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赵大兔的头颅被高高抛起,在天上转了几圈,掉在地上,咕噜噜滚远。
尚未凝固的血液洒在张舵主脸上,顺着他的脸颊,滴答、滴答。
波折
冰冰凉凉冷月,凄凄惨惨寒风。
廖浩一声惊破天际的惨叫后,万籁俱寂。众人寒毛耸立,连呼吸都要消失一般。
赵大兔的头颅在五人面前一晃,滴溜溜滚进草丛,脖颈朝下,笔直立着,好似随时可以从土里拔出手臂,扫开眼前的枯草,笑着和兄弟们打招呼。
尚且温热的血液,顺着张舵主脸颊,流入愤张的胡须。又沿着胡须滴落,滴答、滴答.....
他看着赵大兔,赵大兔双目微瞪,直笔笔盯着张舵主,嘴巴微张,似乎话到嘴边,下一瞬就要开口说出来。
“他奶奶的熊!”张舵主怒吼一声,震破死寂的夜空。“噌”一声抽出腰间的金背大砍刀。银光一闪,霎时间刀气撕裂地皮,留下一道深深划痕。
张舵主后槽牙咬得咔咔作响,虎睛眼中杀气腾腾。他单手持刀指着洞口,吼道:“下面哪个龟孙子!有种上来领教爷爷的大刀!”
风声戚戚,无人回应。
张舵主一把夺过狗毛手里的风灯,弯腰探身往洞里照去。这洞又深又窄,哪里看得见底。倒是瞧见赵大兔带下去那盏灯,在底下隐隐发光。微黄发绿,好似萤火虫一般。
“老子下去看看,什么玩意敢害老子的兄弟!”张舵主说着左右看看,接着怒骂道,“石头你个怂包!梯子呢”
石汉握着精铁双斧站在一旁,支支吾吾不敢说话。刚刚赵大兔的头一出现,他就吓得手一松,软梯早掉下去了。
张舵主啐了一口唾沫,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骂道:“瞧你个怂包样!奶奶的!”
他怒火中烧,心中烦闷,恨不得杀人。来回踱步,手中风灯摇晃,他突然灵光一闪,指挥手下兄弟道:“他娘的,他还能遁地了不成!点火把,给我扔下去!把这王八烤了!扔柴火扔柴火!快扔柴火!”
狗毛上前接过灯笼,点头应道:“大伙把吃饭的家伙都拿出来,下面的王八敢露头,就把他剁了。王小明和石头,你们去捡柴。”
石汉如蒙大赦,将双斧子往腰后一插,拉着王小明就往崖壁边跑。
野山荒谷,绿荫连绵。别的不多,杂木枯树,那是数不胜数。然而也架不住百十号人一年多砍柴烧火,如今谷中杂草都不生一根。要砍柴,就要进林子。
王小明和石汉此刻又惊又慌,两人见最近的就是石壁缝隙中横出的松柏。干脆石汉架着王小明,两人叠起罗汉。王小明踩着石汉的肩膀,手里大刀一挥,树断木落。
“往左边去点,还有颗。慢点!慢点...”王小明扶着山壁,指挥石汉。
张舵主瞧着他俩颤颤巍巍,貂皮斗篷一甩,转过头对狗毛骂道:“你看着两怂货,就他娘知道偷懒,多走两步能死啊!”
“啊?怎么了?”狗毛正提着灯笼架在洞口,神情紧绷。闻言扭头去看,刹那脸色惊变,来不及说话,猛地冲过去!
事发突然,张舵主见状尚未反应过来。陡然间,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他不觉地打了一个冷颤。耳边就听锐器破空之声,他心中一紧,接着身后一声惊呼,有重物摔倒的闷哼声。
王小明正垫脚伸手,去够那树枝。忽然只觉脚下一软,接着天翻地覆。眼看就要摔个,情急之下凌空一翻。双脚落地不稳,踉跄一步崴了脚踝...却未摔倒,抬头见着舵主扶着自己,满脸关切。王小明顿时心窝子暖洋洋的,正要开口说话——
“老...哎吆!”
张舵主见形势不对,闪身扶住王小明。见他无碍,心中石头落下,手上一松将他摔回地上。
“舵主,石头他......”狗毛死命按着石汉胸口,汹涌而出的鲜血片刻就浸湿他的手。他见张舵主双目通红,低声劝道,“大哥,别费力气,石头...他走了。”
张舵主瞪着眼睛不说话,只一个劲输内力。然而不过是石沉大海,丝毫不起用处。天寒夜凉,石汉片刻就身子发僵。
手下兄弟五人,眨眼死了二个。张舵主只觉乱箭攒心,悔恨交加。望着石汉无神的双眼,他胸腔中一股怒愤之气腾腾燃烧。
余下四人神情不一,廖浩面色戚戚,干裂苍白的嘴唇轻颤,低声絮语:“一定是...山魈来报仇了...它们...它们...”
“闭嘴!”狗毛低吼一声,对着张舵主说,“大哥,我明敌暗。咱们搜林子也不是一次两次,回回空手而归。”
狗毛的意思很明显,张舵主也不傻。他脾气直,但心里透亮,缓缓点头,沉声低语道:“把大兔的尸体弄上来,把洞填了,以后都不要来这儿。等吴老大那厮回来,你就说回寨子探亲,把东西带到南边,先铺铺路。”
狗毛呼出一口气,点点头。
张舵主起身走到洞边,只见洞底那盏风灯不知何时熄灭。漆黑幽深的隧洞里,仿佛一只猛兽匍匐其中,静静等候猎物到来。
张舵主的瞳孔猛然一缩,心中生出丝丝寒意。他皱眉踟蹰片刻,往后退了一步。死死盯着洞口,对余下几人道:“今晚连连出事,不是好兆头。先将大兔的头带回去,明天找机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