟他拼命!”
算是解释她今日不同寻常的凶悍。
张玉珂满脸感动:“娘,谢谢你。”
楚云梨伸手摸了摸她的秀发:“你别怪娘就好了。”
身为花楼中管事的女儿,哪怕张玉珂一次也没去过花楼,也会被外人指指点点。尤其这两年她容貌愈好,有些妇人甚至还会当面跟她说一些姑娘家不该听的玩笑。
张玉珂笑着摇头:“怎会?您生我养我,女儿若是怪你,实在不配为人!”
母女俩言笑晏晏,刚回到家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男女的调笑声。
张玉珂面色微微一变,担忧地看向母亲。
楚云梨冷笑一声,捡起门后的柴火,拎着就进了门。
紫娘的男人是花楼中的管事,平时没少和里面的花娘调笑。花娘嘛,本就是为了银子出卖皮肉,也不在乎名声。两边一拍即合。
张虎就是个混账,眼看紫娘脾气好,他这两年越发过分,偶尔还会把人带到家中。
紫娘这些年来只想着女儿能好就行,并不在乎他在外头乱来,有时候看到家中有人,紫娘还会特意避开,只为了不让外头邻居看笑话,怕女儿被人指指点点。
可是如今换成了楚云梨,她可不打算再忍。拎着棒子进了屋,对着那已经半解衣衫露出白皙肌肤的女子就敲了过去。
女子尖叫一声,拉拢衣衫转身就跑。
楚云梨并不去追,说到底,如果她想打人,女子根本不可能逃得开。她只是做出一副打人的架势,把人吓走而已。
张虎见状,皱眉道:“扫兴!你进来作何?”
楚云梨一棒子挥了过去:“给你助兴啊!”
张虎做梦也没想到,向来温顺的妻子会对他动手,急忙避开,却还是没能避开。棒子结实地砸到了他的肩上。
他惨叫一声,花楼中多年,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下意识拿起边上椅子砸了过来。
楚云梨闪身避开,手中棒子如暴雨般劈头盖脸砸了过去,她下手狠辣,不过几下,张虎已经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瑟瑟发抖的,还有门口的张玉珂。
她一脸骇然。
以前父亲总是胡来,她偶尔会觉着母亲软弱,私下里还会恨铁不成钢,可今日才发现,母亲好凶……娘好厉害!
父亲喝醉了酒会打人,现在看来,以后他大抵都不会再动手了吧?
张玉珂眼睛亮亮:“娘,你好厉害!”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楚云梨忍不住笑了,以前的紫娘就是怕吓着女儿,不想和丈夫吵架。现在看来,倒是她想岔了。
“你爹太过分,我不想忍了。”楚云梨丢开手中的棒子:“以后你要是看到我们吵架,离远一点,免得伤着了你。”
张玉珂急忙点头。
还去外头打水给母亲洗手。
张虎蹲在角落里,欲哭无泪,暗暗偷瞄妻子,暗自疑惑她今儿性情大变的缘由。
这也忒吓人了!
早知道她性子这么火,他也不敢这么胡来啊!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才让她性情大变,想到什么,他眼神闪了闪:“紫娘,你今儿为何这么生气?”
楚云梨似笑非笑:“你不知道吗?”
张虎捂着伤处,心虚地别开眼:“肯定是出了事,我们是夫妻,你跟我说,咱们商量一下……”可千万要变回原来的温顺才好。
第1183章 丫鬟难为三
上辈子紫娘进了柳府就再没有出来,只隐约觉着那个以张玉珂性命威胁她认罪的人影和声音都很像青娘。
至于她自己为何会被人盯上,从头到尾都是不知的。楚云梨整理了记忆,只觉一团乱麻,找不出凶手是谁?
看着面前的张虎,楚云梨不耐烦:“跟你说得着吗?起来把这乱糟糟的屋子收拾了!”
张虎:“……”
成亲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回 被媳妇这么凶的使唤。
眼看面前文子一脸不耐烦,似乎又要去捡柴火……好汉不吃眼前亏,张虎急忙起身干活,夫妻两人打架,桌椅乱了一地,茶杯茶水到处都是。
楚云梨找借口打发走了张玉珂,抱臂靠在门口。
期间张虎偷瞄她好多次,又试探着问:“今日你回柳府到底出了何事?”又补充:“我看你脸色不好,主子责罚你了?”
楚云梨嗯了一声。
张虎一脸惊诧:“你也不再是夫人的丫鬟,她为何要责骂你?”
紫娘嫁人之后就是花楼管事,又很少回柳府,身契应该在花楼才对。可这些年来,余氏就像是忘记了一般,一直捏着紫娘的卖身契。
“我身契在夫人手中,别说责罚,她就是把我打死,那也是活该。”
闻言,张虎皱起眉,上下打量她,眼神怀疑:“夫人出了名的赏罚分明,好端端的,她罚你做何?”
楚云梨眼神凌厉地回望:“你那是什么眼神?”
张虎将椅子归位,一脸不以为然:“实话实说嘛!无缘无故,夫人怎会罚你?”
当初二人是由主子指婚,夫妻俩成亲之前只短暂地见过一面,成亲后,张虎见紫娘貌美,一开始颇为耐心,可惜还没能感动紫娘,他已经和花楼中的文子勾搭上了。
紫娘刚有些软的心立刻冷硬,彻底歇了夫妻情深的想法。只将他当做一个屋檐下的同住的人看,好在后来有了文儿,才让她觉着活在世上还有些趣味。这么多年来,夫妻俩从未谈过心。紫娘帮余氏做事本就隐秘,张虎不值得信任,从头到尾都不知。看她经常回府,只以为她回去给主子请安。
楚云梨看着面前心思粗浅的男人,设想着他害紫娘母文惨死的可能有几分。却见张虎凑到跟前,压低声音问:“紫娘,你老实说,你经常回柳府,真是给夫人请安吗?”
闻言,楚云梨扬眉:“不然呢?”
张虎声音压得更低:“咱们都这把年纪了,没必要遮遮掩掩,夫人为难你,是不是怀疑你和少东家有私情?”
楚云梨捏起了拳头。
今日之前,夫妻俩别说打架,争执都少。张虎是第一回 发现妻子暴躁的脾气,看到她捏拳头,顿时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当机立断道歉:“紫娘,我错了!”
楚云梨冷笑一声:“不会说话就闭嘴。”
张虎立刻闭嘴。
倒是识时务!楚云梨看他不顺眼,道:“先把衣衫拉好!别怪我没提醒你,从今往后,你要是再敢把文人往家带,我再不会手下留情!”
张虎:“……”非是他要如此,而是花娘在花楼中和他那什么,他得付嫖资。带出来他又没有大街上就亲近的癖好,若是去客栈得付房钱,他一个月工钱不多,得自己吃喝还要哄美人开心,只能往家带了。
夫妻打架的动静不小,这么半天过去,门口还有人偷偷往里瞧,张虎见状,提醒道:“你不怕外人看笑话吗?”
楚云梨冷笑:“偷人的又不是我,我怕什么?”
张虎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