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门口的英子时,洪喜雨眼神一转:“我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见你……”
英子听到这话,只觉满心不是滋味。
本来他们是最亲近的父女俩,可却要被一个毫不相关的女人拦着不让见面。尤其这还是父亲心甘情愿的,想到此,她也恼了,将手中的烫伤膏往洪喜雨手中一扔:“拿去给他吧。要是不爱用,扔了就是。”
语罢,转身就走。
还没走几步,听到屋中传来熟悉的稳重男声:“喜雨,谁呀?”
然后是洪喜雨的声音:“是英子。”
“让她滚!”
英子顿在原地等了半晌,本以为父亲会让自己进去见面,多少解释一二。没想到就等来了这句,一颗心瞬间凉了个透,哭着跑回了家。
楚云梨知道英子出去,所以后半夜压根没睡,一直都在等她回来,天亮了还没看到人。她按捺着先去厨房做了饭。
眼看日头身高还不见人回来,她起身就要去找。
然后就看到了哭着跑回来的英子,她面色微变:“出了何事?你哭什么?”
英子扑进母亲怀中,伤伤心心哭了一场:“我以后都不要管爹了。”
她都去探望他了,可他从头到尾都没露面。
并且,他背叛了母亲之后,父女两人还没有仔细谈心。他也没有道歉……也就是说,父亲压根就不觉得自己有错,也不认为有跟她解释的必要。
换句话说,父亲根本就不在意她这个女儿。
父亲想要儿子,英子是知道的。
她抬起泪眼:“娘,儿子就那么重要吗?”
楚云梨将她揽入怀中:“不!我只疼你。”
英子感动得眼泪汪汪,扑进母亲怀中哭了个痛快。
那天之后,英子眉眼间的愁绪散了大半,整个人高兴了些,整日也爱出门,提起父亲时,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三缄其口。
面色如常,不悲不喜。仿佛那只是个熟悉的陌生人。
外人看了无趣,渐渐地就不提了。
而高明怀和洪喜雨之间,一开始互相心里怨怼,最近却开始吵架。
“洪喜雨,我只是买烫伤膏,你竟然也舍不得?”高明怀满脸不可置信,他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这女人只买了一回烫伤膏,就想任由他自生自灭。
因为他身上烫伤的地方太大,每一次都要涂上许多,一开始洪喜雨买了两盒,后来用的就是英子买来的。
英子买得挺多,所以又熬了三天。今日一大早,洪喜雨就念叨没有烫伤膏,他随口让其去买,就得知了这样一个结果。
两人在此之前,已经因为这几天的饭食吵过架了。
洪喜雨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我没有银子,你让我拿什么去买?我的名声毁成那样,我算想去赊账,也没人愿意。反正你这伤已经这么多天,不涂烫伤膏也能慢慢好转……”
“没伤在你身上,你当然说得出这种话。”高明怀满心悲愤:“喜雨,做人可不能没良心。要不是为了你们母子,我又怎会去冒这样的险?”
听了这话,洪喜雨哪里肯依?
她振振有词:“高明怀,你说话也要讲道理。你那晚跑回去,明明是想和邰三鱼重归于好,重新做回体面的高东家,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大半夜跑去爬墙,谁也不为,只为了你自己。”
高明怀那时候回去确实是为了自己,但也是想给洪喜雨和她腹中的孩子一个安稳的日子。
“喜雨,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我对你们母子的心意,你不知道吗?”
洪喜雨一脸漠然:“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总之,我丑话说在前头,我所有的银子都买了偏方,现在都在我肚子里,你想让我买烫伤膏,就拿银子来。我一个身无分文的女流之辈,你就是逼死我,我也拿不出银子来。”
看着面前的眉眼冷淡的女子,高明怀想起曾她对自己情意绵绵百依百顺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他气急了:“洪喜雨,是我看错了你。”
洪喜雨气笑了:“高明怀,这些天收留你的人是我。既然你看错了我,你后悔曾经爱过我,那你走啊!我们俩连婚书都没,也省了和离那一套,你爱走就走,没人拦你。”
高明怀:“……”他能去哪儿?
今日他气糊涂了,忘记了自己寄人篱下的事实,这会儿被人撵,脑子瞬间清明,深呼吸几口气后,放软了语气:“喜雨,气话当不得真。刚才是我失言,别生我的气。我们俩如今正是艰难的时候,合该互相扶持。你腹中还有我的孩子,有你们母子在,我哪也不会去。”
说着,躺回了床上。
高明怀这也是顺势试探。
这些天里,那个男人再没出现过,仿佛那天早上他看到的人影真的是自己眼花。
所以,他也有些不确定起来。
此时提及孩子,是想着洪喜雨既然把这个孩子按在他头上,哪怕他已经一无所有还不改初心……要么孩子的生父真的是他,要么,孩子的生父和曾经的他一样另有家室。
她应该是需要一个男人做孩子的亲爹,高明怀此话,也意在提醒。
谁知洪喜雨根本不吃这一套,冷笑道:“你一个天天躺在家里等我养着的男人,如何照顾我们母子?你要是有良心,就自己滚出去别给我们母子添乱。”
“滚”这个字也忒难听了。
高明怀此时却不得不忍:“喜雨,我……”
洪喜雨已经打开了大门:“你走!”
高明怀:“……”
第1317章 被外室害死的女子六二合一
堂堂一个男人被人逼到这种份上,但凡有几分骨气的人,大概都会掉头就走。
高明怀确实有骨气。
但他没有银子啊!
