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犹如梦中,掐了一把让自己冷静下来,上前招呼。
楚云梨上前倒茶时,连家主看到她后,疑惑问:“我们是不是见过?”
周氏有些紧张。
毕竟当初那事现在被提及,可是连家丢脸。
兴许连父恼羞成怒,直接拂袖而去。
婚事不成不要紧,怕的是因此被连家记恨上。
楚云梨笑容自然:“是,当初我师父是福娘,那时候我跟着去过连家一趟。承蒙连夫人疼爱,当时还拿到了二十两的赏银。”
连家主就有些怀疑,听到二十两,心里再无疑虑。
本来想着让儿子如愿的他,又开始纠结。
当初那事,是青扬那个混账不争气,跑去欺负了福娘,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连青扬当时真正想要欺辱的是福娘带来的弟子。
如果没意外,这姑娘应该是小儿子的房中人才对。
连青烽眼看父亲面色不对,立刻接话:“兴许那时候夫人就知道你我之间的缘分,先给了见面礼。”
听到儿子的话,连家主回神,将封口费说成了见面礼,可见儿子是真的要定下这门婚事。
罢了。
儿子活不了几天,便如他的愿吧!至于这姑娘……等儿子走后,怎么处置都好。
一时间,连家主心里已经想了许多。认为最稳妥的法子就是在儿子死后把这姑娘远远送走,免得和小儿子同一屋檐下闹出笑话来。
除了这个小波折,一切顺利。
送走了父子两人后,周氏看着马车走远,回院子后关上了大门,喃喃问:“这就定下了?”
杨父上前扶她:“是啊!”
语气里满是不舍。
无论女儿嫁给谁,总归是要嫁人,杨父能高兴才怪。
周氏回神,也唉声叹气:“细兰,这样高的门楣。以后你被欺负了可怎么办?我们说的话连家也不会听……”
可是现在退亲也晚了!
无论两家长辈如何纠结,那天之后,两人成了未婚夫妻,来往更加亲近。
福娘听说了此事,简直咬碎了一口银牙。
这个杨细兰的运气怎么那么好?
或者说,杨细兰的手腕之高,居然能收服连家大公子,她当初会输,也在情理之中了。
虽想通了此事,福娘却还是嫉妒不已。不过,上门找茬之类,却是再也不敢了。
没了福娘闹妖,楚云梨的日子平静了许多。除了做生意之外,就忙着备嫁妆。
这一日,她在前面的铺子里清点料子,余光瞥见有人进来。
说起来,还是个熟人。
正是当初的罗夫人!
罗夫人进门看到她,也微微一愣:“是你?”
楚云梨嗯了一声:“夫人有事?”
看来罗夫人消息不甚灵通嘛。
经过福娘闹事后,许多人都知道杨家绣楼的小东家当初是福娘徒弟,不过不知为何两人闹翻了。
罗夫人先是不自在了一瞬,不过,随即就坦然起来。
有些事情,自己越是不在意,外人才会不提。她清了清嗓子:“我想来给我女儿做一身嫁衣,听说你手艺好,能让我看看花样吗?”
当初让丫鬟带楚云梨去转悠的就是面前的罗夫人,家里男人如此欺辱女子,她不止不管,反而助纣为虐。这样的人,楚云梨自然不会接她的生意。
“花样是有,不过,我最近没空,你要是能接受别的绣娘,咱们也能商量。”想到什么,又道:“得等半年之后。”
以罗夫人的身份和财力,本就是冲着杨细兰最近打出的名声过来的,如果不是由她亲手,那还不如去别的绣楼找那些有名的绣娘呢。
毕竟这是女儿的终身大事,轻忽不得。
再说了,曾经的那些事不宜提及。
所以,还是不来往的好。
罗夫人颔首:“那就太不巧了,我那女儿从小养得娇,所有的东西我都想给她最好,包括嫁衣。既然你不得空,我只能去找别人。”
楚云梨并不生气,伸手一引。
罗夫人转身就走,到了门口时,忍不住回头看柜台后一身利落打扮的姑娘。
当日这姑娘说,她是被丫鬟丢在园子里的。罗夫人当时以为是丫鬟起了爬床的心思,故意顶替了她。
可是后来,把师徒俩送走后,她仔细审问了那个丫鬟。却得知是这姑娘将丫鬟打晕后自己逃了。
罗夫人觉得是丫鬟为了脱身故意攀咬,狠狠把人料理了一顿,那丫鬟只剩下几口气,都还在悲愤喊冤。
到了后来,罗夫人也有点相信丫鬟的话了。
如果真的是这姑娘打晕了丫鬟,那家里发生的事……她会不会出去乱说?
