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帝和武功朝臣对此憋屈不已,可抓不到凶手没法泄愤,他们也不是能忍的性格。其中虎香的兄长一怒之下,抓了近百女子吊在街上,扬言那个幕后之人不出,他就要用那些女子祭奠死去将士的在天之灵。
楚云梨从留下信件起,就猜到了各种后果,虎奔所做所为,也早在她意料之中。
两人悄悄出了门。
找了个隐秘的高处,看着对面的虎奔负手而立,底下悲哭求饶声一片,他淡淡道:“别怪我,要怪就怪那个胡乱刺杀我武国官员之人,你们做了冤魂,都去找他索命。”
边上有将士靠近,虎奔微微偏头听完将士的禀告,眼睛一亮,道:“反正都是个死,临死之前再伺候我们一场。”他扬声道:“伺候得好了,兴许就不用死了。”
他一挥手,好几个将士扑向跪着的女子。
楚云梨和林颔几乎同时弯弓搭箭,两个跑在最前的将士一个胸口中箭,另一个被一箭从眼睛刺入,两人再也跑不动,仰面躺倒,鲜血染了一地。
一击必杀!
这样惨烈,其余的将士纷纷往后退,拔出大刀戒备地扫视周围。
虎奔见众人退缩,冷笑道:“让我来会一会!”
他拔出刀,大踏步往那些女子的方向走。
事实上,这会儿趴跪在地上的女子也吓得瑟瑟发抖,就怕自己被误伤,看到虎奔拿着大刀过来,更是吓得缩成一团,恨不能把自己藏到地里去,就怕自己成为那个被抓住的倒霉蛋。
虎奔一步步靠近,眼神凌厉如鹰四处扫视,每一步都走得稳健,渐渐地,他已经越过对上两具尸首,却还没发现周朝有动静。他皱了皱眉,靠得更近,都已站到了一众女子面前。只需要一伸手,就能把人给拽住。
等了几息,还是不见有动静。他顿时放松下来,大笑道:“个怂货,怕是已经跑了,不用怕……”
“怕”字还没落下,他忽觉一阵凌厉的风声袭来,下意识抬手去挡,手中大刀刚打开一支箭,另一支紧随而至,迅猛强势,直直扎入他胸腔。
虎奔愣住,缓缓低下头看着胸口的箭尾,再张口,却喷出了一口血。
周围一片安静,反应过来后,有人飞扑上前,也有将士反应快,带着人朝箭羽来处飞奔。
楚云梨接过林颔手中的弓箭背在自己背上,再用披风一挡,两人闲适地坐下喝茶,门被踹开时,二人正有说有笑。
开元帝再三嘱咐不能唐突了康美茹,将士一愣过后,急忙低着头退后:“虎将军被刺,看箭羽来处就在附近,不知姑娘方才可有在此可有发现可疑之人?”
“我都没出去过。”楚云梨担忧问:“虎将军如何?”
将士愤愤:“怕是要凶多吉少。我一定会找到凶手,让他给虎将军他们陪葬!”
楚云梨:“……”小伙子,有志气。
大概是这间屋子的位置太符合,那小将退出去之前,还看了一眼林颔。
不过,很快就打消了心头的疑虑。刚才两次放箭,都是一前一后间隔不过两息,只凭着林颔,怕是做不到。
这屋中又没有其他人。
小将下楼之后,还找来了伙计特意询问:“他们带的人呢?”
伙计小心翼翼:“那二位单独前来,没有带下人。”
听到这里,小将心头疑虑尽去。
虎奔当众被让刺杀,凶手却如泥牛入海,始终找不到丝毫疑点。虎香如何难受暂且不提,皇上对此大怒,再次加派人手找寻凶手。
接下来两天,楚云梨都挺忙,但凡发现对百姓下毒手的将士,一律射杀。
哪怕两人当时不在,听到传闻后只要查出事情属实,也会跑过去补上。武国将士人人自危,后来更是对于搜查之事能推则推。
事实上,悍勇无畏只是少部分,大部分人还是怕死的。
最近楚云梨和林颔经常相约出游,许多人都知道了二人的关系。
这一日,开元帝派人来请林颔出门打猎。
林颔欣然赴约,他走后不久,康美意就找上了门,直接问:“是不是林统领做的?”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楚云梨却明白她的意思,当即笑着反问:“姐姐何出此言?”
