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梨看着屋中两人:“齐玉华,早上我才警告你。没想到你还真没让我失望,这么快就准备滚了。”对上齐玉华煞白的脸和惊惧的眼,她扬了扬手中的字据:“白纸黑字写就,你亲自画押的东西,我可没有逼你。回去之后,三日之内将东西备好。否则,我会去衙门告你。”
语罢,扶着老夫人转身下楼。
齐玉华想到回娘家之后会面对的责备,吓得奔到门口:“母亲,我错了!祖母,我错了……”
这一回,婆媳俩都再没有回头。
齐玉华心里也清楚,周家之前愿意原谅,是因为她和赵连海之间的事做得隐蔽,那时候白萱娘对生意一无所知。而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她和赵连海深情相拥,白萱娘还造出了白纸……儿媳与人苟且,就是普通百姓都接受不了,更何况周家这样富裕了百年的人家。
周家,再不会接纳她了。
齐玉华扶着门框,吓得面如土色,周身颤抖如筛糠。
赵连海皱着眉,心里烦躁不已。丢脸是小,关键是拿不到周家的秘方,今日他又和周家的儿媳在此做这样的事……周家的白纸秘方就算愿意拿出来给众工坊,也不会给他。
他心情烦躁:“你来的时候,为何不注意身后?”
一开口,竟然是责备。
齐玉华心里惊惧难言,眼泪鼻涕糊了满脸,脑中一片空白,根本听不清他的问话,只喃喃问:“连海,我该怎么办?爹娘会打死我的……”
见她听不进去,赵连海也懒得斥责,心下思量着对策,上前关上门,将人拥入怀中:“玉华!你听我说。”
他语气很重,几乎是大喝,齐玉华被他吼回了神,满脸惶然地看着他:“连海,我回不了周家,也不敢齐家,我能去哪儿?”
这人越是害怕,越是想要寻求出路。方才齐玉华吓得浑身颤抖,脑子却没闲着。如今最要紧的是别回齐家,躲进一个齐家不敢得罪的人家,她就能安然无恙!
而人选,自然是赵家最合适。
赵连海满心想的都是白纸秘方,一脸严肃的嘱咐:“你去找周家认错,想法子回去,拿到秘方再找我,如此,我们才能有以后!”
齐玉华慌忙摇头:“她们不会原谅我了。”她眼泪直流,泣不成声道:“那张纸……那张纸你看见了吗?是我写下的,再发现我和你亲近,他们就要回聘礼和栽培我四年的酬劳!连海,我拿什么给?齐家拿什么给?我爹娘会打死我的!”
越说越害怕,她有些语无伦次。
赵连海皱着眉,掐了她一把:“玉华!你别慌!周家需要你,她们舍不得放你走的。如今有了白纸,周家更需要能人……你回去好好求饶,她们会原谅你!”
“母亲会算账……呜呜呜……”齐玉华也想要周家非她不可,可那是白日做梦。
两人争执间,得到消息的齐家人气急败坏赶来。
不只是齐家夫妻,还有齐玉华两个哥哥和嫂子都到了。看到她哭得凄惨,不止没有怜惜,齐母一把揪起她的头发,狠狠一巴掌打在她脸上:“你还有脸哭!”
齐玉华看到家人,吓得双腿发软,根本跑不动。硬生生挨了一巴掌,脸颊瞬间红肿起来。
她捂着脸,哭着求饶:“娘,我错了。”
齐父恼怒不已,手中的粗绳狠狠甩出,大吼道:“老子怎么跟你说的?你他娘的答应得好好的,为何要出尔反尔?这男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每问一句,他手中的绳子就甩一次,盛怒之下,绳子都被他甩出了呜呜的风声。落在齐玉华身上,瞬间皮开肉绽。
齐玉华惨叫着躲,却根本躲不开。
赵连海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去拦,手还没挨着绳子,他身上也挨了一下。
这一下挨得狠,当场衣衫破碎皮开肉绽。赵连海只觉得半边身子的血肉都被深深剜去,痛得他惨叫一声,蹲在了地上。
齐玉华挨了好几下后,已经躲不动。趴在地上又挨了两下。
眼看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齐母急忙去拉:“别打了。”
齐父怒火冲天:“我打死这个孽障。生她来就是讨债的,早知道她如此不知廉耻与男人厮混,当初生下来就该把她溺死!”
