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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少瑜洗了碗,回到自己房间点着油灯看书。
  赵玉娇坐在他的身边,就撑着手腕看他。
  可看着看着,昏黄的灯影中,仿佛又回到无数个孤寂的夜里,纪少瑜就是这样点着一盏孤灯,然后一直坐到天明。
  纪少瑜发现赵玉娇的目光渐渐变得空洞,好似那些流光溢彩都消失不见了。
  他的心猛然一慌,顾不得生她的气,连忙伸手抓住她的小手道:“玉娇?”
  “呃?”
  “少瑜…哥哥。”赵玉娇回神,目光聚焦在纪少瑜略显失态的面容上。
  冷漠阴沉的纪少瑜,陌生得像是她的一场梦。
  此时紧握着她的手,又面露担忧的纪少瑜,真实得让她心头微热。
  赵玉娇扬起欢喜的笑脸,主动往纪少瑜的怀里靠去道:“少瑜哥哥,你终于肯原谅我了。”
  纪少瑜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紧,可随即放开。
  他伸手环住她娇小的身体,抱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我没有原谅,以后也绝不会原谅。”
  “玉娇,有些错是不能犯的。”
  纪少瑜认真道,他的声音很低沉,语气透着彻骨的冷意。
  如果死了,就不能谈原谅了。
  那是咫尺天涯,永远也无法结束的痛苦。
  倘若再来一次,依旧是他无法挽回的结局,那么他宁愿自己是死在她前面的那个人。
  纪少瑜勾了勾嘴角,笑得有几分凉薄。
  最可怕的永远不是死,而是就算他死了,她永远也
  不会知道,他真正的心意。
  前世他不能说出口的,今生照样还不能说出口。
  此时在他怀里小小的玉娇,懂什么呢?
  许是感觉到纪少瑜低落的情绪,赵玉娇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然后看向纪少瑜道:“爹爹说过的,好孩子要心地善良。”
  “我知道有危险的,可我当时觉得不会危及性命。”
  “其实…二姐她根本不稀罕我救她。”
  “我已经想明白了,以后,除非她对我好,否则我不会再对她好了。”
  纪少瑜看着表情认真的玉娇,心里低低一叹。
  “罢了,以后跟着我,我会教你如何擅辨善恶之人。”
  “有些人值得你的善良,可有些人如同附骨之疽,剜之灭掉都来不及,又怎么可以伸以援手?”
  赵玉娇见纪少瑜松了口,当即甜甜地笑了起来,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好似一切烦心事都随风消散一样。
  纪少瑜眼眸忽闪,主动翻出字帖,握着玉娇的手教她练字。
  许多事情,急不来的,总要让玉娇一步步看清楚那家人真正的狠辣才行。
  赵玉娇觉得笔下字迹倨傲严正,虽说没有纪大人那般遒劲有力,飞扬飘逸,但却字字清朗。
  偷偷瞄了一眼纪少瑜,赵玉娇浅浅地勾了勾嘴角。
  纪少瑜一生不曾收徒,他的字迹,除了他那些属下,最熟悉的应当是她了。
  她跟着他那么久,怎么会不懂善恶是非?
  她只是…下意识忽略着,努力想抓住重回命运伊始的那一根稻草而已。
  可惜,一切都不曾是她经历过的模样。
  就在今日,就在她二姐扬起棍子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渴望抓住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姐妹之情。
  她想抓住的,渴望抓住不放的,从来只有跟纪少瑜的亲近关系。
  “你在偷笑什么?”纪少瑜舒展眉峰,语气含着淡淡的宠溺。
  赵玉娇的笑容越发放肆了,她看着纪少瑜,略带揶揄地道:“我以后会经常来烦少瑜哥哥的。”
  纪少瑜看着她那得意的小脸,眼眸幽幽的,看似深沉得很。
  可他那嘴角却一再勾起,散漫地道:“我等着你来烦。”
  第30章 恶人先告状
  赵玉娇在纪家的时候,并不知晓,家里也起了一阵小小的风波。
  赵玉婉回到家里便哭,杨春兰没有耐性哄她,吼了她几句。
  赵玉婉哭得更厉害了,她把脚踝处的伤口露出来,抽抽泣泣地道:“赵玉娇欺负我,娘也欺负我。你看看我的脚,都是赵玉娇害的。”
  杨春兰憋闷了那么久,火气一点就蹿上头。
  只见她蹲下身去,握着赵玉婉的脚看了看。
  伤口不大,可却有些深。
  “你这个没有出息的,比赵玉娇还大四岁呢,竟然还会被欺负?”
