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迫切的想要好家人分享刚刚得到的好消息。
连他自己也鲜明的意识到,御门席,真的今时不同往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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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衍这学期几乎就没怎么上过课,但许久不露面,在学校里的知名度却半点没有减少。
可不是吗,这小半年来邵衍可成了名人,a市那些领导们拍御门席马屁拍的跟什么似的,似乎生怕这一支柱产业到时候落户到其他城市,恨不能给御门席的东家和少东立功德碑了。
前段时间议会进行时,a市大街小巷都拉满了庆贺御门席入驻国宴制作单位的横幅,不通外界的人也能看出邵衍这是发达了的节奏。
邵家有钱,邵衍从小成绩稀烂,但上的也都是a市最好的重点学校。a大里不乏和邵衍做过好多年同学的学生,虽然都没怎么跟邵衍说过话,但该知道的,肯定都是知道的。
尤其是邵家那点恩怨情仇,在a大简直是国民性质的八卦。
御门席发达了,邵文清的日子自然不像从前那么好过,主要也是他们一家现在在走下铺路的缘故,否则邵氏集团摆在眼前,除非不开眼,否则也没人敢得罪他。
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御门席眼看着下一步再红火就要走出国门了,邵衍更是头顶无数重量级的头衔。与之对比,邵文清一家的状况显然不怎么好看:他父亲从住院一次之后就没怎么出现在人前,邵家一群董事在那之后更是高调地将他从董事长的位置上剥离了下来,邵家和御门席之前打成一团,生死仇敌也没那么凶恶的,现在风头一转,集团跪舔御门席的姿态又简直卑微到了尘埃里,简直是在把邵玉帛的脸皮撕下来摊在地上踩。父亲受到了这种待遇,身为儿子,邵文真能平常心对待?
答案是理所当然的。
邵文清站在角落里,非常偏僻,阴影几乎笼罩他整个身体。
他抱着书定定地看着好久不见越发耀眼的年轻人和同学说笑着走过,眼前好像闪过了一道夺目的光,胸口也翻搅了起来。
对方好像察觉到了他太过炙热的视线,走开两步之后忽然转头看了过来,目光之锐利,让邵文清立刻心虚地垂下头来不敢与他对视。等到那束锋利到如有实质的目光收了回去,邵文清才重新抬起头来,怅然若失地目送他走远。
不只是他,图书馆里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邵衍离开的方向,邵衍一出门,本该安静的小场馆中便充满了琐碎的议论声——
——“真的是他哎,是年底回来考试?平常那么神秘,根本见不到人的。”
“听说是在忙家里的生意,我男朋友的爸爸在a省的文化研究协会里和他是同事,也说今年很少见他。”
“御门席都开始做国宴了,用不了多久肯定飞黄腾达,你说他那么小年纪就接手家里的工作,能不忙吗?”
“天,年轻长得帅又多金,他这是上辈子积了多少德啊……亏得成绩不好,要不我真不如去跳河算了。”
“说不定只是不适应应试教育呢?没看他现在字画都涨到什么价格了。啧啧以前真是没看出来,跟咱们就不是同路人。”
“别说了,邵文清来了。”
邵文清从角落里出来,照旧是底气十足温和有礼的模样,和私下里偷偷看过来的视线撞上,还镇定地报以微笑。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讨论一切,说他、说邵衍、说卫诗、说邵家和御门席,恩恩怨怨竟有那么多的版本。他脚步越发快,几乎抱着逃脱的念头在离开。冲出图书馆大门沐浴到室外温暖的阳光时他周身骤然一松,整个人虚脱般茫然地靠在了图书馆大门前的立柱上。
临时抱佛脚了几天,邵衍难得只交了一科白卷,学习态度很好,教授还专门表扬了他的进步。
在考试月一并进行的是花酿的出窖,严岱川为了夏季酒品的如期供应,特地在某一年四季都在下雪的山区深处为御门席圈下的一块雪场,以至于现在连百香果酒用的都是那处雪场里的地下水,成品越发清冽甘甜。
大概是雪场的雪质量很好的缘故,这一批的花酿味道比起从前甚至更胜一筹。当然,这一批酒中有一小部分的意义同样是非比寻常的,起窖之后就被搬走经过层层检验和审核,确定了没有任何问题后,才被封装带走。
这一批的外宾订单有点重大,邵父统计之后是要交给外交部门过目的,后续的承装和配送当然也需要专业部门插手。若是全交给自家,以后里头万一出了点问题,御门席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的。
具有c国特质的酒瓶被专人带走,经由层层保护,历经艰辛送达了该到的地方,订酒的客人们早已经等的望眼欲穿了。
原本普通的酒水被这样一处理顿时带上了邦交性质,c国国内对御门席的态度稍微一琢磨就能回出味来。但他国的民营企业如何发展谁会在乎?总归大部分国家都和c国没什么交恶打算的,原本下订单的时候也只是纯粹为口舌的享受,现在一举两得更是恰好。
花酿的反响一点点打开,来自海外政界上层的酒水订单一下子就多了起来。邵父被拉去谈话之后胆量一下就大了起来,也觉得自家除了餐厅之外应该发展一些副业,就如同现在大受欢迎的酒水,如果能如同海外的酒庄那样专门开辟出一个子品牌,也不失为一个相当能打的产业链。
任凭来订酒的客人们再怎么身价斐然,餐厅里的酒水订单肯定不能搞特权,这点格调邵父还是有的。市场恰好在供不应求,花酿和百香果酒这种产品既然不能生产,自然可以继续保持饥饿营销,剩下那么大一块市场空缺,能填补起来不是更好?