盛怒之中,齐父口不择言,恶毒的话顺口就说了出来。
底下大堂的人不止没离开,还越聚越多。
齐家兄弟觉得丢脸,争先恐后将父亲拉住:“爹,别打了,有事我们回去再说。”
齐父甩开两个儿子,手指着地上正在颤抖着手看伤的赵连海,恶狠狠道:“你勾引我女儿,害她被周家赶出来,我这女儿给你。但是,周家要问我们讨回的银子得你出,否则,我跟你没完!”
第1212章 婆婆十二
赵连海确实想要周家的白纸秘方。
最简单的法子就是让齐玉华回到周家,找机会拿到方子。
可是齐父一来就把人打得半死,事情闹得这么大,周家丢了大脸,大抵不会再接纳她。事已至此,赵连海倒也不排斥将她接回府。
但是,赔偿周家……他皱眉问:“周家要多少?”
齐父抖开手中的字据,道:“四年多的年礼还有聘礼是三百两,加上酬劳……两千两?”他瞪大了眼:“教了些什么东西就要两千两?她怎么不去抢?”
齐家两兄弟闻言,也面色难看,齐大嫂更是道:“之前小姑子乖巧懂事,被周家养了几年,竟然变得水性杨花嫁人了还与人苟且。我们也可以告周家教坏了我们齐家女儿!”
这就是耍无赖了。
任谁都看得出来,周家是想找一个能干的孙媳,老夫人才撑着一把老骨头挑出人来尽心教养,并且,还在四年后把人娶进了门。
这样的情形下,周家疯了才把人往坏了教!
可如今大笔赔偿银子摆在面前,齐家拿不出,眼瞅着赵连海大抵也不会拿,他们也只能耍无赖了。
齐父却知道周家的难缠,且面前的赵连海对他们家是理亏的,相比之下,还是纠缠面前的人更容易在此事中脱身。
他恶狠狠道:“赵少东家,你若是不给这笔银子,我会去衙门告你。告你图谋不轨,故意勾引我女儿想要偷拿周家的方子。”
这是事实。
赵连海霍然抬头:“齐伯父,我和玉华两情相悦,与她来往并无利用之意。我也愿意为她花银子,但两千多两……不可能!”
“凭什么不能?”齐母帮腔:“玉华学的那些东西都在她脑中,你娶了她,周家家老夫人教的那些自然就归了你们赵家。至于聘礼,你要和玉华在一起,难道不该帮她还了之前的亲事?”
齐家妯娌两人七嘴八舌地搭腔,兄弟俩也没闲着。总之一句话,齐家被女儿拖累,皆因为赵家,这银子非要他赵连海出了不可。
赵连海挨了一下,本就疼痛。耳边又像是有无数只马蜂在嗡嗡嗡,心里烦躁不已:“教什么东西值两千两?你们让周家给骗了。”
齐家何尝不知?
只是这白纸黑字,当初他们默认了的。
那时候,齐父自觉教乖了女儿,哪会想到她居然这样胆大,还要和赵连海来往?
越想越气,对着地上已经昏睡死了的齐玉华又是一绳子甩过去。
齐玉华惨叫,痛醒了过来。
底下大堂中的人越聚越多,有那好奇的已经堵到了门口。
赵连海好歹是少东家,从记事起一直得人尊敬,何时这样丢脸过?
眼看齐家仿佛不知道周围那些讥嘲的目光一般还要闹,他只得道:“齐伯父,咱们有事坐下来商量。这儿不合适!”
