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招待客人的时候,周徽嵐就会看书,周思恬带回来的两本生物学的专业书籍,她看得很认真。她偶尔会取一章白纸在上面写写画画,完成之后,直接将白纸挟在书页里。
除此之后,周思恬的英语课本啥的,她也会看,甚至还让周思恬教她音标发音这些基础的知识。总之,这是一个伪装学渣的过程。
周徽嵐的英语很好的,而且还不是哑巴英语,她后世家教的主要科目就是英语,连主科生物都得压后,她这个英语家教在他们学校抢手得很,课时费不低的那种。
然后周思恬就发现了,自己教过一遍基础之后,她妈没两天就能自己拿着英文书无障碍阅读了,这着实让她惊呆了。
后来她妈还反客为主,教起她来了。
不仅纠正她的发音,还强制她听录音碟,一遍又一遍。有时他们吃饭的时候,录音机还在勤勤恳恳地播放着教材磁带。用她妈的话来说,就得通过这样的语速语境才能培养出比较道地的英语。
不时还会拿着大学课本牛津词典等一句一句地让她跟着她念,以达到去口音的目的。
她妈一发音,那堪比教材的发音,她当时都懵了。
她以为自己在英文方面的天赋就足够惊人的了,因为老师都这么说,加上她足够努力刻苦,时常被导师夸奖。但她没想到在她妈面前真的是小巫见大巫。
“妈,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啊?”周思恬内心在呐喊,她妈太强了。她听她妈说起过遗传基因的,她现在严重怀疑她和钟国栋的聪明才智完全来自于母亲,她爸就是个拖后腿的。
提到她的专业所长,周徽嵐笑意盈盈,“这有什么难的?来,我教你……”
千里之外,庆南公安局
刚过完年收假,大家状态都没怎么回归,所以局里每天下班都挺准时的。
一到时间,顾嘉收拾收拾就要走。
这时时局长喊住他,“阿嘉,晚上上我那里吃个饭,给你介绍个人。”
“时局,今晚怕是不行,我要去一趟大坳村。”
大坳村?时局长很快反应过来,“可是周惠兰同志又寄钱过来了?”
顾嘉点头,“嗯,我得给她把钱送到杨闽手上。”
“她一个女人也不容易。”时局长唏嘘。
时局长还记得周惠兰,她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之前主动和高顾问联手举荐她到地方公安局,是惜才,也是为她今后的生计着想。端上这饭碗,好歹以后的生活有了着落。后来听说她辞谢了仪水县公安局的供职,他还曾遗憾来着。
随着她有些零星消息的传来,可以说,她丈夫另娶完全在他们的意料之中的。
偶尔他们也会思索,她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身份,拒绝了当地公安局的供职,依靠什么谋生呢?在家务农吗?他们不知道,倒是之前承诺给她儿子杨闽生活费的事,一次不落,钱每次都很准时地寄到。
顾嘉又道,“对了,随着汇款而来的还有一些米饼,她拜托我转交给您呢,说这是给您拜年的年礼,带到局里来不好看,晚点我给你送去。”
时局不断罢手,“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顾嘉劝他,“给咱的咱就收了吧,这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寄回去也麻烦。而且她又不是有求于咱,真过意不去,就当个亲戚处着,有来有往就成。她也说了,这些特产皆出于她对咱们的感激,只是她现在能力还小,无法惠及全局,才只送了咱俩。等日后她能力上来了,必然会让全局上下都有份的。”他心说,那饼子他都啃了好几个了,好吃得很,让他寄回去他舍不得。
“好吧好吧,就依你吧。”
这一串话,时局长听着失笑,对她这话并未当真,却如了顾嘉的意。
