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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你从一开始就认错了人,现在只会后悔当初救了我。
  我不想相信。
  哥哥,我觉得有点坚持不下去了
  求求你回一次我的消息吧,求你了。
  我好想你,哪怕是条短信都可以。
  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发这条语音的时候谢安珩可能状态很糟糕,背景非常嘈杂,但仍然能听出他话里隐约带了哭腔。
  即便知道这都是过去发生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谢行之的心还是紧了紧。
  又隔了接近大半个月,断断续续还剩下十几条留言。
  这次谢安珩的语气开始变得淡然,又或者说是冷漠。
  和刚重逢那几天他面对的那个谢安珩一模一样。
  公司保住了。
  商铺也保住了,你所有的东西我都留住了,但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你身上有这么多秘密
  你还会回来吗?
  你给我定的目标,不出一年我就能达到了。
  无所谓了,不管你到底是谁。
  他也出国了,是你让他去的。
  那为什么我不可以?
  算了。
  一年,如果你还没有回来,我就不等了。
  最后一条语音断在这里。
  谢行之久久不能平静。
  不等了?要是他过了一年还没回来,他会怎么做?
  谢行之不知道。
  他心里一团乱麻,躺在床上,耳边反反复复全是谢安珩的声音,带着哭腔的恳求,最后变成毫无情绪起伏,淡漠的陈述。
  他这一年的经历远比他想象中还要糟糕的多。
  谢行之又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十来分钟。
  思及要尽快养精蓄锐好去处理目前一片混乱的烂摊子,他还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把手机丢到一边。
  原以为他会睡不着,但最后终究身体敌不过几天以来的疲惫,谢行之感觉沉沉往下坠落。
  再一睁眼,面前的房间变成了刚回国时那个邮轮的客房。
  视角很奇怪,他像是没有形体飘在空中,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他,过了片刻,房门打开,谢安珩走了进来。
  只是一个照面,谢行之便明白这是梦。
  谢安珩和他靠得很近,两人的脑袋几乎要碰到一起。
  谢行之看到谢安珩望向他的眼神很复杂,像是有怨,但又狠不下心来,还带着点小心翼翼。
  一年不见,我很想哥哥。
  哥哥呢?有没有想过我?
  但当时的他注意力全扑在岑向阳身上,对这些细节一无所察。
  谢安珩那会看他的眼神真的是这样子吗?
  画面又一转,冲天的火光和爆炸裹挟着破碎的玻璃扑面而来,耳畔是坠落的风声在呼啸。
  哥哥!
  落进水中的前一秒,谢行之听到谢安珩喊他的声音,声嘶力竭。
  即使是在睡梦中,重温自己和死神擦肩而过的场面也并不好过,谢行之皱紧眉头。
  但在他以为还要继续感受一遍冰冷的江水时,画面再次变换。
  这回成了第一视角。
  这个场景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是他跟谢安珩一起住了几年的小洋楼,而且还是他自己的卧室。
  看上去像是晚上,窗帘紧闭。
  谢行之还没四下打量一会儿,突然听见耳边一道轻轻的声音:哥哥。
  他怔愣。
  这个嗓音还带着青春期的稚嫩。
  谢行之低下头,对上十八岁的谢安珩那双幼鹿一样乌黑的双眸: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不分开,对吗?
  紧接着,他像记忆中一样没有回答,而是俯下身,在他额头落上一个吻,淡淡地对他说:早点睡吧。
  前两个梦的内容不是那么美好,最后一个倒还宁静温馨,从生死危机跳转过来,谢行之心里平静了不少。
  当年的后续就是他和谢安珩搂在一起睡觉。谢行之想。
  难道他要在梦里再睡一觉,做个梦中梦?
  还没等他这个念头停留一秒,面前的谢安珩忽然扬起脑袋,搂上他的腰,将两人的身体贴得更紧了一些。
  下一刻,他的唇印了上来。
  谢行之还没反应过来。
  谢安珩半阖着眼,长睫低垂,轻柔又不容拒绝地细细吻过他的唇,再是下巴,顺着一路向下。
  不等谢行之找回思绪,怀里的青年已经将这个吻进行到了他的脚踝。
  谢安珩自下而上抬眼望着他,满目都是虔诚和迷恋。
  两个月了,我好想你
  你不要我了么?
