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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哑谜,只是个普通的问题而已。”池芯说,“我就想知道,如果油井是真的,能起到的作用也是真的,你们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郁襄还在茫然,“就……告诉基地这里有能源,让他们自己过来弄?这不是正好能解决能源紧张的问题吗?”
  “如果监狱长会轻松割让,还会出现连这里有油井都不被世人知道的事吗?”池芯对郁襄非常无奈,不过她也知道,这家伙想事情一向懒得想深,也不和他计较。
  郁襄愣了愣,神色沉思起来。
  池芯继续说:“取一个极端的情况,监狱长不同意出让或者售卖石油,所有的犯人也不同意,如果外面的人类基地极力想要抢占这份资源,可能会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她抬眼看向主角团三人,眸光清澈凌厉,“你们会怎么做?赞同吗?反对吗?”
  被问到的三人都沉默下来。
  池芯也不着急,她抬头望了眼透过树叶间隙照射下来的日光,耐心地等着他们的回答。
  她会问这个问题,倒也不是要考验他们的道德底线,只是她有些想知道,这个世界对角色的完善,到底做到了什么地步。
  经过那一场海难之后,她对原先觉得足够真实的世界,又产生了一些虚幻感。
  既然世界的意识真实存在,这些人的确是电影所创造出来的角色,那她一直视他们为伙伴,是不是正确的?
  当她和他们一起完成拯救世界的任务,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这些只为剧情而存在的角色……还会像现在这样,有思想,有目标,继续自己的生活吗?
  稍微这么一想,就有一种寒气从心底涌上。
  “算了,就当我没问。”池芯突然笑了笑,“到时候这些事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所谓的非常手段,只有在非常时刻用,才有它的道理。”景修白说。
  池芯怔了一下。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人很容易迷失自我,我们遇到过太多这样的人。”景修白的眼神很清透,他坦然地回视池芯的目光,“我很诚实地回答你,现在我们谁也不能保证,你担心的情况不会出现,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成为能保证的人。”
  像他这种心思时刻在运转的人,很难有这样什么都不考虑,只靠本心来回答问题的时刻。
  “如果真发生了你担心的事,那我们所帮助,所坚持的,不是也和所谓的市场没有两样了。”景修白又补充一句,“当然,出于私心,我认为他们不会这样做的。”
  “池芯是担心……外面的人会为了能源,干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儿?”郁襄这才恍然大悟,他拍拍胸脯,“你放心吧池芯,别的不敢说,关于良心方面,我老爹还是有的。”
  池芯哑然,她看向姜从筠。
  姜从筠仍然微笑着,温温柔柔地说:“芯芯,要是真发生了你不喜欢的事,你把做这些事的人都解决了不就好了?”
  一片寂静。
  郁襄打了个寒颤,“从,从筠,这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吗?”
  姜从筠抿嘴微笑,看起来端的是优雅温婉。
  池芯扶了下额头,有种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感觉。
  “我知道了。”她垂下眼,掩盖住眸底的思绪。
  她有心事,其他三人能看出来,但是都不是突兀地打探别人心事的人,他们对视一眼,默契地保持了安静。
  池芯本来打算找机会溜出去,找找油井所在的位置,但是也许是之前他们找犯人聊天的举动太扎眼了,接下来的时间一直有警卫盯着他们的方向,让他们无法动作。
  本以为他们起码会有个吃午饭的时间,但是太阳走到头顶上方,又往西走了半边,直到天色开始变成橘红,警卫才吹哨示意停手。
  “简直比周扒皮还要周扒皮。”郁襄吐槽。
  这一天没有找到机会,池芯只好暂且放下这个想法。
  有警卫过来示意他们跟着大部队往回走,这次没有直接被送回牢房,而是拐向了另一个方向。
  还没走近,池芯就闻到了浓郁的土豆泥的味道,猜想大概是去餐厅之类的地方。
  也正如她所预料,他们被安排和犯人一起用餐。
  在排队的时候,四人仍然受到了一定的瞩目,好在他们都已经习惯了,也没什么不自在。
  百无聊赖的时候,听到前面两个犯人在谈话:“今天东区的那群家伙又没来吗?”
  另一个幸灾乐祸地说:“看这样,八成又犯了什么事吧,也不知道他们今天还能不能吃上饭。”
  “也不知道监狱长是怎么想的,非让那么一群暴徒去看油井,万一他们玉石俱焚,我们就都完了。”这人忧心忡忡。
  油井?
  池芯听到关键字,对前面的两人格外关注了一下。
  “醒一醒,大哥。”另一个说,“监狱长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他安排的事,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池芯拉拉景修白:“一会儿坐在前面那两个人的周围。”
  景修白确定了一下人,微微点头。
  食堂提供的餐食果然是土豆泥,还有一截蒸玉米,与一碗看不见菜叶的蔬菜汤。
  四人坐了下来,正正在那两个大嘴巴的旁边,那两人偏头看了他们一眼,不甚在意地扭过头。
  “油井的活可危险得很,要我我不想去。”他们一边吃一边交谈。
  “总比日复一日地种地好啊。”另一个说,“虽然他们上工的时间比我们要早,但如果论到值班的话,还能看看大海。”
  “那你找机会溜去看看呗。”第一个人说,“翻过中间的那面墙就能过去,我替你保密。”
  池芯正听得入神,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视野里,她抬眼看去,裴嘉德正端着装着食物的托盘,面无表情地站在他们面前。
  “介意我坐在这里吗?”他说。
  “警卫大人想坐在哪里,还用征求犯人的同意吗?”郁襄阴阳怪气地说。
  裴嘉德也不在意,直接在景修白旁边坐了下来。
  食堂的桌子是八人坐的长桌,原本池芯四人占据一边,那两个大嘴巴犯人占据另一边,现在他一坐下,就离那两个犯人仅有一个座位之隔。
  那两个人霎时露出吞了苍蝇的表情,他们也不顾没吃完,直接端着托盘就起身跑了。
  裴嘉德也不在意他们,看着四人盘子里丝毫未动的食物:“一天了,你们不饿吗?”