可当日后,每一年庆南公安局都收到周徽嵐送来的大兴特供稻米时,他才知道周徽嵐当初那话并不是玩笑话。
那会大兴特供稻米已经享誉国内外了,等知道这稻米的由来,局里上下无不称赞他领导有方。这事甚至为他退休前升厅长提供了一笔不小的政绩,给他的履历添上了光彩而浓重的一笔。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治化市火车站
周徽嵐和周父一起给周思恬送行,主要还是她带去的东西太多了,一个人搞不定的。
周大志亲自开车送他们到火车站的,扛包的活以及爬上爬下的活他全包了。
临上车前,周徽嵐叮咛她,“去了学校专心学习,不用担心家里。这些东西你大志堂舅给你送上火车,你和你弟弟同座,该使唤他的时候不要手软。”
周思恬抿着嘴笑了,她没说她已经和同市一起前往京城的同学约好了,对方会帮忙的。
这个寒假,周思恬过得既痛苦又幸福。幸福自然是过了一个开心的春节,痛苦当然就是她妈的训练真的太变态了。对,就是她妈和她说过的变态发育词语里的变态。
但每次完成她妈设下的要求,那种成就感真的是满满的。
而且显而易见的是,她的英语进步神速,不仅词汇量得到了大量扩充,一些日常的对话也能流利地应对了,就是偶尔还有磕巴的时候。
每当这个时候,她妈的目光淡淡一扫,她顿时感觉到压力倍增,然后忍不住继续努力。
想到这些事,周思恬忍不住会心一笑。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周思恬脸靠着火车玻璃,不断地朝他们挥手。
看着火车开走,周徽嵐伸了个懒腰,送走了她,她又得开始新一年的奋斗了。
这时她想起了高煦,元宵节快到了,他应该回来金陵了吧?可惜她接下来要开始忙了。
明天她要出发去一趟西北,争取二月二龙抬头之前回来,指导五叔公一家对黑枣林进行嫁接,接着便是着手春耕事宜。稻谷需要育种,还有化肥肥料的发酵也到了尾声,需要做一下实验。
想想,她也忙着哪。
“堂妹,咱们直接回了吧?”
“嗯,回吧!”
“你和大伯坐稳了哈,走起!”
第80章
他们走了之后,钟树鸿和韩惠竹才从僻静处走出来。
韩惠竹一把甩开他的手,“钟树鸿,你什么意思?明明是我们先来的,为什么要我避让她?!”
“消停点吧,孩子们都在车上看着,这样平静一点不好吗?”如果又发生冲突,让思恬和国栋如何自处?思恬难道不会对他有意见吗?还有国栋,他对周惠兰意见够大了。如果他们母子俩关系继续恶化,周惠兰也不是心慈手软之辈,不会因为国栋是她儿子就手下留情的,到时受伤的还是国栋。
钟树鸿说完这句他默默地点燃一根烟。
他的脑海里始终回想着刚才看到的一幕,周惠兰来送女儿,给她带了大包小包的东西。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他们好像很少给女儿准备那么多东西?他不禁自问,去上学需要带那么多东西吗?他们以前没有给女儿准备的时候她怎么办?
然后,他脑子略过这些纷杂的念头,最终定格在周徽嵐那张明媚动人的脸蛋上。
因为仪水县开始下春雨,冷得很。今天周徽嵐还是穿着那件及膝中掐腰棉大衣,只不过头发梳成了丸子头,修长白晰的脖子裹上了高煦送的古驰的经典色羊绒围巾,这样的穿搭非常减龄。
钟树鸿在思索,他上一次见到周徽嵐是什么时候了?因韩海被捕,韩惠竹将他召回来那时候?
她现在的模样和她当初嫁他时有了五分相像,让他心底十分触动。
他的回答让韩惠竹心里憋起了气,为了平静,就让她避让,凭啥?
面对咄咄逼人的妻子,钟树鸿不禁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为什么周惠兰给思恬准备了那么多行李?”而你从来没有这样做过?
韩惠竹听明白了他的潜台词,顿时觉得不可思议,“你责怪我?我是没给她准备那些有的没的破烂,但我哪次不是给足了钱的?”