见状,齐大哥眼睛一亮:“你怕丢脸吗?怕就对了,赶紧让人把银票送来,我们立刻就让你走。”
赵连海:“……”
他若愿意给银票,也不用纠缠这么半天了。
两千多两银子,赵家足足三年的盈利,怎么可能就这样给出去?
就是他答应,家里的父亲和那些不老实的弟弟也不会答应的。
“赶紧拿!”齐二哥催促:“你以为我们不怕丢脸吗?大家都一样,你给了银子,我们也就不用被人看笑话了。”
赵连海捂着伤处:“这么多银子,我拿不出来,我得回去禀过父亲。”
齐父捏着手中的字据,忽然福至心灵:“那就写借据。写完了,我们放你走。”
赵连海是生意人,借据这玩意儿当然不会随便写,皱眉道:“伯父,咱们有事坐下来商量。这么着急,办不好事的!”为了稳住面前的齐家人,他肃然道:“我是真心爱慕玉华,会照顾她一生。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外面那么多人看笑话……伯父,家丑不可外扬。”
齐父不吃这套,挥挥手道:“我不怕丢脸。”
开玩笑,这可是两千多两债务。若真落到齐家人头上,四五代人都还不清。
和让后世子孙背一大堆债比起来,丢脸算什么?
赵连海怕啊!
但他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现如今白纸秘方他拿不到,自然不可能娶齐玉华。他得另娶高门之女。
也就是说,齐玉华最多是个良妾。
纳妾都花两千两,那娶妻又该花多少?
赵家可不止他一个公子,底下的兄弟们虎视眈眈,巴不得他犯错好取而代之。赵连海再蠢,也不可能拿这么多银子纳妾。
事情僵持住了,眼看围观中人越来越多。赵家人终于赶到。
赵家是富商,不过花了几个铜板,就打听到了今日之事的前因后果。
赵老爷板着脸从人群中出来,狠踹了一脚儿子:“蠢货!让人算计了都不知道,跟我回家。”
赵连海本就做错了事,心里发虚,挨了一下也不敢吭声。听到父亲要带自己走,当下愈发乖巧,低着个头就要往外走。
齐家人不肯,拦在了门口。齐父振振有词:“赵老爷,我家被你儿子害得这么惨,你们想这么走,门都没有!”
赵老爷眼神示意让人将赵连海拖走,冷笑着伸手一指地上蜷缩成一团的齐玉华:“当初周老夫人挑中她,是因为她聪慧!”
他看向众人:“大家伙儿说,能被周老夫人挑中接手家中生意的女子,会是自毁前程的人吗?依我看,这就是齐家人的算计。那边吊着周家,这边还吊着我儿子,你们家倒是两头不落空。可惜周老夫人识破了你们家的诡计,我们赵家也一样!”他冷笑着推开齐父的绳子:“齐管事,有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说的就是你女儿了!”
他抬步往外走:“再要纠缠,我就去报官。说你们齐家一女两卖!”
他中气十足,底气也足。
齐父于他对峙,率先败下阵来:“我没有让女儿故意勾着赵连海,是他勾着我女儿!”他转身去看已经下楼走到大堂中赵连海:“是男人就敢做敢当,把事情往女人身上一推算什么本事?”
说实话,赵连海对齐玉华是用了真心的,也愿意在她身上花些银子。可是,方才齐家人那般难缠,简直像是麦芽糖般粘上就甩不掉,他好容易才得以脱身,哪还敢留?
当下不止没停,反而溜得更快。
齐父险些气得背过气去。
以前他是不敢对赵家父子这样的富贵人大呼小叫甚至动手的,如今也顾不得了。眼看赵老爷要走,他一伸手抓住:“事情没说完,你不许走!”
赵老爷做了多年生意,因为赵家工坊不大,对着府城的许多人都得客气,他也算是能屈能伸的人。但是,对着齐家这样普通的人家,他是从心底里看不上的。
眼见齐父真的敢伸手拉人,他眼神凌厉:“放肆!”
又看向随从:“过来帮忙。”
几个随从扑过来抢人,齐家人见事不妙,也上前抱住赵老爷身上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