国内的老客人们很发愁,以往御门席没做大的时候酒水就因为产量少不好订,现在御门席做大了,酒水的产量也大了点,可面向的客户群体也更加庞大,竟然比以前还要供不应求。现在的他们不仅要和国内的客人们斗智斗勇,竟然还要提防海外涌现的危机。
店里倒是一直没涨,但黑市上的价格早已经叫疯了。总有不差钱的等不起长久订单周期的客人出高价乱喊,虽然最后能真正买到货的人寥寥无几,但酒水的价格这样一来二去立刻被炒到了天价。御门席为了防止有人倒卖,现在办理酒水预订资格都要仔细核查客户的身份和资产信息了,数量也限购地更为严苛,漫长的周期等待下来,上一回订到的酒再如何宝贝都已经被喝的干干净净了。
御门席接下国宴这单生意的时候就有人知道不好,常常和海外有生意往来的许多客户发现到御门席这个名字在某几个国家的上流社会中逐渐打开知名度的时候便也没多么意外。深藏在xx王宫中来自c国的神秘酒水的魅力逐渐被人揭晓,c国商人们自豪的同时,也悲怆的认识到一个现实——那就是御门席日后的酒,一定会越来越难订。
邵父的市场调研里,自然到处都是叫好声。
邵衍酿酒的方子确实不少,能批量生产的自然也有,但品质肯定和花酿这种需要精心呵护的有所差别,对原材料的标准,也要求的格外严苛。
邵父虽然不到财大气粗的程度,但有上头政策支持,根本不把投入放在眼里。把计划递交上去之后,上面也发话说非常期待御门席的成绩,假如能把酒水产业做成具有民族代表性的产品,这种成果当然是多多益善的。
邵父的满腔热血顿时就有了宣泄的渠道,为了鼓励他的这一决定,上头把御门席在b市还在装修的总店几乎照顾到无微不至。
邵衍回忆遍了自己所熟知的所有酿酒方子,果酒药酒白酒林林总总,想到御门席现在走的路线,决定最好还是走果味的方子
为了到底主推哪一种水果,家里人在饭桌上已经争论了好些天。邵父想做最稳妥的葡萄酒,邵衍却想要挑战更特殊些的青梅或者甘蔗。
他听着邵父各种“特殊水果很难让c国之外的海外客户群接受”balabala的论据,心中嗤之以鼻。
当初他在宫里酿的甘蔗青梅酒可全都是那群来交岁贡的没羞没臊的红毛子喝掉的。皇帝后来想喝喝不到,足足骂了有小半个月的娘。
☆、第七十三章
甘蔗青梅酒是邵衍从古籍里翻到的,房存楼里,等闲不能进人。
管书那太监是个龟毛,拿着鸡毛当令箭,从来看不起宫里的小内侍。邵衍早年没发达的时候常被他奚落,后来当了大总管,又得皇帝的宠幸,要看什么书只需差人说句话,自然有人屁颠屁颠的送过来。他这样嚣张,宫里看不惯的人自然海了去,但皇帝和皇后俩人都不放在心上,再不服气又有谁能怎么样?有时候看书嘴馋里头出现的菜,皇帝还会临时叫人拓出来送去御膳监给邵衍看呢。
邵衍看书也不是白看的,看得越多,琢磨的越远。
美食这种东西就是要琢磨,好比这甘蔗青梅酒,原本应当是两种单独品种的酒水,一个喝的是清甜,一个喝的是风雅,各有千秋,又各有不足。换成平常人兴许只会想着提升单独某一种酒的品质,邵衍却不,他要做就要做最好的,索性直接上高难度的,把两种酒合在一块酿。
甘蔗糖分大,倒还好说。梅子酿酒却是真的麻烦,前期的各道工序琐碎繁杂,酿制过程也是相当的讲究:青梅入窖之前三蒸三晒,一点不能出错,皮上面不能留丁点水分,稍有不慎,满坛好酒就要因一个小小的疏忽化作乌有。饶是最终酿成功了,后续也还是要经过多重处理,梅子酒的酒水很浑浊,里头的杂质不是用沉淀轻易就可以解决的,可皇帝入口的东西卖相不好看怎么行?为了弄走里头漂浮的杂质,邵衍也是花费了好大一通脑筋的。
梅子酒入口微酸,这种蒸酵出来的,味道和白酒浸泡出的很不一样,多叫人觉得风雅清爽。
