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嘴里发出一段谁也听不懂的声音,下一秒,女鬼的模样清晰的出现在了莫大娘的面前。此时,女鬼的模样已经与普通学生差不多了,而莫大娘明显也不是第一次经由夏莫通灵了,稳了稳心神后,问道:“小姑娘你叫向玲对不对?中心小学六年级的学生,你们班主任叫贺,贺文清是不是?”
莫大娘被请去驱鬼,自然被告知了淹死女孩儿的基本信息,她本是随口一问,想制造点谈话的气氛,没想,她刚一说完,女鬼神色巨变,尖叫着,身形闪烁几下,竟然消失了。
“诶,怎么不见了?”
莫大娘跟夏莫面面相觑。
母子俩心有灵犀的想,怕不是这贺老师有什么问题吧。莫大娘是基于成人思维,而夏莫则是一种天生的直觉。
“刚她还给你说什么啦?”
“她就说她不想死,还让我救她宝宝。”
“宝宝?什么宝宝?等等,”莫大娘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骇然,“她才几岁怎么会有宝宝?你刚说你吓跑了欺负她的人,你给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认识她的,欺负她的又是什么人?”
夏莫只好硬着头皮把前因后果给莫大娘讲了一遍,由于刚才莫大娘提及贺老师时,女鬼异常的反应,夏莫把自己偶遇了贺老师好几次的事情也说了。
莫大娘听完后,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甚至都忽略了夏莫逃学的事情,许久后,她十分郑重的对夏莫说:“这事你不许再管,也不准再跟她接触了,离你们那个贺老师也远点。”
“不管就不管呗,妈,我饿了,我要吃包子!”不知是小孩心性,还是天性如此,夏莫颇有些没心没肺,完全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倒是莫大娘,觉得事情很是不妥,私底下又找人详细打听了向玲的家庭情况。夏莫偶尔也跟着听了几耳朵,原来向玲还有一个弟弟,父母早几年就跟人去g省那边打工了,弟弟也是在g省那边生的,一直让父母带在身边。刚开始,孩子小没带回来,后来孩子大了,习惯了g省那边的热闹繁华,哪里还愿意回贫穷落后的q县老家农村?于是这几年夫妻俩拢共没回来几趟,而且待不了两天就走了。
向玲就只能跟着爷爷奶奶,她爷奶在他们村里是出了名的重男轻女,跟着他们老两口的又不只向玲一个孩子,还有向玲的堂兄堂弟,就她一个是女孩儿。向玲只比夏莫大点的时候,就开始帮爷奶做家务了,后来还要帮着看比她小不了多少的堂弟,活干得多,吃饭却连桌都不能上。
村里人都看不过去,向玲的母亲也跟公婆闹过几次,可她母亲也不是什么泼辣的人,且自己生了女儿底气不足,闹也没闹出什么名堂来,反让向玲不明不白的挨了几顿打。后来,她生了儿子后,更是一心扑在儿子身上,再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管这个从小没养在身边的女儿。
又因着g省那边消费高,养儿子费钱,渐渐地,向玲父母拿回老家的钱越来越少了。
为此,向玲爷奶就想不让向玲去读书了,他俩觉得,反正女孩子早晚要嫁人,读那么多书还不如给家里多干点活儿实在。
却不想一向逆来顺受的向玲大闹了一场,甚至都惊动了村干部,最后在村干部的调解下,向玲才得以继续上学。
她爷奶却觉得她让他们丢了老脸,不肯再管她。最后没办法,向玲的父母只好让她在学校里寄宿。向玲从小学四年级开始就在学校寄宿,平时周六周末都待在学校,只有寒暑假才回家。
这一次,向玲死了。
她父母因为工作繁重、要照顾儿子,别说追寻女儿真正的死因了,就连见女儿最后一面都没有回来。
在q县农村,夭折的孩子是不能进祖坟的。
而最让莫大娘唏嘘的是,向玲爷奶为了省钱,根本就没送向玲去火化,在自家的口粮地里随便挖个坑就把她给埋了,听人说,就拿家里的破凉席裹了一下,连口棺材都没有。
不被期待的出生,没有哀悼的死亡。
向玲短暂的一生,都是不被在意的,最后,甚至连她到底是怎么死的都没人知道,包括她自己也记不得了。
或许向玲都不知道,到底是夺走她生命的河水更冷,还是人间更冷。
然而,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点。
向玲带着可怕的怨恨在冰冷的河水里醒来……
经由夏莫,莫大娘也亲眼见过不少鬼,但是像向玲这样怨恨深重的着实不多。她原以为向玲还会去那几户人家闹,却不想那几户人家都说家里‘清净’了,隔天,躺医院里的神婆也醒了,不药而愈,大家都说莫大娘有本事。
尽管经过儿子证实,向玲确实已经不在河里里,莫大娘心里依然有些惴惴,尤其是想到向玲口中提及的宝宝,以及她莫名的死因和怨恨,莫大娘觉得这事情还没有完。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夏莫没有骗莫大娘,向玲确实已经不在河里了,他只是没有告诉莫大娘,向玲跟在了贺老师身边。
“你怎么又来找我了?”又一次,夏莫在课堂上,被女鬼冰冷的手指戳醒,他漂亮小脸上的怨气都快赶上女鬼了。
向玲对这个生前唯一肯帮她,死后也唯一一个可以看到她的小孩儿很有好感,但,本能的,她又很惧怕夏莫。作为阴灵,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夏莫跟普通人不一样,他身上有一种很可怕的气息,这股气息被压抑着,偶尔逸出一星半点儿,都能让她心惊胆寒。
“只有你能帮我,求你了。”向玲眼泪啪嗒啪嗒掉。
“免谈,我要睡觉,大姐,我真的好困啊,我已经三天,三天都没好好睡一觉了。”夏莫伸出三根胖胖的手指,一脸愤愤,“你别缠着我了,我真帮不了你,你就让我好好睡一觉吧,算我求你了行吗?”
“那,那你先睡,等你睡好了我再来找你。”
夏莫脑袋‘嘭’得一下掉到桌子上,这还有没有完了?
“老子真是怕了你了,”夏莫老气横秋道:“你说说,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先说啊,你已经死了,你宝宝也死了,我可救不活你宝宝,我自己还是个宝宝呢,你就说点我能办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