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从沈如年的房里出来, 赵渊便让祁无名和常福去将驿站的人和东西全都搬来了客栈。
反正他已经见了赵晖烨, 行踪没什么好隐瞒的,也不再遮掩, 直接花三倍的银子将整家客栈都给盘了下来。
而他就住在她隔壁的屋子里,好像只是隔着一堵墙,他都能更加的安心。
赵渊一向睡得晚, 这会洗漱之后就坐在案桌边拿出了怀里贴身放着的荷包。
荷包里面放着沈如年送他的一串铜钱,还有今日新得的珠花, 他小心翼翼的放在掌心赏玩着。
原本他只能每日睹物思人, 如今他终于能再次见到她, 想起她的眉眼她甜软的声音, 都让赵渊心潮涌动。
尤其是方才知道她有了他的孩子, 这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更让他浑身发烫。
烛火映照下, 赵渊的脸上似乎有淡淡的荧光, 柔和又俊美,若是此刻沈如年看见, 定是要说句好看。
常福正巧进来送茶水, 顺便问明日的计划,结果进屋就见陛下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正对着烛火在发呆。
而且不知是不是他眼花, 他好像看见陛下的脸有些红。
明明方才只吃了一碗馄饨,晚膳时也没喝酒啊,怎么就脸红了?该不是中了暑气吧。
常福有些焦急,心里就在盘算, 明日路上定要备些冰。
正这么想着,赵渊听到动静就收起了手中的东西,吩咐他出去交代,明日他们将与越王的人马一起进城。
常福愣了愣,她们一开始的计划是潜入城中,然后再寻人,如今沈主子已经找到了,怎么还要跟着回去?
难道陛下是打算要把人带走的同时,顺便把赵晖烨一窝端了吗。
好像也不是不行!陛下果然是陛下,想法不是他们能揣测的。
第二日一早,两边的人马都准备好了,正要启程。
那边刘知县满头大汗的急匆匆跑了过来。
之前赵渊对知县宣称自己是身负皇命的钦差,反正不管如何都是刘知县需要讨好的人。
原本他们这小城小镇就没什么大人物来,因为险些出了抢匪之事,他已经怕的要收拾东西跑路了,没想到这位祖宗还没送走,又来了越王。
越王在封地那可就是统治者的存在,一听说越王驾到,整个人都吓得瑟瑟发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床上起来。
还不等他想怎么讨好越王,那边衙役就来报,被关着的那个三两跑了!
这个三两实在是个不好对付的,而且极其擅长伪装,他们之前都认为她是被那伙人给骗着一块行偷骗之事,后来才知道她是主动的加入他们。
而且很多时候是她在主导这些事情,她也根本没有受制于人,这次更是毫发无损的从牢里给逃了。
祁无名皱着眉,将这个消息报了上去,赵渊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那伙人里只留下了一个三两,其他人都给处死了,留着她的命是因为沈如年喜欢她,没想到居然还让她给跑了。
“爷,是属下办事不利,属下这就去将人寻来。”
赵渊沉思片刻,交代了祁无名几句,便让他独自一人离开了。
而那边沈如年也已经由灵鹊扶着上了马车,刘知县则是谄媚的在赵晖烨面前奉承,“下官竟然不知王爷驾临,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
赵晖烨应付着刘知县,却一直在留意着赵渊这边的动静,自然也看到了祁无名离开。
赵渊带在身边的这些侍卫,是禁军中身手最好的一队,其中最为厉害的便是这个祁无名。
若说真要对赵渊下手,那第一个要除去的便是这个祁无名,昨夜张燚就提起了此事,他也正在思索,如何能将赵渊一网打尽,没想到祁无名就先主动离开了。
这将为他免去不少的麻烦,可赵渊派他去做什么呢?