钟树鸿拧眉,没有说话。
韩惠竹也跟着偃旗息鼓了。
其实和他吵架她也很难受,自打婚后,他们夫妻俩很少红过脸。但周惠兰回来之后,他们争吵的次数直线上升,几乎每次吵架都是因她而起。
她知道他一直都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又何尝不是?
她想将周惠兰从她的生活移除出去,偏偏因为钟国栋和周思恬的存在,他们与周惠兰也被迫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且他刚才见到周惠兰那一瞬间的迷茫没有逃过她的双眼,其实刚才看到那样的周惠兰,她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韩惠竹一直知道周惠兰长得好,她没有失踪前,自己一直都是生活在她的光芒之下的。后来她嫁给钟树鸿之后,用了将近二十年,整个人才慢慢自信起来,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独特风采。而周惠兰不再成为她的阴影。
周惠兰刚回来的时候,又黑又瘦,那落魄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来年轻时明媚殊丽的样子,她以为周惠兰对她再也构不成威胁,却没想到,如今噩梦又要再次降临了吗?
火车上,钟国栋看着他姐依依不舍地和送行的人挥手道别。同时也看到那个女人和他外公外婆替他姐准备了那么多东西,他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他摸了摸内里的口袋,安慰自己,他妈给了他一大笔钱,到了学校,缺什么就买什么。
火车开出后,直到再也看不到她外公他们,周思恬才坐回座位上,她从随身背着的帆布包里取出一把葵瓜子递给她同学顾禹,“尝尝,这是我妈做的。”
顾禹接过之后,周思恬又给钟国栋抓了一把,“哪,你要不要?”
票是她爸买的,给他们姐弟买的联号,所以他们是坐在一块儿的。她妈说了,她爸给她的东西她自己判断,如果只是出于关心她这女儿,没有大碍的,就收下。
钟国栋摇头。
周思恬心里翻了个白眼,不要拉倒,稀罕!
看着他的脸,周思恬是越看越气,真是朽木脑袋。
顾禹吃了两颗,赞道,“这瓜子好香,一股子奶香味。”
周思恬得意地道,“那当然,这瓜子就是牛奶浸泡处理之后才炒制的。”亲手做小吃零嘴儿,这是她和她妈读书读累了之后的悠闲活动之一了。
“你妈手艺真好。”顾禹真心赞道。
有了钟国栋做对比,周思恬喜欢他这么会说话的样子,“确实挺不错的。”
这厢,周徽嵐完全不知道她还引发了钟树鸿和韩惠竹的一场争执。
他们到家后,周徽嵐扶着她爸从拖拉机车斗里下来。
周大志熄了火,过来叫住了周徽嵐。
周徽嵐看出来他有话要说,然后她示意她爸先回屋。
“惠兰,有件事我想和你说。”周大志说这话时,有些不好意思。
“大志堂哥,有啥话你就说,不用吞吞吐吐的。”
“这不是快春耕了吗?”
“嗯哼。”周徽嵐鼓励他往下说。
“是这样的,打田机的效率我们都见识到了,比耕牛快很多。所以我想啊,我这边应该再买一台打田机,趁着春耕这段时间赚点钱。毕竟老用你的也不好,而且光一台打田机也忙不过来。所以想问问你的意思。”
“嗨,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打田机你想买就买啊。”打田机的组装方法,她当初都能让帮她组装的师傅拿去用,难道还会不同意族人去买打田机来用吗?
周大志抓了抓头道,“毕竟这打田机是你折腾出来的。总得知会你一声的,我爸也是这意思。”
“你买打田机,大概要找冷师傅。”冷师傅就是当初在农机站帮她组装打田机的师傅。
“我知道。”
“你还和冷师傅有联系哪?”
“嗯,一直都有联系的,他教了我很多简单的农机机电的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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