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最繁华的地段,最高端的商场,最名贵的品牌,那是一个女人,她说:“我挑一件礼服。”
品牌服务最会看人,这个女人,脚步蹒跚的走进来,明眼人一看,就是跛脚,偏偏那跛脚的女人,又想要把腰杆挺直,看起来,更加别扭。
她的身上,一眼看去,没有什么顶级名牌,所用所穿所戴,都只是寻常物件。
导购小姐高挑的身段,不肯挪步一步,那女人说的“我挑一件礼服”,便也就应付了事,纤细指尖指向角落处的一排:“那边,打七折。”
她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可下一秒,她浑身的皮肉绷紧,那跛子在看她,眼神十分的冷冽。
简童静静看着门口的导购,没有一句指责,一丝丝的怒火,都没有。
她的心,此刻是个漏洞,什么都装不进去,什么也漏不出来。
“我要挑一件礼物。”她只是平静的望着那个导购小姐,眼中的木然,叫人害怕。
这一次,终于得到了“公正”的对待。
“这位女士,您想要什么样的礼服?”
“黑色,肃穆,庄严。”
“……”古怪的要求,黑色的礼服,当然不缺,但任何一个女人来买黑色的礼服,冲着的都是黑色带给人的神秘和性感。
肃穆?
庄严?
那是孝服吧?
“我要,最好看的,要,”简童顿了下,木然的瞳子,有了一点波光,直直落在那导购小姐的脸上:“要他看到,一眼惊艳的,再也不愿意把视线从我身上挪开的。”
导购小姐露出更加滑稽的表情。
黑色,肃穆,庄严……本来就已经很古怪的要求了。
还要让人惊艳?惊艳的挪不开眼睛?
“按照她的要求。”门口,薇薇安喘着粗气,不放心地追着简童背后来了,她脚下的高跟鞋跑得根都快断了,却顾不上这些,拉开皮包,掏出一张黑卡,递给了导购:“按照她的要求,黑色、肃穆、庄严……挪不开眼的惊艳。”
她说不下去了。
她比谁都能够明白,简童那女人现在,血液里的疯狂。
导购小姐不认识简童,但认识薇薇安,薇薇安是这家店的高级会员,每月的消费都是六位数以上的。
这样的大客,她不敢得罪。
有心想要询问,那跛脚女人什么身份,却看到她眼中十分了不起的薇薇安,在那跛脚女人面前,依旧恭敬。
去去就来,导购小姐回来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人:“薇薇安小姐,我们品牌的设计师,今天刚好巡店,这可是几年一次才有的机会。
鉴于这位女士的要求,我找不出一件合适的黑色礼服,我把这位女士的要求,传递给了我们的设计师,他愿意现场为这位女士修改礼服。”
薇薇安点点头:“那最好不过了,”看向一旁的外国男子:“thankyou。”
没有过多的解释,一切工作,都在无声中进行。
那位外国设计师,似乎明白简童想要的。
他的手很稳,又快。
给简童挑了一件黑色礼服后,便就着简童穿在身上的黑色礼服,开始的了改造。
一切,按照简童的要求,古怪又矛盾的要求。
黑色,肃穆,端庄……惊艳得让人不肯挪开双眼。
是的,这件礼服,矛盾的叫人不敢穿上身。
“女士,露背能否接受?”
设计师以英文问道。
简童问:“肃穆端庄惊艳吗?”
“是的,女士。”
“那就可以。”
薇薇安诧异地看着简童,她知道,简童绝不愿意向人敞开后背,她的后背,并不完美。
设计师的手,依旧很稳,即使在看到那腰侧狰狞的刀疤后。
“你很勇敢。”一切,结束,那位外国籍设计师称赞道,给了简童一个绅士的拥抱:“节哀。上帝会保佑他在天堂安好。”
一旁的导购小姐,在听到这句话后,恍然大悟地盯着简童……原来。
从商场出来之后,又去家中收拾了简单的行礼。
郗辰亲自来接。
一切,已经准备好了。
飞机起飞的时候,她的心,却沉重得无法呼吸。
天黑又天亮的时候,他们抵达了意大利罗马。
沈三早已经安排好了车辆,他们一下飞机,便马不停蹄地往医院开去。
一路上,女人什么都没有问,没有问那个男人的情况,没有问一句他是否还活着,还是已经渡不过那永远的危险期了。
医院的病房门口,沈二面无表情的守着,随他一起的其他人,简童也认识,都是沈修瑾身边的人,清一色的黑西装,寡淡又沉闷,所有的人,都沉默着。
郗辰问了沈二:“煜行在里头?”
白煜行是这一趟陪着沈修瑾出差的人。
“白少爷在里面。”
他低头问身侧平静得不像是家属的女人:“夫人,准备好了吗?”他的手,握在了门把手上。
“你等等。”
那沉默寡言的女人,一路上都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不曾喝过一口水,吃过一点东西,她太平静了,郗辰看得几次皱眉不满,飞机上奚落她几次,她也不搭不理,只是一直睁着眼睛,望着飞机窗外不语。
今天,这是这女人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却吓到了周围所有人。
粗嘎,沙哑,像是生锈的门轴,粗糙的沙粒摩擦出来的声音。
都知道,她的嗓子早坏了,可这粗嘎粗粝的声音,已经到了另一种难以让人不为之触目的极限。
像是两片粗糙的砂纸,“刺啦刺啦”相互摩挲。
无论是谁,都忍不住下意识觉得喉咙口疼痒难耐。
郗辰忍不住伸出修长的指尖,轻轻捏了捏自己的喉咙。
“你有什么事?”拧着眉,略微不满的问道。
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门口立着的那个女人,都在看她站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那个女人,却旁若无人,众目之下,从包中掏出粉饼打开,对着镜子补妆。
“这时候还有心补妆?”郗辰冷笑道,实则早已经不满。
只是那怒火,隐在了一切自制力之下。
那女人却根本不在乎他的不满,一只口红,细细的涂抹唇瓣,慢条斯理,任谁看到,都只觉得她无情冷漠。
“够了!”郗辰暗喝。
那女人却扭头问他:“好不好看?”
“你别……”太过分了!
“他看到,就挪不开眼了吧。”郗辰话未说完,就看到眼前的女人,微微低头,自言自语地说道。
顿时,他喉咙一紧,心口划过什么叫人酸涩的东西。
“好看,”过了会儿,他沙哑着嗓子,放软了声音,轻柔道:“进去吧,他要是知道你为他精心打扮,会很高兴的。”
“嗯。”
门开,精心打扮的女人,就站在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