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青若咬牙:“无妨。”
“不知这祖祠禁闭之事……”
云青若抢过楚浅音的话,道:“这你不必担心,本公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自然不会反悔。”
语落,朝上首的皇帝跪下,重重的磕了下去,道:“儿臣不孝,输了比赛,一年之内儿臣无法伴在父皇左右,望父皇保重。”
晋元帝点头道:“皇家的儿女当该如青若,既然输了,那便去吧。”
“是。”云青若道,起身,对着楚浅音道,“你随我出来。”
楚浅音不置可否,叮嘱萧叶岚了一些事项,便对着准备与自己出去的白墨道:“哥哥让你照顾好叶岚世子,那你便在这里呆着吧。”
白墨皱眉,太子吩咐的分明是要他跟紧二公主,省的她惹事。可这大厅众目睽睽之下,他自然不能强硬着跟她离开。想到此,便只能点头应是,等着回去受太子责罚了。
楚浅音尾随着云青若出去,宴会继续。服侍皇帝的钱多多眸中划过笑意,这个云青若可真是配合啊,他正愁怎么替浅音脱身出去呢。朝着齐之韵暗中递了个手势,之韵会意。缠云文清缠的更凶,见他抬步要走,连忙跟上,不小心身子一歪,碰倒了一张桌子。桌子上的饭菜酒水悉数落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个人脸色红白交错。
齐之韵忙说抱歉。
那人受宠若惊的起身,施了礼,道:“微臣这个样子有损仪容,先行告退。”
晋元帝大手一挥,准了。
这变故一生,齐之韵想偷偷随着云文清出去的计划搁浅,只得垂头丧气的做回席面,拼命的饮酒,酒盏的遮盖下,是一个得逞的笑容。
楚浅音出门,便见云青若站在殿外等候,二人心有灵犀的继续朝前走。寂静处,云青若开口:“楚浅音你真是好算计,你早便料到我不如你,所以在传音要我今夜挑战你是不是?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在叶岚哥哥面前出丑?让我去祖祠面壁,你好缠着他对不对?”
云青若不甘心,但她输了!这一年都不能见到叶岚哥哥,都是因为这个女人干的!否则她也不会落得个如此地步!
楚浅音不置可否,心道,确实有目的,不过不是因为萧叶岚。“你多想了。”楚浅音轻飘飘的开口。
云青若克制着最后一丝理智,恶狠狠的道:“楚浅音,你且得意着,待我从祖祠出来,定去找你算账!”
语落,气冲冲的走向祖祠。
而楚浅音看她离去,待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她才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今夜,注定有人要死!
却说云青芜,从大殿出来,屏了婢女随从,沿着小径,去了另一个隐蔽之处。手中还提着一个饭盒。
走了大约一刻钟,来到一个破败的小房子。轻声敲了三下门,听到屋中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门上的小窗口从里面打开。云青芜蹲下,将饭盒中尚还冒着热气的食物从小窗中递进去,然后坐在小窗旁边的石块上,听着屋中人吃饭的声音,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
“媛姨,今日的饭菜可还和您的胃口?”云青芜暖声问道。
屋内传出嘶哑的声音:“老妇人如今这般境地,还能得公主记挂,已是幸事。”
“能在宫中结识媛姨,才是青芜的幸事。”
“公主这个时辰来寻老妇人,可是遇到了烦心之事?”媛姨开口问道,声音嘶哑,似是被砂砾碾压过。
“媛姨,我母亲去世十五年了啊。”云青芜的声音幽幽响起,屋内的人也不答话,只听得云青芜继续道,“我今日碰见了一位单纯的女子,她问我,为何云国皇室有皇帝只一妻的祖训,父皇还有那么多贵妃,那么多非正统血脉的孩子。母亲十五年前的今日死去,而父皇如今却在大殿中与大臣们把酒言欢,享受过寿的欣喜。可我娘亲却只有冷冰冰的坟墓相伴,你说,她得多怨?”
半晌,媛姨道:“公主,老妇人活得长些,有些事情知道的也比你多些。慧慈皇后心不在皇上身上,她不会怨恨,只会庆幸自己逃离了云国皇宫的桎梏。公主不必介怀上一辈的事情,有些恩怨,不该波及到你们这一代。”
“怎么不波及?若是波及不到这一代,当初母亲为何要把妹妹送走,只留我与文清二人在皇宫?若非她生产之时我躲在了产房之中,否则我这一辈子,便也如所有人一样,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妹妹。都说双生子有心灵感应,可如今文清还不知道自己有个双胞胎妹妹。母亲当真是恨父皇,连妹妹的存在也不愿让父皇知道。”
云青芜的声音浅淡,微不可闻。可还是入了媛姨的耳,只听她道:“这件事情公主不必介怀。人来世间一遭,各有各的命数,若是有缘,自然会再相见。你母亲的亲生女儿,她岂会让她受了委屈不成?”