  谢行之。
  !谢行之倏地睁开眼睛,差点从床上弹起来,动作过大,牵扯到受伤的那条腿,一阵刺痛,又重重躺了回去。
  谢行之紧紧盯着天花板,眼睛睁到最大,震惊地喘气。
  无论他在商场如何老练如何运筹帷幄,谢行之上辈子毕竟二十三岁就出意外英年早逝。
  他不乏追求者,但他对另一半要求苛刻。
  谢行之追寻的是可以身心全然跟上他步调的灵魂伴侣,在物欲横流勾心斗角的商场和豪门之间浸染的这些人,没有一个能让他有想要接近的**。
  加之本人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他对情爱一事向来可有可无,也一直抱着远观的态度。
  他这辈子又一心扑在谢安珩身上,两世加起来也没涉及过这方面,完全就是他的知识盲区,这个梦带来的震撼不可谓不大。
  过了好久,他才用力闭了闭眼,撑着胳膊坐起来,靠到软枕上,按开床头灯。
  柔和的光亮让谢行之的心绪平静下来,停留在他脑海的梦中场景也迅速消散。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
  梦和现实往往都是反的,一定是这几天听到的奇怪东西太多,让他梦见这么荒唐的事。
  咚咚。
  房门这时候忽然两声响。
  房间外,岑向阳靠在门口:行之哥,你醒了吗?
  房间里低低地嗯了一声。
  岑向阳继续贴心地问:我马上开车去接私人医生过来,可能要花半个小时,你想不想上厕所?趁我还没走,我能扶着你。
  第51章
  谢行之:不用。
  我又不是两条腿都断了, 我自己能行。
  啊?这怎么行。岑向阳大大咧咧的,也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说着就推开门。
  他弯下腰就将谢行之抱上轮椅要往浴室里推:没事, 我又不急这一会儿, 我扶着你吧,行之哥。
  谢行之刚做了个那么奇怪的梦,一条腿又不方便行动,被他抱起来的时候浑身一僵,赶紧按住他的手:真的不用, 浴室旁边有扶手,我自己可以的。
  岑向阳一愣。
  新装的房子他都没来过几次也不熟悉,他转头看了一眼,盥洗室里确实到处装了扶手。
  那, 那好吧。岑向阳以为谢行之是对这些私人方面的问题比较敏感, 也没有继续劝, 那我等你出来了,我再去接私人医生。
  看着岑向阳回到客厅里, 谢行之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 把脑海中那些纷杂奇怪的念头赶出去, 迅速解决了个人问题,摇着轮椅去到客厅。
  医生来得很快,也负责任,直接开了一辆满是器材的小型医疗车过来, 当场给他把腿又拍了一条片子。
  检查完之后连连夸赞上一个给他包扎治疗的医生处理得很仔细, 顺带将他身上其他的伤口重新上了药便离开了。
  那小姑娘还会扎针啊?岑向阳在一旁听得瞠目结舌, 扎针灸是啥感觉, 是不是很疼?
  不是她扎的。谢行之笑道, 她有个会中医的师父在西坪镇,把我带到镇子上让那位医生帮忙弄的,也不怎么疼,基本上没太多感觉。
  岑向阳看到他的腿,又皱眉心疼道:那也是,和你腿上的伤比起来,这点小针扎一扎也没啥感觉了。
  他说完叹气:那天要是我开车就好了,都怨我。
  怎么会怪到你头上去?谢行之无奈,他这副自责的模样和谢安珩小时候一个样子,但凡发生任何事首先就怪自己。
  那辆车想要的是谢安珩的命,当时刚好是我们开了谢安珩的车。
  岑向阳:就算他得手了,让警察把他逮起来,他不也得判死刑,图啥呀?谢安珩那小子对他做了啥事至于让他这么记恨他?
  他眼睛睁大,哪怕知道这是豪门斗争,也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谢行之叹了口气:当然不是他想这样做,多半是背后有人指使。
  会接这样的活的,大多数都是些游离于社会之外的边缘人物,为了还债,或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寻求庇护。谢行之见他不理解,缓声解释,图的自然是事成之后丰富的报酬。
  这种人多半不会在乎自己的命,事成之后自己还在不在都无所谓,他们想要的只是保证家人孩子后半生能够安稳。
  而能给得起这种报酬又有足够的魄力去策划这样一出事故的人,非富即贵。
  岑向阳脑瓜子还算灵敏,立刻道:肯定是夏景辉!