甘蔗酒就不同了,糖分大,酵出之后劲头也足,和梅子酒简直就是书生和壮汉的区别。这壮汉风格也嚣张,一口落肚甘蔗回味醇厚,甘蔗的香味能在嘴里余留一整天之久,大开大合,直白爽辣,最受朝堂上那些武将们的喜欢。所以邵衍那么嚣张人缘还是不错也挺有理由的,朝臣们文武两派,嗜酒的占绝大多数,就为他这一门手艺,寻常也是很自觉相让三分的。
风雅的梅子酒和耿直的甘蔗酒酿在一起,会意外的融合成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风味,杀伤力绝不是闹着玩的,简直横扫前朝后宫,男女老幼通吃,无人能敌。
不过比起工序更加复杂且材料考据讲究的花酿,甘蔗梅子酒多少是有所差距的。可在从前那个万事皆不便的年代,产量少得可怜的花酿甚至还不够皇帝一个人喝的,宫里的大小嫔妃除非深得宠幸,否则连像皇后这样三五不时能尝个味道的特权都没有。文武百官自不必说,花酿不用去想,能从御膳监里讨到甘蔗梅子酒已经是天大的脸面,偶尔得皇帝赏赐一瓶,必须要呼朋引伴到家中瞻仰,但也只是嗅个味道,喝是绝不给客人喝的。
这酒邵衍每年能做不少,但耐不住宫里设宴的机会多,各种千秋圣寿祭奠林林总总,平时海外各路朝邦三五不时地拉着岁贡来面圣一次,都得摆宴会,这种宴会的规格自然不能低,拿花酿出来皇帝是舍不得的,用普通酒照他的话说又不够显承他皇家大国气魄,于是只能拿出梅子甘蔗酒。
这酒难得出来一次,尝到的人不喝个过瘾是绝不肯收口的,一来二去,皇帝自己想喝时都只能舀缸底。
这个年头的甘蔗本就比过去甘甜,有严岱川在,想要圈到优质的新鲜甘蔗更是轻而易举。邵父的要求被轻易的无视了,邵衍放下话,让他想喝葡萄酒就自己去酿。
现代的梅子品种太多,什么杨梅青梅话梅乌梅白梅林林总总,邵衍从未见过的也不少,手作酿酒的时候,他便顺着自己的巧思搭进去几个觉得好的种类,顺带又发现当季的许多新鲜水果味道不错,手痒着折腾折腾,不小心又多出了几缸新品种。
家里近些日子因为他对水果的兴趣大增的原因,吃的相当绿色环保健康,果酱和糕点那是管饱的,最得女人们喜欢的还是他腌的各种果脯。
甜的发腻的甘蔗汁打进猕猴桃,按照比例加入少少的纯牛奶,奶味混合了水果的甜香,李玉珂空口能喝下两大瓶。
藏酒的窖子比较阴凉,她手上握着出门前打出来的水果汁,嘴里嚼着邵衍这些天新腌出来的蜜饯,一路走一路观察周围放满得到酒坛子。蜜饯是用小樱桃腌的,场地距离生产甘蔗的城市不远,都是袖珍形状,平均直径也就一点五厘米。这样小的樱桃,却带有一种在大樱桃身上很难吃到的令人酣畅淋漓的酸甜滋味,只可惜因为皮儿薄的缘故摘下来之后很难运输,也放不了太久,稍压点重物就会被积到肠通肚破。邵母和李玉珂都喜欢吃这个,邵衍便让严岱川跟着甘蔗车子弄回来一些,挖掉樱桃核之后用柠檬和白糖熬煮过,做了一部分樱桃酱有留下一部分渍果肉。樱桃酱刚做好没几天就被李玉珂和邵母早上吃土司的时候抢干净了,蜜饯柔软中带有嚼劲,滋味十足,向来也是供不应求的。
邵衍做酒讲究的是温度和时间,蒸酿出来的果酒成品也被他糊上封泥放进了这里。不远处坛口封泥上盖了金黄色小块绸布的就是现如今在御门席万金难求的百香果酒。百香果酒认真论起受欢迎程度应该和花酿不相上下,虽然产量比花酿稍多,但在御门席之外的价格也老早被炒起来了。李玉珂数了一下酒坛子的数量,在心中计算了一下这一地窖酒的价值,忍不住微微咂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