康美意跺了跺脚,急道:“最好不是他,否则,我也护不住你们。”她催促道:“已经到了韦州,你们要回京,可以早做打算。最近这里不太平,还是早些走吧。”
语罢,急匆匆离去。
丫鬟进来伺候,眼睛通红。
楚云梨见了,好奇问:“谁欺负你了?”
武功将士喝醉了酒,喜欢拉女子上床,该不会是拉到她丫鬟头上了吧?
“二皇子又找了许多百姓,准备将他们就地正法!说是要为他舅舅报仇,就在虎奔死的台上。”
想到早上林颔被叫走,楚云梨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图阔如此,就是想试探,如果今日他成功杀了百姓,没有人出现,那么,林颔就是凶手。
可惜,大概要让他们失望了。
楚云梨裹好披风,缓步出门。
第1595章 和亲公主的妹妹十八
还是在那天的酒楼中,只是位置不同,楚云梨坐在桌旁,听着对面高台上图阔怒斥凶手。
对上百姓仇恨的目光,他的话和上一次虎奔差不多:“你们别怪我,要怪就怪那个藏头露尾的混账,是他害的你们。”
百姓哀哀哭泣,有些人一脸麻木,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将死的事实。
图阔左右观望,道:“时辰到了。”
一群刽子手缓缓上前,手中锋利的刀锋磨得雪亮,楚云梨你连抽出三支箭羽,弯弓搭箭,一气呵成。
三个拿着大刀的刽子手倒下,死气沉沉的百姓急忙缩成一团,动作飞快,比起方才多了几分生机。
图阔眼睛一亮:“快去给我抓。”
楚云梨今日过来,没打算对图阔下杀手。如果杀了皇子,开元帝肯定要发疯,到时候受苦的还是百姓。楚云梨和林颔只有两双手,就算加上那些侍卫,也扛不过武国将士。
可若是不痛不痒只拦住刽子手,她又不甘心,如果就此退去,今日的事情还会发生。她不是神,现在她是柔弱不堪的康家女,不会惹人怀疑。可若是多来几次,说不准就会暴露。她不怕死,只是怕自己被制住之后,再没有人能辖制武国。
心里想着这些,楚云梨手在箭桶里一抹,这一回抓了四支箭,再次放出,饶是对面的刽子手已经有了防备,有个人甚至还拿刀格挡,但箭羽力道很大,哪怕挡了,也还是受了伤。
不少人往楚云梨所在的小楼而来,楼梯上有杂乱的脚步声,用不了多久,应该就会有人来敲门。
时间不多,让楚云梨再次抽出一支箭,从怀中掏出一张满是墨迹的纸,绑在箭尾处,冲着图阔要害处射去。
图阔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是有名的勇士。肯定能够避开要害,楚云梨一箭去势极猛,已经将他的闪避算入其中。箭势如破竹,狠狠扎入他的肩膀处。
受了伤,高台上众人一阵惊呼,纷纷围了过去。
与此同时,外头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急切地敲门声传来。
看那架势,若是不开门,外头的人大概会抢闯,和上次一样,楚云梨将小巧的弓箭绑到背上,重新裹上披风,这才缓步开门。
底下人上来时,掌柜一直陪伴在侧,低声说了这屋中人的身份。也因为此,那些将士才没有上来就踹门。
看到门侯后的楚云梨,小将询问:“姑娘独自在此?”
“我的丫头病了。”楚云梨指了指屏风后隐约看到的纤细轮廓:“我正等人来接。”
“屋中可还有别人?”小将话出口,人已经挤了进来,强势地呆在屋中转了两圈。没有发现疑点,这才缓和了面色:“姑娘需要帮忙吗?”