这一步踏出,下顿饭还没着落,今天夜里也不知道能去哪儿住。
高明怀看着敞开的大门,始终踏不出那一步。刚好外面有人路过,对着大门“呸”了一声。
见状,高明怀福至心灵,立刻扑上前,不由分说关上门。
这期间还扯到了伤,痛得他呲牙咧嘴。
洪喜雨翻了个白眼,语气嘲讽:“我一个女人都不怕,你怕什么?”
以前也没看见这男人怕人议论,怕丢人跑上去关门,不过是他不想离开的托词而已。
高明怀回身,语气缓和:“我是怕他们议论你。”
“已经议论过了。”洪喜雨愈发嘲讽:“我又不能堵他们的嘴。”她抱臂靠在石桌上:“其实,想要他们不说我也简单,只要你赶紧滚,别再来找我,肯定没有人再说,兴许还有媒人上门提亲。”
她竟然想再嫁?
高明怀养尊处优被人追捧多年,这些日子吃也吃不好,还经常被她冷嘲热讽。不过是因为囊中羞涩才极力忍耐,可这人都有底线,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呢。
高明怀方才好言好语哄她,没想到洪喜雨还这么阴阳怪气,加上听到“提亲”二字,脑中瞬间就炸了,胸腔中的愤怒喷涌而出,他怒斥:“你还想再嫁?”
洪喜雨并不怕他。
这男人这些天吃她的用她的,东西不好还要嫌弃。她早就不想伺候了。
把人赶走之后,如果他还能哄回邰三鱼,到时候再把人哄回来就是。反正她如今腹中还有他盼了多年的孩子,放下身段后,不怕他不回头。
“我还没嫁过人,为何不能嫁?”洪喜雨打定了主意,继续道:“你若是真为了我们母子好,就该远远的离开。如此,我也能再找个人照顾我们母子。跟着你我们只能吃糠咽菜……”
这话乍一听挺有道理。可对于一个长期将洪喜雨当做自己所有物的高明怀来说,就像是自己的东西不听话要跑,瞬间怒火冲天,根本压抑不住:“你竟然想找别的男人,你是不是早就想找了?当年你找上我让我养你们母子,是不是就是这样的心思?”
他眼睛瞪的老大,里面血红一片。
洪喜雨唬了一跳,往后退了好几步,大声道:“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方才的话都是假设,我受够了,被人指指点点的日子。你被我养着,等着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不思进取!我让你出去也是为了你好,人都是被逼出来的,你走投无路,自然就能想到别的法子。”她惊觉自己声音太大,压低了声音:“我们母子在这里等你。你放心,孩子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高明怀盛怒之中,有些本来不打算现在问的话也忍不住质问出口:“你腹中孩子真是我的种吗?”
听到这话,洪喜雨先是惊诧,然后捂着脸跑进屋中呜呜呜哭了起来。
“你个没良心的混账,你简直张口就来。”
她哭得浑身颤抖:“我这些年就只有你一个男人,这孩子不是你的,难道是鬼的?”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高明怀,你简直在放屁。你给我滚,我不要再看见你了。”她又趴回床上继续哭:“我这些日子尽心尽力的伺候你,没想到就得了这……我爹娘我都没这么伺候过呢,就是石头都该被捂热了,你铁石心肠,你不识好歹……”
一副伤心至极,气得口不择言的模样。
高明怀看着床上的人,面色漠然。
要不是他很确定自己那天早上没有看错,大概都会以为自己真的冤枉了她。
他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忍了忍心里的气,放缓了语气:“喜雨,是我不对,是我胡说。你别哭了,你要是生气打我几下也行,你现在腹中还有孩子……”
“你就知道孩子。”洪喜雨翻身坐起:“你这些年照顾我,为的就是孩子吧?”
高明怀当年刚认识洪喜雨的时候,他和妻子感情还不错,确实是为了孩子才碰她。后来没多久她就有了身孕,有那个孩子在,二人的感情才越来越深。
这么些年下来,已经隐隐将对方视作家人。
至少,高明怀是这么想的。于他来说,这里就是他的另一个家。
可是,遭逢巨变后,他才发现不是这样。
他付出了除了妻女外的全部,一腔真心对着母子俩。可洪喜雨没有真心对他。
“是!我承认一开始是为了孩子,可后来那么多年的相处,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意。”提及这些,高明怀心里很痛,也很憋屈。
“你放屁。”洪喜雨一脸不信,喷道:“你前几天还想跟我一刀两断,后来我怀了身孕你才改变了想法。高明怀,你的目的从头到尾就没变过!”
高明怀不想再被她撵,叹息一声:“这么多年的相处,我们都知道对方是怎样的人。喜雨,你这会儿在气头上,说出的话没过脑,我都不会当真,也不会生气,就像刚才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一样,你也别当真。好不好?”
看他低声下气,明显想继续留下来。洪喜雨愈发烦躁:“你给我滚!”
高明怀不滚。
见状,洪喜雨怒瞪着他,道:“你若是不走,我就去配落胎药!”
高明怀面色微变。
哪怕他已经发现洪喜雨暗中还在与别的男人来往,可他也没少过来,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他还真不知道。
兴许洪喜雨自己都分辨不清。
高明怀垂下眼,遮住眼中神情:“喜雨,你……真的不想生这个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