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这话周围的人都投来了看热闹的目光,陆沉菀脸色依旧,“夫人,昔日我被流放之时,因怕牵连侯府,侯府便与我断绝了关系。如今虽已回京,但我依旧是戴罪之身,不宜和贵府来往过密,请夫人和老太太多多体谅。”
王氏面色难堪,老太太也气了。
什么戴罪之身,她若是真有这样的自知之明,就不该出现在今天这里。
她这话完全就是在指责侯府贪生怕死。
“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这么见外的话,来,我们吃酒。”汪七小姐赶紧打圆场。
陆沉菀见好就收,也不再继续闹下去,毕竟这里是太师府,而且今天是喜宴,闹得太过就不好了。
“让大家见笑了,是我们侯府家教不严,才闹出这样的笑话。”老太太板着脸说道。
以前她还陆沉菀性格温吞,没想到去黔州那种野蛮之地待了几年,回来就完全失了女子该有的温和。
陆沉菀原本不想再提这个话题,没想老太太非要揪着不放,她只好轻哂道:“嗯,确实。我虽与贵府不再有瓜葛,但看在同血缘的份上,今日也随了薄礼前来相贺。安王虽已非太子,但好歹也是个王爷,我嫁与他为妃,按礼数,不知你们是否该问候一声?”
老太太和王氏脸色都变了。
她们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的确,就算安王不是太子,就算安王没有什么实权,但皇家血统在,他天生就比别的人要高一等。
更不要说这次皇上还特地封赏了陆沉菀。
按尊卑来说,除了汪贵妃,陆沉菀比今天在场的所有女客都尊贵。
正好汪贵妃被汪太师那边请过去了。
“戚大人萧大人见了王妃也要上前尊尊敬敬打声招呼,唉,果然还是该多读些书,这样才能知书达理,不然就跟我一样,是个只会耍泼的。”百合装模作样地叹气说道。
陆沉菀对众人一笑,“这丫头是我在蛮夷之地捡回来的,不识礼数,大家不要见怪。”
气氛十分尴尬。
还好有几个处事比较玲珑的立马站出来,笑着给陆沉菀问了声好。
陆老夫人和王氏现在骑驴难下,心中十分不甘,但若是这声招呼不打,越发显得她们不识礼数。
陆沉菀知道要让她们向自己伏首很难,好在她也不稀罕。
杨家小姐瞧出了一些端倪,又想起这句听到的风声,便开口问陆沉菀:“听说王爷最近也要为王妃重新办婚宴,不知这消息可是真的?”
陆老太太和王氏的脸色更加难看。
陆沉菀笑着回答道:“是真的,就在后天,诸位若是赏脸,也欢迎来寒舍喝杯酒。”
“原来竟然是真的,怎地也不给我们说一声?我们都被蒙在鼓里。”
陆沉菀和这些名门千金其实不是很熟,她当初未出嫁时,多数时间都呆在侯府。王氏和陆雨彤出去玩不会带上她,她也不敢和陆雨彤一起出门,怕被整蛊。
没想这次回京,第一次出来竟然是陆雨彤的婚宴。
“我与安王多年没在京中,也没与大家走动,不好相邀。不过诸位都这么说了,那我便厚着脸皮邀请。”
“王妃实在太客气,能去长长见识,才是我们的荣幸。”
陆沉晚吃了午饭,坐了一会儿,顾君瑜便来接她离开,引得一群年轻女子艳羡不已。
转眼十五便来到,安王府张灯结彩,全京城都跟着热闹起来。
第61章 你一哭,我心就疼
晨曦初起, 一群马队缓缓走在朝阳中。
为首的青年骑着一匹青霜宝马,穿着一身喜服,意气风发、温润如玉。
他身后跟着六七个着装统一的青年, 皆骑着膘肥身健的宝马,无一不是容貌俊美之辈。
再后面则是一眼望不见尾的迎亲车队。
车队中, 有一辆空着的豪华马车,其余则坐着亲友。
这些马车和传统的马车亦有不同,乍看马车四周留有空窗,无物遮挡,路人可将车内之人看得一清二楚。
但若仔细瞧便可看出那些空窗并非真的空无一物, 而是在空窗的位置镶嵌了一种透明的东西, 那透明的遮挡物可遮风挡雨。
“这些车竟然全都镶嵌着这么大块的玻璃, 安王到底多有钱呀?”
“安王刚打了胜仗, 皇上赏了良田万顷珠宝无数,自是有钱的。”
“你们有所不知,这玻璃本来就是安王从天书上学来的,他是第一个懂制造之法的人,那温氏玻璃听说也是安王的产业。这点玻璃算什么?听闻他还在用玻璃造房子,那才叫豪奢。”
“安王妃真是幸运, 竟能嫁得这样的夫婿, 安王为了弥补她,愿给她操办第二次婚礼。你们看这阵仗,竟比昔日娶太子妃还要热闹。”
道路两旁的围观百姓皆在谈论着,见了今日盛况,无人不羡慕。
马车缓缓驶向将军府,最后停在将军府巍峨的大门前。
而在将军府门口的街道上,整条街都堆满了嫁妆。
一路跟来看热闹的百姓又不禁窃窃私语:
“新郎官怎地跑到将军府门前来了?”