正打算让张燚去查查此事,便见赵渊骑着马朝他们靠近,两面寒暄了一通,就准备要启程。
沈如年坐在马车内正无聊,听见他们的说话声就掀开了帘子,一眼便看见了人群中最打眼的人。
赵渊今日穿着一身鸦青色的便装,腰间绑着暗金纹的锦带,隐约间还能瞧见那个挂在腰间晃动的荷包,如此简单的打扮,反而更能衬得他从容与英姿。
说来也是奇怪,她并不是个很在意别人外表的人,她一直觉得长相和内心是没有关系的,就像她亲爹长得仪表堂堂,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真小人。
好看她会多看几眼,但也不会因为长相普通丑陋就不与他交好。
要说好看,叔父也是温润玉如的百里挑一的长相,她也觉得叔父俊美不凡,却从来不会觉得心跳的很快。
可每回看到赵渊她都会忍不住的心跳加速,就算嘴上骂他流氓,可心里却并没有讨厌他,甚至与他对视的时候还会偷偷的脸红。
沈如年在心里懊恼,她怎么也变得这么肤浅了。
刚低着头准备坐回车里,就感觉到车壁被轻轻的敲了敲,她睁着大眼睛奇怪的抬起头,就看见了眼前的赵渊。
刚刚还在心里想他,他就突然出现,沈如年有种做坏事被发现了的感觉,心虚的舔了舔下唇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赵渊漆黑的眼眸里透着些许的笑意,她这个样子和岁岁一模一样,每回岁岁做坏事,也是乖顺的不敢抬头,原来是随了主人。
“我给你准备了果脯,你尝尝。”
赵渊知道她喜欢吃这个,连夜让常福去全城的找,今早又每种试过去,挑了他觉得她会喜欢的几种,用小瓷盒装好,就算天热也不容易化。
沈如年原本还想放下帘子,一听见有果脯眼睛顿时亮闪闪的,不仅脑袋探了出来,就连上本身都倚在窗子上,看的赵渊心头一紧。
“你别动,我给你送进来。”
沈如年还很好奇这要怎么送,就见赵渊双腿一夹马腹整个人就跳到了马车上,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马车很宽敞,坐三四个人都绰绰有余,灵鹊正坐在一边伺候沈如年,可这赵渊一进来,她瞬间就感觉到了压力。
灵鹊惊慌失措的回头看沈如年,“姑娘,这,这不合规矩吧。”
昨夜沈如年被大夫查出有孕的消息,她们这几个丫鬟真的是傻眼了,第一反应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越王的。
而且大夫说她有孕三个多月了,和越王带她回来的时间也很契合,难道是因为孩子在先王妃病逝的时候有上的,所以才一直没有对外公布沈如年的存在?
若是真的,那这可是越王的第一个孩子,正当她们想着要如何好好照顾这位未来的王妃,赵渊就闯了进来。
拉着沈姑娘的手,蹲在床榻前,那情深的模样让她们又傻眼了,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再看今天他如此细心妥帖的样子,灵鹊心里疑问就更大了,这孩子难不成是眼前这位大人的?
沈如年才不管规矩不规矩的,她的眼里只有那罐果脯,一想到那酸酸甜甜的果肉她都快要流口水了,只想让赵渊坐进来。
“马车很宽呀,再坐一个人也没有关系吧。”
赵渊喜欢看她露出各种表情,这会就像只贪吃的小猫,眼睛都要瞪圆了,看得他只想抱进怀里好好的揉揉脑袋。
“我与你们姑娘有事要谈,你先出去。”
灵鹊很是纠结,她是赵晖烨派给沈如年的贴身丫鬟,不仅是因为沈如年得罪不得,也是因为她相处起来确实很舒服,她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位姑娘。
她这云英未嫁就有了孩子,如今还与陌生的男子如此亲密,灵鹊害怕王爷会被活活气死。
灵鹊的眼睛在两人之间打转,既不敢让赵渊进来,而对上赵渊阴鸷的神情又不敢让他出去,实在是为难的很。
正在此时,敷衍完刘知县的赵晖烨驾马过来了,一眼便瞧见了站在马车上的赵渊,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
灵鹊见到赵晖烨像是看到了救星,“王爷,这位大人突然上了马车,奴婢也不敢阻拦。”
赵晖烨虽然在笑,可眼里没有丝毫的笑意,握住缰绳的手指更是生疼,赵渊这是在给他下马威,宣誓他的所有权?还是想要激怒自己。
可不等他开口,赵渊便慢条斯理的道:“小侄连日赶路疲惫不堪,想要借叔父的马车同行,想必叔父不会如此小气吧。”
赵晖烨一口气堵在胸口郁结难发,他那张脸就跟吃了仙丹似的光亮,还好意思说自己疲惫不堪?