  池芯他们原本就没打算吃,猛地被抓到现行,纷纷装模作样地拿起了勺子。
  四人吃得满脸菜色。
  裴嘉德特意来找他们,也不是来监督他们吃饭的,他吃了两勺土豆泥,突然开口:“我知道你们今天去找犯人说什么了。”
  四人对视一眼,景修白不动声色地说:“我们不知道在劳作的时间不能互相交谈。”
  裴嘉德摇摇头,视线紧紧盯住他:“我到这里来找你们,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想问问你们。”
  他话说到一半,反而自己停下了,他的眼神中浮现出一丝打量和评估的神色,似乎在判断他们是否可信。
  景修白:“现在我们人都在这里,你还怕我们耍什么花招吗?”
  也许裴嘉德觉得这句话有道理,他收回视线,张了张口,又神经质地向周围环视一圈。
  看犯人们都在专注于自己面前的食物,没人注意他们这边,才深吸口气,压低了声音:“你们说——外面有丧尸?这是真的吗?”
  这话一出,池芯搅动土豆泥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抬眼仔细地扫视了一下这个警卫长,他现在已经没有了一贯冷漠的神色,脸颊不知道因为紧张和激动,有些微微泛红,他盯着景修白,眼里有一种微弱的期盼。
  只是不知道,他在期盼这个说法是真的还是假的。
  景修白眼中迅速掠过一道精光,转瞬又被疑惑覆盖:“你也对丧尸电影感兴趣吗?”
  裴嘉德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他再次向左右张望一番,凑近景修白,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有种阴沉的感觉:“我再问一次,你们白天说的,是不是真的?别骗我。”
  景修白冷静的眼神扫过他的脸:“如果我说是呢?”
  如同得到了什么猜测之中的答案,裴嘉德倏然泄了气,整个人就如同虚脱一样,几乎瘫在了椅子上。
  池芯觉得这个海岛监狱真是处处藏着惊喜,每当她觉得秘密已经够多的时候,总会冒出来一个新的秘密。
  “你怎么了,不觉得我们在看你笑话?”她的话语中不无讽刺。
  裴嘉德沉默几秒,煞白的脸色恢复了一些,才坐直身子,再次犹豫地开口:“那你们……有没有见过……那种……?”
  “那种?”
  “不是丧尸,也不是人的人。”裴嘉德一口气说完。
  池芯放下了勺子。
  景修白目光闪了闪:“你是说,变异人?”
  “变异人?你们是这么称呼他们的吗?”裴嘉德喃喃一句,“对,就是变异人,看来的确是存在的,对吗?”
  “我们可不敢说了。”池芯说,“再说监狱长该说我们妖言惑众了,要是他反悔了不给我们找船,那可怎么办?”
  裴嘉德眼角抽搐一下,露出要笑不笑的神色:“你真以为,他会好好地放你们离开这里?”
  景修白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你们以为这些犯人凭什么本本分分地待在这里?”裴嘉德耳语般地说,“又以为这些警卫凭什么连家都不想回,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卖命?”
  这人什么意思,是想背叛监狱长吗?他居然没有被那神奇的催眠术洗脑?
  池芯对这人来了几分兴趣,她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你在说什么,不会我们不听话的话,监狱长就会把我们都杀了吧?”
  “杀了你们,只是你们最好的解脱罢了。”裴嘉德说,“做个交易吧,告诉我外面的情况,我帮你们找船离开。”
  这预料之外的发展让四人静了一下。
  “我们没什么好告诉你的。”景修白还在演戏,“就当我们胡乱说的,你别去告发我们就行。”
  裴嘉德却露出焦急的神色:“你们相信我,我只是想知道一个……变异人的下落,而且如果你们不赶快离开,就只有……”
  “警卫长,裴警卫长,请到监狱长办公室来一下。”
  突如其来的通知声通过天花板上的喇叭传出来,裴嘉德脸上的激动渐渐淡去,又恢复成之前的面无表情。
  他深深地看了四人一眼,随即站起身,向食堂外走去。
  周围人多眼杂,四人没有再进行过多交谈,吃完饭之后就被人带着回到了他们的八号房。
  “怎么样,你们觉得那人可信吗?”郁襄说,“我总觉得这里没有一个正常人,包括那个裴。”
  “无论他正不正常,他是这里唯一相信真相的人。”景修白坐在床上,双手交叉撑着下巴,眼里露出深思的光,“从他的话里可以知道,监狱长肯定不会放我们平安离开,如果一直留在这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如果他是异能者,异能是精神控制或者催眠之类的,那估计会变成那些犯人的样子。”池芯低声说,“一心把他当成神明,没有自我。”
  这种结果,的确比死还要糟糕。
  如果监狱长真的有这种能力,那现在这些犯人……有多少是真正的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