“不用,还是正事要紧。我底下有车夫,等大夫来探望过,我就带她回去。”楚云梨一脸后怕:“刚才我看到二皇子受伤了,严重吗?”
又嘀咕:“早知道我就不来凑这个热闹了。”
小将本来还有些怀疑,毕竟一个大家闺秀没事跑到这里来,怎么看都挺奇怪,听到最后一句,突然想起面前这个姑娘很担忧百姓,曾经还为了百姓与皇上据理力争。
那么,听到二皇子要屠杀百姓,她担忧之下过来观望,就说得过去了。
既然凶手不在此处,他们还得赶紧去寻,小将没有多迟疑,立即道:“姑娘自便,我们先走一步。”
看着他们一脚踹开隔壁的门,楚云梨退了回来,关上门后,去屏风后面“叫”醒丫鬟。
有些事情,知道的人太多,并不是好事。为了自身安危,楚云梨也只能出此下策。
她拿出一节截香,放在丫鬟鼻尖,没多久,丫鬟悠悠转醒,扶着额头一脸茫然:“我怎么了?”
楚云梨叹口气:“可能是太累,咱们回吧。”
丫鬟看向对面:“百姓如何?”
“那位侠士又出手了。”此时,对面高台上图阔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看到箭羽末尾的字迹,他不认识,找了个会认临国字人,才得知上面说的是箭尖有毒,若不立刻放了百姓,即刻就会毒发身亡。
游牧部落的人并不怕死,如果图阔还是草原上一个靠打猎为生的普通人,他也一样。
但如今不同,他是皇子,日后有望登顶。若是现在死了,可就是给其余几位兄弟腾位置。舅舅的仇要紧,可拿九五至尊之位更加要紧。
图阔脸色难看,边上已经有人为他做出决定:“把这些人都放了。加派人手去周围巡查,一定要抓到凶手。”
紧接着,一群人簇拥着图阔离开了高台。
高台上百姓被撵走之后,只余一片萧条。
等到丫鬟稍微缓解,有了点力气后,主仆俩这才不紧不慢下楼。期间还撞到了那个搜查的小将,看到二人,他有些好奇:“您的丫鬟这么快就好了吗?”
“其实不是生病,就是没睡好,刚睡了一下,这会有了点力气,我们可以自己回。”楚云梨刚走出酒楼,林颔骑马飞奔而来:“我听说那个凶手又出现了,你有没有事?”
他满脸担忧,眼神不着痕迹地打量楚云梨浑身上下,见她无恙,这才安心。又解释:“出城门不久,听说了二皇子受伤的事,皇上就带着我们回来了。”
图阔那支箭上确实有毒,傍晚时,他屋中出现了一个瓷瓶,里面放的是解药,但不是一劳永逸,而是三日就得吃一次。
随着瓷瓶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封信。上面明确写着,如果屠杀百姓之事再发生一次,就不会给他送药。
图阔不认识临国字,和白日一样,也是别人拿着读给他听的。见那人面露担忧,他问:“还有么?”
那人摇头。
图阔早在让人进来读给他听时,就已经打发了身边的所有人,这会儿屋中只剩下他二人。他狠狠一拳砸在床上,看着光滑的青石板地面,突然抬手一把抽出放在床头上的大刀,锋利的刀锋直冲地上人的脖颈。
那只是个在武国入城后归顺的读书人,也是个聪明的,在极短的时间内学会了武国话,本身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尸首分离。
头颅滚在地上,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图阔强忍着身上的痛,去桌上拿起火折子,将那封信烧了个干净。游牧部落的勇士心中不能有惧,宁愿死,也不肯受人威胁。
以前的图阔也是这样的人,但如今变了,他不想死!
假如这封信被皇上知道,可能会直接砍了他,以此来逃脱那位侠士的辖制!
楚云梨二人一直暗中观察着图阔动静,眼见那位读书人没了命,顿时就什么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