罗夫人转身走到柜台前:“杨姑娘。”
楚云梨疑惑抬头:“夫人改主意了?”
罗夫人直直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丝毫神情:“当初我们有一面之缘,多日不见,姑娘是越过越好了。”
楚云梨颔首:“是。”
竟然是直接应了这话。
一般人难道不该谦虚几句吗?
罗夫人有些词穷,很快反应过来:“当时你说,丫鬟把你丢在了院子里,你能再说一下当时的情形吗?”
楚云梨一脸惊诧:“都这么久了,夫人还没查清吗?”
罗夫人板着脸:“只是想佐证一二,还请姑娘如实告诉我。”
楚云梨摇摇头:“当时我转过假山,丫鬟就不见了。就是这样。”
言简意赅,罗夫人实在确定不了她话中真假,正想再追问几句,门口又来了人。
楚云梨本就不想应付她,多说一句都嫌烦。当下扬起笑脸招呼客人。
罗夫人讨了个没趣,只能悻悻离开。
又一想,纠结当初的事也没用,就算真的是这姑娘打晕了丫鬟自己跑了,又把这些事往外说……现在的她是连大公子的未婚妻,罗家也不能把她如何。
罗夫人有点憋屈,不过也只能忍了。
任谁都看得出来,连大公子很重视自己的未婚妻,三天两头地往绣楼跑,还送了不少贵重礼物。惹得城中许多姑娘艳羡不已。
有那忍不住的便跑来偶遇,讨了个没趣后,便酸溜溜道:“嫁过去也是守寡的命。”
这些话都是别人私底下说,没人敢当面讲。
楚云梨不管外头的传言,经常约连青烽一起喝茶用膳。
连青烽每日都会在她面前昏睡上一个时辰,苍白的脸色渐渐好转,变得红润起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连公子的病好像想要痊愈了。
外人不过议论两句,有些人就坐不住了。
这日午后,楚云梨刚行过一遍针,正在净手呢,周氏飞快进来:“连家主和夫人到了。”
楚云梨微微皱眉,看了一眼榻上的人,道:“娘,你先出去,我把他叫醒。”
周氏:“……”
叫醒一个午睡的人而已,为何要她出去?
不过,她也没多嘴,以为是未婚夫妻俩的情趣,飞快退出了门。
楚云梨掏出针,把人“叫”醒。
连青烽悠悠转醒,就对上她含笑的目光,听她温柔道:“你爹娘来了,在外头等着。”
连青烽坐起身:“今日我好像没睡多久。”
楚云梨扬眉一笑:“回来继续睡。再说,还有明日呢。”
既像是说两人相处还有以后,又像是暗喻明日还能……
连青烽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不对劲,已经清楚自己会痊愈是因为未婚妻。
不过,就他打听到的,未婚妻从小到大只会绣花,哪会绣人?
连青烽实在想不通,不过,反正他得了实惠,有些事情没必要寻根究底。
“爹,您怎么来了?”连青烽对父亲一礼,又看向边上的连夫人,态度冷淡不少:“夫人。”
连夫人则是与他的冷淡截然不同,满脸笑容:“我听外头的人说你最近身子好转,你爹不放心,我们俩特意带着大夫来给你诊脉。”
连青烽痊愈之事早晚要传出,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没必要隐瞒。当下他干脆地伸出手腕。
大夫上前把脉,面露惊异之色。
当初连青烽把自己从外地请来的专属大夫送走之后,城中各大医馆的大夫他都看了个遍,大家都知道连大公子命不久矣,再拖也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现在,他体内余毒分明清了大半,只是身子虚弱,若是调养得好,不会影响寿数。
竟然真的被人治好了!
大夫惊诧过后,笑着对连家夫妻道喜。
又疑惑问:“请问公子请的是哪位大夫?”
连青烽满脸不悦:“你在质问我?”
这般不客气,大夫老脸一红,尴尬道:“只是想知道是哪位高明的大夫治好了您,想去请教一二。”
连青烽不搭理他,看向边上的父亲:“爹,我的病好转了许多,你以后不必再为我担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