  “我看你就跟你爹一样,就是个软骨头,活该受欺负。”
  杨春兰掐了赵玉婉几下,气得大震嗓门,整个老赵家里里外外都听得清清楚楚。
  赵玉婉本就是来告状的,哪里知道,她娘不但不为她做主,竟然还掐她。
  她扯着嗓子嚎,哭声更是吵得人不安生。
  赵福明听不下去,对着王和香道:“你去看看,怎么好端端打起孩子来了。”
  王和香不情不愿地道:“她怨我们心不平,她也不看看自己一天天作的叫什么事?”
  赵福明沉着脸,没有说话。
  王和香冷哼一声,去了西屋。
  西屋里,赵玉婉越是哭得厉害,杨春兰越是打得厉害。
  赵虎成出来拉扯,等到王和香过去的时候,那已经变成赵虎成和杨春兰扭打的场面了。
  王和香把赵玉婉拉扯到了堂屋,连忙喊着赵福明和赵毅光。
  家里人听见动静,全都聚齐在西屋里。
  昏暗的房间里,油灯打落在地,黑漆漆的,只有赵虎成和杨春兰愤恨咒骂的声音。
  “够了,都给我滚到堂屋里来。”赵福明厉声呵斥。
  他往堂屋里一坐,大家便渐渐退了出来。
  杨春兰拧着赵玉婉扔在堂屋中间,尖厉地嘲讽道:“我这个女儿没有出息,被人欺负了也只敢跟我说。”
  “可跟我说有什么用,大哥大嫂的孩子,就连爹娘都宝贝得很,我还能为她讨回来不成?”
  余红翠闻言,下意识瞪了赵玉婵一眼。
  赵玉婵皱着眉头,直接呛声道:“娘你瞪我干什么
  ,我今天早上出门到现在,路上都没有遇到过二妹。”
  余红翠转移目光,落在赵玉书的身上。
  赵玉书见了,连忙出声道:“娘你也别看我,我今天和少瑜上山砍柴,黄昏时才到家的。”
  余红翠也迷糊了,这不是大儿子,不是大女儿,那还有谁?
  她知道杨春兰向来必然是要抓住把柄才会发难的,现在看这气势汹汹的样子,到向是十拿九稳。
  “说罢,到底是怎么回事?”赵福明开口道。
  赵玉婉也没有想到,她娘竟然这么能闹?
  此番她有些心虚,可众目睽睽之下,她娘又掐了她一把。
  赵玉婉当即委委屈屈地开口道:“今天玉娇骗我骑马,那马跑起来,我摔着脚了。”
  她说完,把受伤的脚踝露出来。
  王和香连忙蹲下去看来看,索性伤口不大。
  “没事,没事,等会奶奶找点药粉给你包上。”
  赵玉婉红着眼睛点了点头,伤口已经不是很疼了,可现在她心里却很慌。
  赵福明斜眼冷瞪着赵虎成,放在膝上的手也握了起来。
  “多大点事情,就让你们两口子闹得家里鸡飞狗跳
  的。”
  “小孩子,玩玩耍耍闹闹,受了点小伤,也值得你们夫妻大打出手?”
  “简直混账。”
  赵福明气闷,他胸口堵着一口气,顺不出来,憋得脸色都青了。
  赵虎成之前只是气杨春兰打孩子,哪里知道她打孩子的缘由竟然是这个?
  此番他到是有几分汗颜道:“我就是看春兰打孩子,一时急了。”
  杨春兰一听此事又要揭过,当即冷哼道:“我不打孩子我打谁?”
  “玉娇可是娘和大嫂的心尖宝,这会子躲到哪里去都不知道,难不成我还能抓玉娇回来打一顿不成?”
  满是戾气的话让余红翠心里十分不舒服。
  只听她冷哼道:“玉娇放马回来,跟我说去纪少瑜家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