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桓同意了,还拿银子跟赵玉书换了好些铜板。
赵毅光怕赵玉书带宋子桓去赎大了,叫了赵玉书去叮嘱几句。
赵玉书刚一走,纪少瑜便堵住宋子桓的去路道:“
今日玉娇跟你说了些什么?”
宋子桓暗觉好笑,他斜挑的目光望着玉娇的房间,戏谑道:“怪了怪了,你不去逼问她,反到来逼问我?”
“你就肯定,我会告诉你?”
纪少瑜不耐烦地看着他,认真道:“玉娇她之前伤了头,总是怕我们担心,不肯跟我们说实话。”
“你要是知道些什么,就快点告诉我。”
“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她年纪小不懂事,难得你也年纪小不懂事?”
宋子桓收起戏谑的目光,玉娇之前伤到额头的事情,他当然是知道。
而且今天玉娇也说了脑袋疼,心里不舒服。
想到这里,宋子桓的表情便讪讪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那小丫头说她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纪少瑜略显紧张地道。
“她说她梦见自己死了,可是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还问我鬼会不会失忆?”
“就这些?”纪少瑜追问道,瞳孔一再紧缩。
宋子桓察觉有异,当即慎重道:“还有。”
“她说能感觉自己在流血,而且眼帘里有大片大片
的杜鹃花。”
纪少瑜的身体一震,脚步踉跄地往后退去。
宋子桓见他神色惶然,眸深似海,当即连忙扶住他道:“你没事吧?”
“兴许只是她做的梦,再说她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她从那个地洞里救出来的时候,不就是伤了头,流了好多血吗?”
“或许是那个的后遗症,然后心里惧怕,做了梦而已。”
纪少瑜低垂着头,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或许,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事情她知道,有些事情她不知道。
原来,她的记忆里有一段是空白的。
纪少瑜反握住宋子桓的双臂,沉声道:“她前年被竹签插伤了耳朵,血顺着脖子流下来,当时人就吓昏了。”
“后来经常梦魇,吃了好些药才慢慢好转。”
“如果把两处的伤归集到一起,这或许就是她所说的梦。”
“这个梦一定很真实,她一定是很害怕,说了怕我们担心。”
“这个傻丫头,怎么这么傻?”
纪少瑜说完,慢慢走了出去。
宋子桓看着他微微轻颤的背影,总觉得事情不会是这么简单。
可他又说不出什么地方不对?
反正自从他认识了赵玉娇和纪少瑜,这两个人就成了他解不开的谜团了。
赵玉书回来以后,宋子桓问他道:“玉娇之前被竹签插伤过耳朵吗?”
赵玉书点了点头道:“对啊,玉娇告诉你的?”
“那丫头当时都吓昏了,血顺着她的脖子流,她当时以为自己活不成了呢?”
“后来还经常梦魇,我娘给她吃了好几副药才好转的。”
“所以我说那丫头两次死里逃生了,说不定将来福气大着呢!”
宋子桓的心像是落到了实地,又像是飘了起来。
他说不清楚心里的复杂,就好像,刚刚纪少瑜最后的那番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一样!
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第87章 撞见
赵玉书带着宋子桓和长安出门了。
赵家彻底安静下来,只有赵毅光的书房里时不时传来落子的声音。
余红翠给他们泡了壶热茶,便带着赵玉婵出去串门去了。
这几日,村里的女人们都喜欢三五成群地聚到一处,一块聊聊刺绣,时兴花样,或者唱唱从别处听来的小曲什么的?
一贯这样的热闹,赵玉娇都是不去的。
她更喜欢蜗居在她自己的房间里写写画画,或者闷头睡觉。
今晚的赵毅光很高兴,因为纪少瑜都连输三盘了。
“到是很难见你这样心不在焉的。”
“听玉书说,这个宋子桓的功底很扎实,等闲人稍逊一筹,可却身无功名。”
“我从玉娇姨父那里听说,他住在知县府衙很受礼遇,只怕家中多少有些势力。”
“你一贯处事周全,怎么感觉你与他有些不对付?”
纪少瑜放下棋子,眸光晦暗不明道:“听小舅的判定,他的口音是多半是京城人士。”
“倘若家中真有势力,只怕是得罪了什么人,不得不避到此处。”
“我之所以不愿与他亲近,也是不愿攀扯麻烦。”
赵毅光微微颔首,这点他也想到了。
“我们这一位知县大人颇有才干,到不像是会惹麻烦之辈。”
“不过你既有考量,那便按自己的想法行事。”
纪少瑜知道,老师对他十分宽容。
小时候见他爱学习,笔墨纸砚从不吝啬,悉心教导从不言烦。
这份厚重的栽培之情,一直是他心里深处的温暖。
其实上一世,他偶尔也会问自己,悔不悔?痛不痛?
可他每每想起,都会记得跪在老师面前,义愤填膺诉说委屈和阴谋的时候。
那个时候,老师只是平静地跟他说:“少瑜,老师相信你是真的喜欢玉娇,想娶的人也只有玉娇。”
“可玉娇她知道吗?”
“她可喜欢你?”
“你为什么没有等她回来,再来议亲呢?”
“你在怕什么?”
…
是啊,他在怕什么?
怕他埋首诗书文章的时候,小丫头早就与他形同陌路?
怕他追名逐利的时候,那个小丫头早就把他忘了?
怕他功名在身回来的时候,那个小丫头其实已经有了心上人?
他自幼放在心里小姑娘,天真善良。
他无法看着她不愿的目光,所以才在她离家的时候,匆促想订下婚约。
如果不是这样,他又怎么可能会被别人算计?
宋子桓说得没有错,从头到尾,他都是自作自受,怨不得任何人。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小丫头会因为他,而被算计致死。
那才是他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的悔恨。
…
看着纪少瑜魂不守舍的,赵毅光收了棋子,对着他挥了挥手道:“行了,你回去吧。”
纪少瑜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然后出了书房。
他站在廊檐下,在西厢房的右上方,看着那亮着灯的小窗户。
小丫头在描着什么画,看样子很专心。
与赵玉婉决裂的那一天,她撕心裂肺地喊道:“她就是一个傻子,到死都不知道你爱她!”
“她去佛光寺的那一天还跟我说,找不到好的姻缘不要紧,见见这京城的大好风光便满足了。”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可怜,若是她知道你爱她,她还会上京城来吗?”
“我告诉你,她不会。赵玉娇那个傻子,我喜欢的东西,她从来都不碰。就算是她自己的,只要我喜欢,她都会送上门来给我。”
“就算是你纪少瑜,也一样。”
…
纪少瑜艰难地闭上眼睛,温热的泪水不知不觉已经从脸庞滑过。
凉风吹来,他感觉整张脸都是湿冷湿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