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婳说得诚恳认真,面上一片担忧,好像真为侯府好,任人看不出她话里的算计,边上的赵氏欣慰的看了她一眼,老太太思虑一下,冷冷盯向方管事,沉声道:“还私底下叫惯了,你们是想致侯府于死地?要是侯府颜面受损,方管事你担当得起?”
方管事一听,吓得直摇头,心里更恨南宫婳,忙道:“奴才知错了,奴才以后定不乱叫,一定紧守本份,好生伺侯太太夫人,请老太太息怒,饶奴才这一回。”
老太太抬眸冷笑一声,“我管你知不知错,光克扣夫人吃食这一条,都够你受的。要不是看在你多年为侯府尽心的份上,我早把你打发出去了。孙嬷嬷,传令下去,方管事目无主子,克扣主子吃食,不分尊卑乱叫姨娘为夫人,罚俸一年,反省思过三日,且不能再插手夫人小厨房的事,夫人小厨房管事由笙妈妈顶上。”
幸而只是罚俸一年,方管事一边叩头谢恩,一边去抹头上的冷汗,得到老太太首肯后迅速退了出去,南宫婳紧握住拳头,这次没抓到方管事最大的过错,暂时留他几天,待时机成熟,她要一刀刀剪掉苏姨娘的枝叶,看她如何毒害娘亲。
这一顿饭,没了苏姨娘在,众人自是吃得香,老太太见赵氏母女始终谦恭有礼,心里对赵氏的芥蒂也慢慢减少,成姨娘则有些娇气,没了平时的唯诺,十分放得开,怀了身子人人当她菩萨供着,她不免骄傲起来,看得边上的南宫珏十分不是滋味。
藕香院里,苏姨娘弹琴累了,嗓子也唱哑了,便喝了口茉莉水,气愤的走到院子里开得正艳的一株牡丹前,操起百宝嵌盒里的剪子,对着牡丹哗哗哗的乱剪一通,剪得牡丹花一片凌乱,散落在地。
后边的周嬷嬷看见,心疼的走到苏姨娘面前,一把握住她手中的剪子,疼惜的道:“姨娘何故生这么大的气,老爷最近冷落你,还不是做样子给老太太看?凤莛轩乱成这个样子,老太太也只罚了你禁足,老爷再不做做样子,别人会说他偏私。”
“可我就咽不下这口气,赵慧清怎么还不死?明明快断气了,被南宫婳搅了一招,几次交锋都输给那黄毛丫头,你叫我怎么甘心?要不是南宫婳从中作梗,我早就成侯府夫人了,何故受这样的气?”
苏姨娘气得拂开周嬷嬷的手,扬起剪子对着牡丹花咔咔乱剪一通,“牡丹花只能有一朵才能独占鳌头,去年我已经修剪过,没想到又开了。我要剪了这些花,只留最大最艳的一朵,看她们如何嚣张!”
说完,苏姨娘准备再胡乱剪,周嬷嬷一把按住她的手,缓缓夺过她手中剪刀,“你剪了它们,它们明年照样会开,最好的办法是连根拔起,让它们没有开的机会。你这样胡乱剪一通,别人一眼就知道你在虐待牡丹,只会同情花和指责你。要想除掉多余的花朵,咱们得慢慢修剪,要有耐心,在除掉它们的同时,把花修得很好看,只留你一朵一枝独秀,姨娘平素最善隐忍,怎的今日不懂这道理了?”
苏姨娘一听,当即合了合嘴唇,有如醍醐灌顶的看向周嬷嬷,“绣月多谢嬷嬷提点,你说得对,我不该那么冲动,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还等不了这一时?只要咱们好好筹谋,那赵氏活不了几日,南宫婳将来也会外嫁,我且再忍几年便是。”
“这才是我的好姨娘。”周嬷嬷开始细心的修剪起那株牡丹来,将原本杂乱的花束修得整齐清秀。
边上的苏姨娘想起成姨娘有孕一事,不禁又咬紧银牙道:“这次竟让成姨娘那个贱婢怀了孕,如果她一举得男,便是我最大的威胁。侯爷只有枫儿一个儿子,要再添一个,我的枫儿怎么办?那起子贱婢惯会狐媚男人,当初我怀珏儿时,没注意她是个不要脸的,趁我不注意在花园里与侯爷颠鸾倒凤,有了首尾,后边还学了我的手段,在侯爷面前装可怜的,侯爷才把她抬为姨娘,没想她竟有了孕!”
边上守着的浅裳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当初苏姨娘不也是趁夫人怀孕时,在外边与侯爷有了私情,不要脸的爬上侯爷的床?
周嬷嬷沉吟片刻,郑重的道:“我的好姨娘,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要忍住,成姨娘有孕,你更要表现得大度宽容的样子,先把侯爷的心夺回来才最是重要,凭成姨娘最近那嚣张的性子,她那肚中的孩子留不留得住,还是个问题。”
苏姨娘转了转眸,冷哼一声,开始深思起来,正在这时,外边传来三等丫头绿袖的声音。
“姨娘,侯爷来了……”
一听到这话,苏姨娘先是一惊,随即兴奋的瞪大眼睛,迅速整理一下衣着,佯装悲戚的坐到古琴前,一边流泪一边悠悠弹了起来。
南宫昊天一走进内院,就看到正独自垂泪,只着一袭单薄素裙,头上斜插一只素色挑心绞丝压鬓钗的苏姨娘,苏姨娘看上去楚楚可怜,脸色苍白,那脸上热泪滚落,一见到南宫昊天,一双水灵的眼睛无声的诉说着她的思念和委屈。
南宫昊天见状,心下当即一紧,迅速走过去,将乖巧的苏姨娘抱在怀里,已经忍了好几日没见她,他早想她了。
“天郎,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要月儿了。”苏姨娘绞着四季花卉小汗巾,身子软软贴在南宫昊天身上,南宫昊天一颗有些坚硬的心顿时化为绕指柔,将苏姨娘抱起来,直往房内走去。
周嬷嬷忙把屋里的丫头谴走,将大门带上,这一头,那金丝软云帐下,苏姨娘正伏在南宫昊天怀里,泪光盈盈的道:“天郎好几天不来看我,我好想你,枫儿日日念叨着你,说要好生读书,这样你才会来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