  上次在宴会,谢安珩提前把你送到房间里,没让你看见。他义愤填膺,虽然这小子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但那夏景辉就更是个大垃圾。
  谢行之的确不知道他进房间之后外面发生了什么,闻言抬眸看向他,做出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岑向阳摸摸下巴,越分析越带劲:他说他还有另外一个儿子,什么生病了送去国外,就因为这个要把在外面流落多年的谢安珩接回来,还把位置留给他。但我觉得说不通,我要是有个弟弟生病了,我也不可能一个人把家产全占了,把他丢到大老远的外国自生自灭。
  而且照理说,这老子把位置留给儿子,不应该心甘情愿吗?但当时我看夏景辉那个脸色,就跟捅了他一刀似的。
  谢行之好整以瑕地等待他分析。
  岑向阳啪地一声捶向手心:肯定是谢安珩用了什么手段把他那个哥哥赶走了,夏景辉喜欢的又是原配和他生的亲儿子,谢安珩嘛,毕竟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意外,这在他们这样的大家族叫什么来着?私生子?
  把位置传给私生子这多没面子,加上害得他的亲儿子不能继承自己的家业,所以夏景辉恨透了谢安珩,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他弄死,给他原先那个亲儿子让位,你说对不对,行之哥?
  谢行之哭笑不得,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岑向阳啊一声。
  谢行之:但有失偏颇。
  岑向阳:
  岑向阳:哥,你就纯属给我面子对吧,我是不是一点都没答对?
  谢行之弯了弯唇角:还是沾了一点边的,这起事故确实是想让谢安珩给夏景辉名义上的另一个儿子让位。
  岑向阳:名义上?
  谢行之点头:夏嘉誉并不是夏景辉的亲生儿子。
  这个豪门秘辛在各大家族内部或许已经传开,但对夏景辉和施家而言毕竟是家丑,他们自然不可能公布给大众。
  啊?岑向阳傻眼,这家夫妻还真够开放啊两个人都出轨?
  谢行之不知为什么面色一僵,垂下眸子:不是出轨。
  谢安珩的亲生母亲是个没权没势的小明星,被夏景辉的花言巧嘴哄骗,等到怀了谢安珩,才得知夏景辉和施家的独生女施瑶订了婚。
  岑向阳:谢安珩的生母才是原配?那个施家才是小三?
  对。谢行之轻轻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气,但关若灵这个女人
  他对关若灵唯一的记忆就是在他年幼的时候。
  对方终日以泪洗面,抱着他哭,说自己没用,又说她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很长一段时间里,谢行之都以为关若灵口中的那个错误是指他。
  加上谢伟茂那个酒鬼平时字里行间对关若灵的辱骂,他更以为他的母亲后悔生了他,以为是他让自己的母亲陷入这样绝望的境地,所以才遭到她的抛弃。
  而这段时间在夏家老宅接触了施家母女,重新想想,当年她孤身一人,多半是被施家察觉了她和儿子的存在,面对想要赶尽杀绝的施家主母,她求助无门,又拼了命地想要把他保下来。
  她只能躲在棚户区里隐姓埋名,苟延残喘,寄希望于谢伟茂的庇护,但没想到再度陷入另一个绝望的深渊,日复一日,最后就这样香消玉损。
  关若灵这个柔弱的女人把所有的过错全部归咎于她自身,到死都带着痛苦。
  谢行之轻蹙眉头,将脑海中的记忆连串起来:在当时,上一任家主还没有去世的施家如日中天,夏家和他们比起来也要避让几分。关若灵斗不过身为豪门的施家,只能避开他们,重新嫁给另一个男人,独自抚养谢安珩。
  啊岑向阳想到谢伟茂那个人渣,关若灵,这个名字好好听,但她也好可怜。
  谢行之叹了一口气。
  时至今日他才明白,然而人已经不在了,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行之哥,你对谢安珩的身世好了解。岑向阳忽然说。
  谢行之一怔:怎么突然这么说?
  他笑了笑:我养了他五年,当然了解他。
  啊!岑向阳聪明的脑袋瓜子突然上线了,这么一想,行之哥,那你为什么要养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