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了,这一家子皆有秘密,有的是集体商量好一起隐瞒,有的互相不知情,各自捂得严实,不想被他人知道。
故意隐瞒,往往苦的还是自己,但人各有命,既然选择了自讨苦吃,他也不会多问。
村里没什么好的医药品,白盼简单用纱布做了下包扎,血还是渗了透出来,梅子感觉到背部的疼痛感一扫而空,轻松不少,她撑着手臂,可以勉强站起来了。
病情康复也不见红腊欣喜,她心里还在为那两万块滴血,没好声气地说道:“赔钱货,愣着干什么?还不陪你妈回去取钱?”
红腊还防备着小盐巴,等走远了,才对着梅子唠叨:“那本来是准备给你弟上大学的!现在可全给你治病了……梅子啊,不是妈说,隔壁村那个姓沈的就挺好的,他不是一直在追你吗?过几天咱们互相见个面,聊得来要不先把婚事给定了?”
梅子本就身体虚弱,此时气得浑身颤抖:“那姓沈的都五十多了,谁要嫁给他啊!”
“诶哟,人家不是有钱吗?你这丫头怎么顽固不化啊?外头那些什么演员明星,哪个不是找的富豪啊,大老板啊什么的,你妈不指望你嫁给这种人,只要以后你夫家的彩礼钱多拿出来一点就心满意足了。”
这个距离应该不会被听到,白盼却有感应似的朝梅子远去的方向瞥了一眼。
李二耳想起他是那种连悄悄话都察觉得到的人,尴尬道:“大师,你别介意啊,我家老娘们别的都好,就嗓门大这缺点啊,她自个也控制不住,哈哈,哈哈哈。”
小盐巴从外面探出脑袋,见白盼已经开始收拾屋子,便进来问道:“都好了吗?”
“好了,祭拜瑚貜引发的病症,只是邪气入侵,才导致脓包里生了虫子。”
李二耳以为他有保留,不悦道:“邪气?什么邪气?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跟我们说?”
白盼挑眉,作出微讶的神情:“我难道没问吗?”
李二耳愣了愣,从头到尾回忆了一遍,思路逐渐明朗,不禁心下一沉,难道梅子真是被鬼迷了心窍,跟鬼好上,还同床共枕了?
这属于家丑,外人面前不好暴露,李二耳想明白后,便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地仰着脖子等自家媳妇回来。
红腊没走一会,风风火火地回来了,兜里揣着一叠钱,心不甘情不愿地往白盼手里一塞,嘀嘀咕咕:“诺!行了吧,这可是我和二耳辛辛苦苦攒了多年的血汗钱,做你们这行的,还真是好赚……”
白盼懒得数,直接放在了桌上。
这一举动在红腊眼里,就是不稀罕他们家那点钱的表现,心里更不舒坦,态度跟着不大好了:“还有那个什么什么的画像呢?怎么处理啊?”
“烧了就好。”
“知道了,走吧二耳,还杵在那傻站着干嘛?当自己家啊?”红腊认为自己是付过报酬的,没必要跟请大仙的客气,路过门口,还趾高气扬斜了小盐巴一眼,教育道:“你啊,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找个差不多的行了,别眼睛朝天,老打我们家梅子的主意。”
说罢,留下愣神的小盐巴,雄赳赳气昂昂地拖李二耳离开。
被误会了……
原本只想还人情,没想到梅子爹妈会这样想他。
红腊的背影一消失,小盐巴把门关了,转过身发现白盼正端详着自己,便紧张兮兮地解释道:“红腊姨埋怨我总缠着梅子姐不放……”
说到这里,摆了好几下手,说:“我没有的!”
“嗯……”白盼摸着下巴,审视眼前站得笔直,像初中生升国旗一般站姿的小男孩,清亮的眼眸弯成月牙:“我又不是你爸爸,不用这么认真地跟我解释。”
小盐巴脸一热,臊得忍不住钻地缝里。
真不经逗啊。
小盐巴自己也发现了,连忙拍拍脸,让它勉强不那么烫了,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了,我还以为她老对你恶语相向,你不愿意给她治呢。”
闻言,白盼不禁扬眉,揶揄道:“她才二十,我有那么小气,跟一个小姑娘计较?”
“不小气。”小盐巴摇摇头,郑重其事地回答,完了一想,又觉得不对,嘟囔道:“你不也才二十岁,难、难道已经三十多了……”
他去看白盼的脸,干干净净的,毛孔都没有,睫毛卷卷长长,眨下去的时候,留下一片暗影,这张脸太年轻也太具有欺骗性了。
小盐巴细细欣赏了会,便垂下脑袋,去看自己的脚尖。
真好看呀,就好像,永远不会变老似的。
他脑子晕乎乎,哪里知道白盼依然在打量他,视线停留在那片裸露出来的脖颈处,缓缓地,一直移到染了红晕的脸颊上。
“坐过来。”
小盐巴的身体顿了顿,听话地跟着坐到床沿边。
白盼噙着一抹笑意,道:“我之所以帮她治病,还有一个原因,这种咒术跟封魂原理相同,一旦被解除就会反噬到自身,用不了多久,施咒人便会显行,到时候究竟是哪位在作怪,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