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变故让赵玉安始料未及,他突然跌坐在地上,双目空洞地望着小吉。
眼泪还在流,可赵玉安眼里的光,却消失殆尽。
赵玉娇伸手,慢慢帮小吉把眼睛闭上。
她还能感觉到,小吉的眼睛是热的,是湿的。
那样轻轻地在她的掌心动着,像是它还很小的时候,憨头憨脑地在添她的掌心。
赵玉娇终于忍不住,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不停地滚落。
紫兰、紫玉上前去扶她起来,赵玉娇看着地上身首异处的尸体,这满目血腥,却再没能让她感觉到恐惧。
她冷笑着,慢慢擦干眼泪。
她望着刀上还染血的冯平,讥讽道:“恶犬虽死,可我们做主子的责无旁贷。”
“不知这位大人所属何处?”
冯平见赵玉娇年纪轻轻的,姿色不俗,知道她正是纪少瑜的妻子赵氏。
他当即冷嗤道:“在下巡城营指挥使冯平。”
“这条恶犬是你府上养的?”
“不知夫人又是什么身份?”
冯平?
赵玉娇听说过,父亲是兵部侍郎,冯逸。
赵玉娇道:“我家夫君是大理寺卿,纪少瑜。”
那冯平恍然大悟,声音奇大道:“原来竟然是大理寺卿纪大人家养的狗?”
“那这案子,下官可不敢办。”
赵玉娇见他说话带刺,又收了刀,一副惧势的模样,在心里冷冷一笑。
她厉声道:“你不敢办,自然有敢办之人。”
“你…”
“纪夫人好得很,这是准备仗势欺人了?”
“本官定将此事上奏皇上。”冯平冷嗤,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赵玉娇听着周围百姓们窃窃私语,便知这是蓄谋
已久的。
她站直身体,质问冯平道:“敢问大人,仗的是谁的势,欺的又是谁的人?”
冯平的目光扫过那具血淋淋的尸体,冷笑道:“纪夫人不会自己看吗?”
“你们府上养的恶犬虽然死了,可它一条狗命,难不成还能抵人命?”
“是不是你们纪家养的狗,都比寻常百姓的性命还要贵重?”
“莫不是…纪夫人还想要下官为纪府的狗偿命吗?”
赵玉娇冷戾地盯着冯平,这笔仇,她记下了。
小吉是她和玉安亲手养大的,性子最是温顺不过。
倘若没有算计,她死也不信,小吉会将活人撕咬至死!
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愤愤不平。
仿佛…她和玉安才是该死之人。
赵玉娇冷睨,盯着冯平道:“大人口口声声抬高纪府,贬低自己的身份。”
“更难为你将自己与狗相提并论。”
“大人管着巡城营,尊父又为兵部侍郎,向来直来直往,无所畏惧。”
“大人既不断案,却又煽动人心,所图为何?”
“难不成众目睽睽之下,我纪府恶犬害命,还可以凭着唇舌狡辩?”
“大人现在应该做的,难道不是命人通知顺天府前来接办吗?”
冯平见周围的百姓都被他煽动了,顿时冷笑一声,想看赵玉娇如何收场?
他吩咐官兵去顺天府报信,自己则走过去查看死者。
那死者的妻子已经来了,带着三个男娃子。
一个稍大些,八九岁,一个看起来五六岁,最小的才两三岁。
最大的那个男娃子拉着两个弟弟抱在一起哭,既不敢去看父亲的尸首,也不敢走远了去。
到是那死者的妻子哭得痛不欲生,让围观的人都跟着落泪。
赵玉娇最怕这样的场面。
生死离别,孤儿寡母,满目凄惨。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退步,她若是退步,任由别人算计,只怕对方更觉得得意欢喜。
她捏紧拳头忍着,面露越发冷厉。
这件事,她绝不会善了。
那个女人哭了一会,突然折返,对着赵玉娇冲了
过来。
她穿着破旧,大冬天里,连双御寒的鞋子和棉袄都没有。
手上,脸上,脚上,都是冻伤。
扑过来想抓挠赵玉娇的时候,面目狰狞,整个人充斥着绝望和痛苦。
赵玉娇仔细观察她的神情,又看了看那三个看着她满含恨意的孩子。
她们都不像是装出来的,如果她们也是受害者?
那这背后之人的算计,真是狠毒至极。
“是你…是你让你的狗咬死了我夫君的是不是?”
“是你害死我夫君的,你怎么不死?”
“你怎么不死?”
郭通和曹大江挡在赵玉娇的面前,不许那个女人靠近。
那三个孩子扑过来,咬的咬郭通,掐的掐曹大江。
曹大江和郭通没有对他们动粗,只能强忍着。
大那个孩子道:“你们害了死了我爹,你们还打我娘!”
“你们该死!”
“你们该死!”
孩子痛苦的嘶喊,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第532章 端柔郡主
端柔郡主
围观的百姓们,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人家相公可是当官的,这怎么闹得过?”
那个女人痛苦地吼道:“当官的又怎么样?”
“当官的就要残害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吗?”
“还有没有天理了?”
“老天爷啊,你怎么不把我们母子四人的性命也一并收去啊,留我们在这世间,报不了仇,还活着干什么?”
也不是谁带的头,突然大喊:“纵恶犬害人者偿命!”
“纵恶犬害人者偿命!”
“纵恶犬害人者偿命!”
…
赵玉娇见那个指挥使带着他的人在一旁冷笑,仿佛就等着看,孤立无援的她要如何收场?
赵玉安见众人面露讨伐声援之威,便知道,从一开始,这算计就是对着他来的。
他似哭似笑地站起来,踉跄地冲到那个女人的面前道:“是我养的狗,是不是我死了,你就不再追究了?”
那个女人凶恶地盯着赵玉安,突然上前抓住赵玉
安的衣襟道:“是你养的狗,那你就去死啊!”
“去死啊,去给我相公偿命!”
赵玉安看着地上的死人,目光一红,转身想去拔郭通的剑,郭通连忙避开。
赵玉娇拉住他道:“你清醒些。”
“我不许你死,小吉是我养的,不是你。”
赵玉安苦笑道:“谁都知道,小吉是我带入京城的,三姐,你保不了我。”
赵玉娇知道他是自责,自责没有保护好小吉。
她立即握紧他的手道:“听我的,别冲动。”
“你不要忘记了,小吉是想救你才死的。”
赵玉安闻言,浑身一震,目光里满是痛苦。
赵玉娇举着赵玉安的手,对着那个女人道:“这个少年,姓赵,名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