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卢府之前,他每月有几钱的月银,拿出这些,他认为自己已经很大方了。
“大哥。”卢长久偷瞄了一眼父亲,道:“月娟是个好女人,你能动心,我为何不能?”
卢长风忍无可忍,朝着他的脸一拳头砸了过去。
他突然出手,屋子里其余两人都没反应过来,疼痛传来,卢长久才恍然惊觉自己挨了打。
他不敢还手,捂着脸往回退:“大哥,你太霸道了!”
卢家主满脸不赞同:“这是你弟弟。”
“我娘就生了我一个,我没有弟弟。”卢长风面色淡淡:“是你让他去烦月娟的?”
他也不需要卢家主回答,冷笑一声:“我看你还是太闲!”
语罢,转身就走。
稍晚一些的时候,卢家主就得了消息,本来说好过两天就来取货的,几家客商纷纷上门退了货物。再一打听,得知他们都从别处订了货。
其中有两人是从卢长风那里,剩下的都是以前就虎视眈眈想要分一杯羹的人。
卢家主想到儿子临走之前撂下的话,心里顿生不好的预感,来不及多想,他立刻出门去找大儿子。
找人倒是挺顺利,父子俩见面之后,毫无父子之间该有的温情,气氛凝滞,仿佛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
“长风,那几位客商是不是你……”
卢长风毫不避讳地点头:“对!”
卢家主:“……”
“你把生意接过去,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可把客商送到周家和苏家手中,图的什么?”
“以牙还牙而已。”卢长风面色淡淡:“父亲给我添堵,我自然也要想法子还回来!”
卢家主气得够呛。
“你为了一个外头的女人跟我作对?你有想过后果吗?”
卢长风不甘示弱:“当年我娘也是被你从外头带回去的女人给气死的,你为了外头的女人跟我娘作对,我为何不能?”
卢家主愣住,一时间没能接话。
回过神,看着满脸漠然毫无亲情都儿子,他叹口气:“长风,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
“知道就好。”卢长风毫不客气:“你们要是敢再去打扰月娟,别怪我出手狠辣。”
卢家主:“……”
养子如羊不如养子如狼。
可这狼要是反噬,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另一边,卢夫人将父子几人之间发生的事看在眼中,夜里躺在床上时,她忍不住道:“老爷,长风太倔,又恨着咱们。你得做两手准备。”
她撑着头,语气温柔:“我知道您的想法,不甘心把家业交给外人。可我看长久挺厚道,既然做了咱们儿子,你也教他一点真材实料,算是全了我们这一段缘分。再说,长风如此倔强,可能真不会回头……我们俩年纪都不轻了,说不准什么时候生一场病就去了。您还是抓紧……”
卢家主长长吐出一口气:“是我对不住长风,他怪我也是应该的。”
听到这番话,卢夫人脸上的温柔险些破功,脸颊抽搐,面色有些狰狞,好半晌才缓过来。
男人对前头的女人和孩子生出了歉意,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老爷,当今以孝治天下,长风对我们毫无尊重之意。我是真怕……他那么讨厌我,以后您不在了,我便跟着你去。否则,留我一个人在世上,肯定会被长风针对。”
卢家主拍了拍她的肩:“你放心,你跟着我多年,我不会亏待了你的。”
听到这话,卢夫人毫无喜悦之情。
这个世上,连亲生儿子都靠不住,更何况是别人?
男人比她大那么多,两人不太可能一起死。
在卢夫人看来,还是得有儿子傍身,最好使孩子还聪慧一些就更好。这些年来看了不少大夫,连各种偏方都去打听过来,多番尝试,还是不能有孕,一次次抱起希望,又一次次失望。
“老爷,我想要一个孩子。”
卢家主:“……”
第1537章 酒娘十四
卢家主也想要多子多福。
但就是不行啊!他能怎么办!
看到卢夫人如此,他心里不太好受:“你都这把年纪了,再有孕会伤了身。”
卢夫人也是有感而发,就像是卢家主说的,她这把年纪生孩子很容易危险,比起拿命去拼富贵的下半生,她更想好好活着。
卢家主拿儿子无法,眼看着父子之间越闹越僵,他不敢再撩拨。
他放了手,卢长风却不肯干休,一次次抢了卢家的生意。接下来几个月里,卢家的生意每个月都是亏损,好在家底深厚,才撑了下来。
和卢家的败落不同,夫妻俩生意越做越大。
汪云看了格外不是滋味,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没放弃救人,请了不少人帮忙,送了不少礼,但却始终没有好消息传来。
忙活了一圈,她发现还是只有让杜月娟松口,陈大江才可能出来。
这个时候,陈家人都已经放弃了。
陈大海忙着自己的活儿,两天后就回了村里。陈家夫妻倒是想救,但他们手头银子不多,在府城没逛几天,已经花去了大半。
小儿子固然重要,但也不如他们自己的性命来得要紧。在陈父因为太过劳累而生了一场病后,他立刻就带着陈母回了村。
人走了,楚云梨清静了一段。
趁着这段日子里,她和卢长风成了亲,两人住在自己置办的宅子里,卢长风成亲时,都没有回府。
大牢中的陈大江最近日子很不好过,罪名迟迟不下,他只能干熬着。这一日,看守放饭过来,他飞快奔到栏杆旁,抓起来狼吞虎咽。
大牢中的日子枯燥,平时犯人们都缩在角落,要么打瞌睡要么掐虱子,无所事事。也就吃饭的时候热闹起来会闲聊几句。
今日的饭菜多了肉,陈大江如获至宝,有那住了多年的犯人脸皮挺厚:“看守小哥,今儿是什么大日子么?”
