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白盼卷长的睫毛颤了颤,声音温和,落在心田,仿佛灌进一波一波的暖流:“如果你说实话。”
“我说,我说!”孙志伟以为自己抓到了救命稻草,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胆战心惊道:“其实……和晓慧好的人不是王致盛,而是我。”
……
晓慧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
我曾经以为她很幸福,可以说,所有人以为她很幸福,但其实老田就是个禽兽,白天恩爱有加相敬如宾,晚上却用尽方法折磨晓慧,我不知道这样有什么意义,但老田乐此不疲地做了十年,他已经心理变态了。
你懂被关起门来虐待十年的感受吗?晓慧默默忍受了十年,却为了儿子不肯离婚,直到五个月前,老王喝醉酒时向我倾诉我才知道的。
王致盛这懦夫,喜欢晓慧那么多年,早察觉出不对了,却憋在心里不敢说,生怕被老田找上门报复,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一个人隐藏秘密实在太苦太煎熬,他把所有事吐了个干净,包括三圭和翠佳。
三圭对翠佳动手动脚是老田花了钱教唆王致盛发散出去的,其实他俩根本没那回事,没想到三圭那小子受不了刺激,跳河自尽了,他倒毫无心理负担,王致盛不一样,胆小如鼠,坐立不安多年。
说到底王致盛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收了老田的钱,三圭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
我知道这件事后,对晓慧动了恻隐之心,她那么漂亮,实在不该这么惨,心里一旦滋生了这种想法,我就常常往老田家走动,一来二去的,生了不该有的情愫。
老田不是蠢的,没多久发现了弊端,晓慧一出门,他偷偷摸摸在后面跟踪,这样一来,我们根本碰不上头。
我有点害怕了,心里一合计,不如直接嫁祸给王致盛,本来他对晓慧见死不救就很可恨,受到惩罚也是理所当然的,当天晚上,我塞了几盘dvd过去,里面掺了什么你们也知道了,就是老田看到的东西。
老田发觉勾搭晓慧的人是王致盛后,安静了一段时间,就当我为摆脱嫌疑沾沾自喜时,王致盛竟然得病死了。
死得太惨了,尸体简直不能看。
我能不忐忑吗?王致盛真的是病死的吗?我甚至怀疑他的死和老田有关,因为太巧了,前后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但王致盛死后,又多了几户染病的,他们和晓慧无关,我逐渐安心,想着可能真是瘟疫在作怪吧。
然而,上天并没有怜悯我的意思,我和晓慧的事被大盛发现了,这小子还敢威胁我,说如果不想让全村人知道,就用钱堵他的嘴。
我给过几次,没想到那小子胃口越来越大,后来实在支付不起了,干脆破罐子破摔,让他想去揭发尽管揭发,老子不伺候了。
大盛扬言让我等着,气急败坏就走了,我在家里坐了会,心里忐忑,刚才的那股大无畏精神这会儿全没了,我想不行,得把他找回来,老田一向心狠手辣,要是被他知道,我这辈子全完了!
这一去,碰巧看见老田在处理尸体,我都懵了,就跟座泥石雕像一样,手和脚完全不听指挥,嘴巴哑了似的,浑身都在颤抖。
“你看见了?”
老田抬头看我,那是一种与往常完全不符的眼神,寒如严冰,我知道我逃不掉了,我只能选择当一个同犯,不然我必死无疑!
我们搬运尸体,老田看上去不像知道我和晓慧秘密的样子,对大盛倒是讳莫如深,我不明白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唯一清楚的是,这些都不该问,知道越少越好。
老田把大盛的尸体绑在准备好的木板上,说实话,在王致盛告诉我他曾害死过三圭时,我就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残忍。
大盛的腿已经不能称之为腿了,就是两条碎骨,上面插了数不清的楔子,像是被折磨致死的,我越发害怕了,连屁都不敢放。
老田拿了根铁钉,让我插进大盛的后脑勺里,我战战兢兢,本来还想问为什么要这样,后来被他阴狠的眼神一瞪,哪里还有什么自主意识,让我怎么做,就怎么做了。
把大盛的尸体埋进土里,老田还拜了拜,嘴里还念叨着什么……是他自己寻死,怪不得他,拜完后警告我说,现在我俩算是同谋了,回村以后最好把嘴巴闭上,不然败露了大家一起倒霉。
至于大盛怎么死的,又为什么被杀,我是真的不知道。
……
孙志伟道:“这就是全部了,能给我解药了吗?”
四周安静地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白盼靠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小盐巴垂着脑袋,看不清情绪,村民们闭上了嘴巴,似乎还未消化眼前所发生的。
良久,敲打桌面的声音不见了。
白盼逼视他,压低声音:“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一个人谎话说得太多了,脸是会模糊不清的。”
晓慧爱美,橱柜上就放了一面镜子,孙志伟半跪着,从镜子里打量自己,他的脸已经完全消失了,眼睛,鼻子,耳朵,像雾一样散开,只剩嘴巴一开一合,他努力仰着脖子去看老田,老田的五官拧成一条一条的细线,逆时针转着圈,仿佛一张毕加索抽象画。
他勉强笑道:“怎么回事?我说的都是实话啊,我是真的——”
话音未落,那股彻骨的疼痛又从腿骨涌了上来,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孙叔,你真的有说实话吗?”小盐巴突然抬头,目光如炬:“全村你跟村长的关系最好,隔三差五地往他屋里跑,嫂子要真被家暴,你会十多年不知情吗?”
如果晓慧被虐待,被折磨,那十年,他根本不会是什么无辜者,恐怕是个知情人,又或者,他也参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