“我只是牵挂妹妹。”云青芜声音悠长。也不知妹妹如今的境况,可还吃得好?穿得暖?
媛姨道:“万事随缘,人生一世,各有各的命数。我们都以为命数不可逆,其实不然。公主你需知道,人定胜天。去做你想做的,别因为一些无谓的枷锁不愿去向前走。”
“媛姨,我也想向前走,但我怕走的太远,忘了回来的路,怕……”云青芜忽的闭上了眼睛,脑中闪过一道模糊的影子,心道:怕那人回来了,再也找不到我。
正说着,云青芜的侍女慌慌张张的跑来,对着云青芜施了一礼,道:“公主还是请回吧,皇上派多多公公去您的寝宫送赏赐,您若是不回去,恐要被他察出端倪。”
云青芜皱眉:“今日父皇怎么派了钱公公去?”
“公主,若是不方便,还是赶紧回去吧。老妇人尚好,公主不必挂心。”媛姨道。
云青芜嘱咐了媛姨几句,便带上侍女匆匆往回赶。
却说楚浅音与云青若分开之后,一人趁着夜色隐匿,不到半刻钟,便碰见了自己今晚的目标。正欲动手,却听那人对着侍从道:“那个姓钱的女人怎么样了?还活着么?”
“会大人,照您的吩咐,吊着她一命,没让她死。”侍从弯腰答话。
楚浅音心神一动,姓钱?正愣着神,看见目标正往宫殿赶回去,便来不及多想,连忙跟上。之韵将他从宫殿中设计出来,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素手抚摸了几下墨发,两根泛着冷光的银针顿时被楚浅音夹在手中。手一扬,银针尽数没入二人的死穴。两人笑容一僵,还未反应过来便已应声倒地。
事情顺利完成,楚浅音几个旋身便已出了树林。刚出树林,便听见震天的吼声:“有刺客,快,保护皇上!”
楚浅音面色不动,避着士兵离开。幸好今日里萧叶岚带她逛了逛皇宫,否则今日还真是不好脱身。
尽量按照偏僻的小路走,路的尽头,一抹竹青色的身影引入楚浅音的眼帘。心下一暖,她提起脚步。走到萧叶岚的身后,轻声问道:“你如何摆脱的白墨出来的?身子未好,你不应当出现在这儿。”
萧叶岚低低的笑了,声音柔缓:“阿音,你在关心我吗?”
“我是你的医生,关心你是应该的。”楚浅音浅淡的回答,与萧叶岚并肩而战,望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湖面,眸光幽深。
萧叶岚长身而立,温润的脸庞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忽的,萧叶岚手一动,覆上楚浅音的后背,微微用力。楚浅音一时不妨,顺势跌了下去。
刺骨的湖水四面八方的向楚浅音涌来。楚浅音轻咳了两声,一双眸子定定的看着萧叶岚,散发出幽幽的冷意。
萧叶岚似是不察,如旧的笑着。
“你应该清醒清醒。”萧叶岚温润开口,语落,解下身上的披风,自语道,“我也应当清醒清醒。”
湖水激起层层涟漪,楚浅音回过神时,身体已被他环着。刺骨的湖水一下子离开了她的身体,淡淡的药香伴着他身上浸染的竹香萦绕在她的鼻尖,淡淡的,翩然入心。
他低低哑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阿音,你如今可是清醒了?”
楚浅音被他环着,动弹不得。素来清冷的性子也微微染了怒意。她伸出手,狠狠的在他腰上拧了一把。“萧叶岚,我一直都清醒得很,无须在湖中泡着。”顿了顿,又道,“我看分明是你脑子昏了,你若是想在这儿呆着,便呆着。我不喜。”
“我脑子也许真昏了……”萧叶岚借着月光看着她的侧脸,清秀的脸颊较十年前还要漂亮许多。他想,他确实是脑子昏了。明明知道她早已将他们二人之间的一切都忘记了,还不死心的想要试探,不死心的以为她会想起来……可是记忆没了就是没了!
“阿音,你将我忘了没关系,我会让你记得如今的我,让你将我刻在心上,融在血液里,记在骨髓上,我要你这一世,再也不能忘记我……”他在她身后,低低的喃声自语。
楚浅音淡淡的拧眉,没有听清他的言语,心中气着他,也不多做过问。
倏地,湖中的水一下子掀起,直直的流向楚浅音。她的头发悉数湿透,怒道:“萧叶岚,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