“今日是卢家大公子和酒娘子成亲的日子。”看守今日心情不错:“大人特意给你们加肉。”
陈大江:“……”忽然就觉得嘴里的肉不香了。
说实话,如果他早知道杜月娟有这些本事,当初说什么也不会弃了她与汪云暗中往来。
眼见看守心情不错,有那胆大的开玩笑:“小哥,别人成亲,你为何这么高兴?”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看守兴致勃勃:“酒娘子大气,她成亲时,要在街上摆流水席,凡是得空的人,都可以去饱餐一顿。一会我下工就去吃饭,听说里面酱骨头管够。”
犯人们出不去,流水席是没得吃了,听着看守描述,只觉得口舌生津。
陈大江手中的饭被边上的人抢走,他颓然坐在栏杆旁,一脸垂头丧气。
别人都兴致勃勃,偏他要死不活,周围人很快发现了不对,然后就想起来了他和杜月娟之间的关系。
“陈大江,你有没有后悔?”
陈大江:“……”早就后悔了。
可事已至此,他已经回不去,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你简直是丢了西瓜捡芝麻,有眼无珠。”
“就是,放着原配妻子不要,偏要去勾搭不三不四的女人,你不死谁死?”
“当初你发家的方子还是杜家给的,陈大江,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
听着这些话,陈大江后悔得无以复加。
他那时候会答应,一来是富家姑娘主动俯就,他只觉受宠若惊,飘飘然之下,忍不住就想证明自己,所以才接下了汪云的情意。
二来,富家女婿的身份实在诱人,走出去都会得人高看一眼。他生意做得这么顺,和他汪家女婿的身份离不开。
想着这些,他再一次明白,自己比不上杜月娟。
她凭着一己之力,愣是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连大牢中的犯人都有所耳闻。而他辛辛苦苦几年,却只得一个小酒馆,还是被别人针对就开不下去的那种。
汪云再次来探望自家男人,就发现他精神不太对。
以前只是萎靡,现在这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毫无斗志。她见了后,心里难受不已:“大江,你怎么了?看到我,你不高兴吗?”
陈大江挪到栏杆旁:“云儿,你老实跟我说,你到底有没有找到人帮我?”
汪云一脸为难:“我找了。”但是找不到。
她这几个月里,又去找了杜月娟几次,最后都无功而返。有陈大江找人偷孩子进大牢的事在先,她也不敢做多余的,只能四处求人,苦苦熬着。
最近,她有些熬不下去了。
娘家那边催她改嫁,她走出去之后,好多人都怕被她缠上,老远就躲开了。
被人如此对待的感觉并不好受。
她今日来,就是想再见一见陈大江,看自己舍不舍得……家里姨母帮她重新找了一门亲事,那边男人也有一儿一女,还是门当户对。
看到陈大江毫无斗志,她担心之余,心里的不舍越来越淡。
她深呼吸几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两张纸,又拿了一盒印泥。
陈大江心不在焉,看到这些东西时猛然回神。他本来是不识字的,做生意之后,也跟着账房认了一些。他看着那两张纸,满脸不可置信:“你要与我和离?”
汪云眼泪落了下来:“大江,你别怪我,我这都是为了孩子。”
陈大江满心悲愤:“汪云,你不能这么欺负人。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也是为了你才深陷囵圄,你不想法子救我,反而想着摆脱我,这还是夫妻吗?你曾经说过对我不离不弃,你这是要背弃曾经的誓言吗?”
汪云哭着摇头:“大江,我也舍不得你。但孩子不能有一个做犯人的父亲,我爹也不允许,他让我带着孩子归家,重新给孩子找一个爹。我也觉着,这对孩子是一件好事。”
“大江,你都已经拖累孩子了,还是怜惜一下他们吧!”
陈大江心里难受不已:“你再改嫁,他们也是我的孩子,血缘关系抹不掉。云儿,你听我说,你别着急,婚姻大事一辈子呢,别这么草率!”
“就算我重要的事情属实,也关不了多久,就会出来。你等着我!云儿,我敢保证,在这个世上,没有人会比我对你还好。”
汪云心里不是滋味:“大江,我们俩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你既然是有妇之夫,便该好好守着妻子过日子。我是大家闺秀,本来也不该找上你……好在现在也不晚,我们各归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