“王爷和王妃都已经成过一次亲了, 这第二次婚宴到底该怎么迎娶呀?这可是前无古人的事。”
“如果这次补办按照第一次成婚的规矩,那王爷应该去侯府迎娶王妃才对,怎么着也不该来将军府。”
“快看快看,王爷和王妃出来了!”
众人朝将军府的门口看去,便见王爷牵着一名身穿浅紫色纱裙、头戴镶钻王冠的美人从正门走出。
众人眼中皆是惊艳。
那美人衣着打扮和妆容让人眼前一新。
她并没有穿时下的绿色喜服,而是一身新奇的浅紫色纱裙,那裙子也跟众人所见的裙子很不一样,裙摆蓬松而宽大,无袖,领口宽,露出精美锁骨。
新娘子也没有遮盖头,盘着很漂亮的头发,头上却没有戴珠翠,只在头顶戴了一只镶着珠宝的头冠,在阳光下折射着耀眼的光。
新娘子白皙颀长的脖子上戴着一根珍珠项链,珍珠莹白圆润,正好衬着新娘子的肤色,美得不可方物。
裙子的色泽很浅,是淡淡的紫色,再加上质地是轻纱,显得十分梦幻。
裙摆上没有刺绣,只有一朵朵碎布做成的小花,外层轻纱上零星有些闪闪的东西,看不出那是什么质地,像点缀了无数星星。
“别动,我抱你。”顾君瑜看了眼门口的路,出了大门口便没有地毯,陆沉菀的裙摆要拖曳到地上。
陆沉菀很不自在,她从未穿过这样的裙子,也从没做过这样的打扮,而且在外面好多人都看着。
她羞得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我自己能走。”
“但是我还是想抱你。”顾君瑜弯腰将她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起,直接朝马车走去。
陆沉菀低垂着眼,完全没勇气抬起头,脸颊一片绯红。
到马车上坐好之后,顾君瑜唇角带笑地看着她。
陆沉菀被他看得很不好意思,“你这么盯着我干什么?”
“菀菀今天很漂亮,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王爷今天也很好看。”陆沉菀红着脸说,难掩一脸的幸福。
顾君瑜却笑将起来,“我既然这么好看,你为何不抬头多看两眼?你一直这么低着头,我还以为自己今天太丑,让菀菀都不敢抬头看了。”
陆沉菀被他这么一说,更加不好意思,抬头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王爷就只会打趣我。”
她今天妆容精致,唇红齿白眉目如画,挑起眼看他的时候更显得眸若春水,勾人得紧。
“你再这样瞪我,我便要亲你了。”顾君瑜凑在她耳边说。
外面是热闹的锣鼓声,但陆沉菀的注意力全都在顾君瑜刻意压低的声音上,挠得她从耳朵痒到心里。
“安王妃的裙子太漂亮了,是找哪里的裁缝做的?可是宫里的绣娘?”在后面的马车中,几名富家千金谈论着。
“肯定不是宫里的,安王才回来没多久呢,那么一身漂亮的婚服,肯定不可能几天就做完。”
“我倒听我哥说,这些婚服是符阳谢家的裁缝做的,安王早就安排好了,款式也是安王交代的,如见安王之用心。若是能嫁得安王这样的夫婿,也算一生无憾。”这话之人正是姚侍卫的妹妹姚瑶,萧牧升迁,姚侍卫也跟着升了几级。
众人听姚瑶这么说,更是感慨和艳羡。
而在她们前方的一辆马车中,气氛就没有这么和谐了。
原本汪家的婚宴也办得非常热闹,那日京中的官宦人家基本上都到场了,陆雨彤也算长了面子。
如果不是看见今天的盛况,她也是很满意的……
“从将军府搬出来的那些,全都是王妃的嫁妆吧?街上那些都已经够多了,竟然还有。看见没?光是珠宝就有几箱。”
“这才是真正的十里红妆啊!”
“安王妃真幸福,安王那么喜欢她,楼将军还给她备了这么多嫁妆。”
和陆雨彤同车的几名女子感慨着。
杨家千金忽然想起一事儿,故意问道:“诶,不过,雨彤,为什么王爷不去你们侯府接新人?”
“杨二妹不说,我也差点忘了。对哦,安王妃的娘家应该是侯府才对,楼家只能算安王妃的舅舅家……”
“雨彤也刚刚成亲,想必侯府没有那么多精力准备两场婚礼吧!”李家千金随口道。
陆雨彤:“兴许我姐根本就不是我们侯府的人。”
“雨彤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们就当我说胡话吧。”陆雨彤却故意吊她们的胃口,说个开头便不再说了。
李小姐和杨小姐相视一眼,不由地想起以前的传闻。
听说陆沉菀在长信侯府受人排挤,是因为这位嫡长女根本就不是陆大人生的。
不过这些也只能算秘闻,很少有人拿出来讲,毕竟这关乎着陆大人的面子,而身为户部尚书的陆大人也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马车缓缓前行,陆雨彤一路上听着众人对这场婚礼的称赞,忍不住暗自捏紧了拳头,心头一直在冒酸水。
陆沉菀一定是故意的,就是想压她的风头。
车队在城中绕了一圈之后才慢慢回到安王府。
顾君瑜抱着陆沉菀下了马车,一路朝王府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