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跑了,按理说该息事宁人。楚云梨偏不,她还是让人去报了官,闹事的人还是被带到了公堂上。
几人跪在公堂上时,还觉得很不真实。
这世上有怎么有这么轴的人?
无论他们心里如何咒骂,在大人的板子之下,很快就招认了。
他们确实是故意上门找茬,但不是为了白吃白喝不付银子。而是受人指使。
这个指使他们的人,是杜家酒楼的伙计。
汪云夫妻俩和杜月娟之前的那些恩怨,城里也有不少人听说过。没想到陈大江这么不讲究,本就是他对不起原配妻子,两人都分开了,还派人回来找茬。
伙计被带到公堂上,一口咬定是自己看不惯杜月娟,不管主子的事。哪怕大人用了刑,他你还是不肯改口。无奈,只能按着伙计是罪魁祸首来判。
这事闹得挺大,对酒楼的生意影响不少。在楚云梨的要求下,大人写了一张告示张贴在酒楼外。
告示上明明白白写着,老鼠是有人故意讹诈。
经历这一遭,哪怕有告示,生意也还是受了些影响。半个月后,才渐渐回暖。
汪云夫妻如此,楚云梨自然是要还回去的。
她将酒的价钱又降了点,并且表示,如果酒楼愿意在他那里预订未来一年的酒,还可以少付一成价钱。
各大酒楼每年要用的酒不少,别看只少一成,加起来也不老少。当即,几乎九成的酒楼都续订了一年。
陈大江得知后,险些气吐了血。本来剩下的那几个小食肆,听说了杜月娟降价的消息,又知道这两家的酒其实是一个味道,甚至杜月娟那里还要好些……一时间,陈大江的酒馆里门可罗雀。
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陈大江整日着急,但也只能干着急。
他找到了汪云,商量着做别的生意。
汪云是个倔强脾气,眼看陈大江让自己改主意,当即就生气了:“你是不是想护着那个女人?”
陈大江:“……”天地良心,他是真没有!
“云儿,你不能这么冤枉我。”陈大江只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杜月娟恨我入骨,也压根用不着我护着。”又酸溜溜道:“人家有未婚夫,哪里还看得上我?”
听到“未婚夫”,汪云眼睛一亮,一拍桌子道:“有了!”
她和陈大江低声商量了,一会儿重新坐上马车出门,这一回,直奔城里的卢府。
总之,不能让杜月娟找着这么大一个靠山。怎么也要把这门婚事搅和散了才算完!
卢家主想找儿子的茬,没想到反被制住,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得知夫妻俩前来,他本来不想见,以汪云夫家的身份,压根不配与他见面。
可想到两人和儿子扯上了关系,卢家主到底还是见了二人。
“你们有事吗?”
陈大江上前一步行礼:“伯父。”
卢家主有些不耐烦,摆了摆手:“咱们又不认识,不用这么多礼,我也没有你这样的侄子。有话直说便是。”
陈大江没想到他如此不给自己面子,面色有些尴尬,但想到自己的来意,他立刻就忘了那些尴尬:“听说卢公子和杜月娟定了亲?伯父知道此事吗?”
卢家主当然知道,为了这事没少生闷气。儿子又劝不回,一心奔着那边,真的是越想越气。
“那个杜月娟很会忍。我和她成亲几载,从来都不知道她会做生意。”陈大江正色道:“伯父,我们两人不认识。但我不忍心你被他诓骗,杜月娟此人很是势利,也没有真心。她和卢公子定亲,肯定是奔着你们家的钱财来的。”
卢家主深以为然。
他接回了儿子,是想让儿子接手家业,聘一个门当户对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做当家主母。
“我也想拒绝,可儿子大了,不听话。我也没办法。”卢家主看得出来,面前的这两个人很讨厌杜月娟。
既然如此,他也用不着自己出手,让这俩人去对付就行。
陈大江眼看他自暴自弃,满脸恨铁不成钢:“伯父,你可不能由着他们。杜月娟一个庄户人家出身妇人,哪里做得了当家主母?”
“我也这么想,奈何长风不听我的话。”卢家主摊手,一脸的无奈。
陈大江咬了咬牙:“卢家主,你身为父亲。要是死活不让杜月娟进门,扬言卢公子敢娶,你就把他扫地出门……如此,卢公子应该就能听话了。”
卢家主心下嗤笑。
这法子对待别人可以,对卢长风完全不行。他已经试过了的。
“我的儿子之间这些年来聚少离多,没有多少感情。我越是拦着,他越是要上赶着。”卢家主摇摇头:“如果你们有更好的法子,务必帮我一把。”
陈大江:“……”他来是想让卢家主帮忙的!
他无语半晌,起身告辞。
出门后,他打发走了汪云。自己又亲自去了劝了一遍,还是无功而返。
甚至还被撵出了门。
陈大江被赶出来时,还被不少人看着眼中。他这几年养尊处优,谁看了都得尊称一声东家,被那么多人看见,自己被撵出来,只觉得丢了大脸。
他飞快避开人群,恨得咬牙切齿:“杜月娟,你可别怪我动手。”
又是一日,楚云梨带着平安在街上闲逛。
平安从小到大都在村里疯玩,连镇上都少去,如今到了府城里,更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到处乱窜。
楚云梨一直盯得挺紧,倒也不怕他走丢。
刚经过一片热闹的人群,她察觉有人在自己腰上摸了一把车,伸手一抓,刚好将自己的荷包拽回。就这么一瞬的功夫,再回头去瞧时,发现平安已经不在。
她面色严肃起来,眼神在人群中一扫,哭的伸手抓住了一个妇人的手:“你可有看到我的孩子?”