他堂堂北赵天子不骑马要和女子似的坐马车?不仅如此,最后还要讽刺他一句小气,这简直是可笑。
赵晖烨以前只知道赵渊诡计多端深谙算计,今日才知道他还足够的不要脸。
“你我之间借这一字就太过言重了,贤侄若是需要马车,我再为你另备辆舒适的马车,也免得狭小拥挤。”
赵晖烨说的冠冕堂皇,赵渊却不接招,“不必麻烦,这辆就很好,我很喜欢。”
他这两个字的喜欢压低了嗓音,苏哑低沉,更像是对着车内的沈如年说的。
不等赵晖烨回答,他就不再看他,而是直勾勾的看着沈如年,半眯着眼嘴角微微勾起,“马车内宽敞,不知能否容我坐下?”
沈如年放在膝上的两只手指不停搅动着,不管是谁被人这么看着都会招架不住,更何况这个人的目光还如此的深邃情长。
她没有说话,但挪动着身子往旁边坐了坐,让出了自己身边的位置。
想着那酸酸甜甜的果脯,又怕赵渊不明白她的意思,白皙的手掌在空位上拍了拍,“可以坐这里。”
赵渊嘴角的笑缓缓的放大,回头冲着赵晖烨刺眼的道:“既然沈姑娘都同意,那就更不必劳烦叔父了。”
说完便大步的进了马车,将布帘放下,隔断了内外两个世界。
赵晖烨恨不得此刻就提剑杀了他,可他必须忍耐,赵渊是君他是臣,此刻还不是动手的机会。
布帘隔绝了外界的纷扰,瞬间变成了一个静谧的空间。
四目相对,仿佛空气中都交缠着彼此的呼吸,根本就没人能阻隔其中。
这让灵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明明马车内是三个人,可他们的眼里都只有彼此,根本没人在意她的存在。
灵鹊是越王府的丫鬟,自然是效忠越王的,她作为奴才不明白主子们之间的纠葛,但她得替王爷守住沈姑娘。
“奴婢替姑娘打扇,姑娘若是觉得无聊,奴婢给姑娘读话本吧。”
她只能故意的装作马车内空间狭小的样子,想要横在两人中间挡住赵渊的视线,但被赵渊漆黑深邃的眼眸看了一眼,就心底发寒的缩了回去。
这位大人明明年纪轻轻,可不知为何给人的感觉却比王爷还要凌厉。
沈如年对此全然没有察觉,还认真的摇了摇头,“马车这么摇晃你读话本肯定也会跟着晃,我不听了,反正傍晚就能到了。”
赵渊眼底的寒意全被她甜软的声音给融化了,眼里只能看到她,“我有重要的事,要与你们姑娘说,你先出去。”
灵鹊有些犹豫,这让这位大人上车就很过分了,现在还要她出去,这两人不是昨日才见,怎么就有重要的事了?
她只好求助的去看沈如年,可沈如年还眼巴巴的等着果脯呢,听赵渊说很重要的事,就好奇的歪着头看他。
赵渊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张嘴比了一个骗子的口型,没想到沈如年马上就懂了。
是要和她说那个小骗子的事情呀,那真是非常的重要了,“灵鹊你坐外面吧,或者是后头那辆马车,等我们说完了再喊你进来。”
他们后面还有一辆装东西和给丫鬟坐的小马车跟着,既然沈如年都开口了,方才王爷也没拒绝,灵鹊也没办法,只好让车夫停马跳了下去。
马车内少了个人,顿时连空气都清新了起来。
赵渊在她旁边坐下,将三两的事情简单的给说了,顺便把果脯递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