妇人讶然:“没看见。”
“不可能。”楚云梨语气笃定:“刚才你离我的孩子最近,你肯定看见了!”
她把人拽出了人群,眼神在周边一扫,往一条人烟稀少的巷子里追去。
那个妇人一路上都是拽着她不肯走,楚云梨使使捏着她的手腕跑得飞快。
刚进巷子不久,就听到了有孩童的挣扎声。楚云梨几步追上去,转过巷子角,就看到了熟悉的青色衣衫。她奔了上去一把将那个比她高大的男人一脚踹倒,将孩子抢了回来。
平安看到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娘,他要带我走。我不肯走,他还掐我……”一边告状,一边露出胳膊来。
那胳膊上果然被掐出了几个青紫印,楚云梨冷笑道:“敢偷我孩子,我看你是找打。”
她从地上捡了半截砖,往地上男人身上拍了过去。
平安急忙往后退,楚云梨把人打得头破血流,眼看着要出人命,她才收了手。
巷子里的动静还是引来了路人,楚云梨看向众人:“他们偷我孩子,麻烦大家帮我报个官!”
时隔几日,她又到了公堂上。
大人看到她,颇有些无语。不过,一个妇人三番五次被人针对,也是他治下不力,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当即,大人决定好好查出幕后的人,否则,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
第1534章 酒娘十一
这些人一次次出手对付同一个人,本身也是在挑衅衙门,挑衅律法。
大人铁了心要查出真相,抓了那个偷孩子的人问罪。眼看他不肯招出幕后主使,更是动用了刑法。
偷孩子的人是想赚一笔银子,可没想搭上自己的小命,眼瞅着板子上身,立刻就招了。
这一回,是陈大江身边的随从。
随从不肯招认主子,只说是自己看不惯杜月娟,所以才偷她孩子,想给她一个教训。大人对于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让人打随从五十板。
还是那句话,随从和那个偷孩子的贼一样,想要拿些银子过下半生,可没想搭上自己的小命。被打得即将晕厥,他实在扛不住了:“大人明鉴……都是我家主子让我做的。”
一言出,公堂内外所有人都呆住了。
要知道,平安虽然改姓了杜,可她实实在在是陈大江的亲生血脉。
让贼去偷自己的亲生儿子,亏他想得出来。
就算陈大江的本意是给杜月娟一个教训,但他又怎么知道那个贼一定不会亏待平安呢?
陈大江当场就被下了大狱。
关于陈大江夫妻和杜月娟之间的事,在公堂上又被重新扒了一遍。汪云没有参与其中,虽然被传唤到了公堂上,也得以全身而退。
汪云和陈大江成亲几载,每日朝夕相处,感情深厚。眼看救不出人,还险些搭上自己,她看向楚云梨的目光如淬了毒一般。
察觉到她的视线,楚云梨回望,好奇问:“汪姑娘,你这是不服大人的判决吗?”
汪云不敢,她冷哼一声:“咱们走着瞧。”
撂下狠话,她气势汹汹离去。
楚云梨立刻又告状:“大人,她的话您也听见了。回头我要是出了事,一定和她有关!”
还未走远的陈大江听到这话,只觉得胸口一堵,生生给气吐了血。
陈大江出了事,汪云心有不甘,只要是能给杜月惊天赌的事她都愿意做。回到府中后,立刻就派人回了乡。
三日后,陈家人赶到,直接摸到了楚云梨府门口,指责她不念旧情,不顾孩子。
尤其是陈母,平日里在村里和人吵惯了,骂人的话张口就来。
“杜月娟,你个没良心的,当初你爹生病,大江像亲儿子一样伺候,你都忘了吗?你忘了,村里人可没忘,你瞅瞅你做的这些事,你还是人吗?”
彼时,平安刚睡醒,脸上还积了一摊口水,楚云梨哭笑不得地帮他洗脸,听到外头的咒骂,她脸上笑容不变,找来了,帮着做饭的婆子:“你从后门把平安带出去转转,去酒楼里喝一碗鸡汤再回。”
平安太小,吵架这种事会吓着他。
“大江可是孩子他爹,但凡你为孩子多考虑一二,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楚云梨上前开门:“陈大江找贼人掳走孩子,他就为孩子考虑了吗?那贼是城里的混混,他就不怕贼人带走孩子后不还?万一问他拿银子,他又舍不得……”
“这只是你的猜测,这些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陈母飞快打断道:“杜月娟,你赶紧把我儿放出来。”
听到这一句,楚云梨眯起了眼。
陈母一个乡下妇人,按理说不该知道苦主不告就能让坏人出狱,她如此说,应该是有人指点。
而那个指点她的人,除了汪云不作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