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昭意看着“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被送出去”的小零食,实在是心痛,忍了又忍,没好气地冷哼了声,“都给你了,你还笑?”
“我其实不喜欢吃零食。”梁靖川的视线从那一小摞零食上掠过,答非所问。
那敢情好,不要拉倒。
许昭意还没什么动作,他的手在她面前一横,直接全部划拉走了。在她复杂的眸色里,梁靖川勾了勾唇。
“不过看你不舍得,我就勉强收下了。”
什么毛病?
“您可真是我祖宗,以前求你学,你都懒得搭理。”许昭意脸上微微笑,心底有一万句脏话要脱口而出,“周末一起复习?”
梁靖川想到不想,淡淡应了声。
看他答应得那么爽快,许昭意莫名生出种被卖了还帮数钱的感觉,“你刚刚是不是压根没生气?”
“我就是好奇,我同桌会不会哄哄我。”梁靖川也不否认。
湛黑的眼眸直追着她,裹挟着似笑非笑的情绪望入她的眸底。
许昭意的第一反应其实是想骂人,好在仅存的理智让“神经病”三个字在脱口前咽了回去。
“做人真诚点梁同学,少套路我。”
果然好人都是相似的,而坏人各有各的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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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推开窗,邂逅一场大雾。
约好的地点是附近新开的清吧,白天客人寥寥,很安静。赵观良拉了个小群,大雾让约好的时间后推了会儿。
不过许昭意向来起得早,索性按原来的时间,慢悠悠地步行过去。
面前突然有道黑影窜了过去,似乎是什么宠物,钻进了浓稠的雾气里。
“我操,什么鬼东西?”
许昭意分神回消息,没注意脚下,差点一脚踩上去,脏话没忍住滚出喉管。
“你说什么?”低而沉的嗓音冷不丁地从她身后传来。
许昭意猝不及防,再次被吓到。她条件反射地旋过身,额头和他的下巴撞在了一起。
“你走路没声吗?”许昭意捂着额头弯下腰,咝地倒吸了口气。
梁靖川扶着下巴动了动,淡淡地垂眸看了她一眼,语调戏谑玩味。
“你投怀送抱的方式还挺别致。”
“要点脸吧梁靖川,”许昭意抬手锤了下他的肩膀,面无表情地将他推远,“你站在我身后吓唬我,还好意思说我投怀送抱?”
“我又不是故意跟着你,”梁靖川漫不经心道,“可能是上帝安排的缘分,我家离你这儿就两条街。”
“缘分?”许昭意轻嗤,“那上帝可能瞎了吧。”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眼,“你怎么也来得这么早?”
“遛狗。”
“……大雾天遛狗,你确定不是想毒死它吗?”许昭意诧异地抬眸,“你家狗跟你多大仇?”
“它自己跑出来的。”梁靖川懒洋洋地朝雾色中唤了声,“来,二哈,过来。”
一条萨摩耶犬从大雾中蹿了过来,抖了抖雪白的绒毛,乖巧可爱地围在梁靖川的脚边,愉快地打转转。
“……哥你能不能有点常识?”许昭意一言难尽地看了他半晌,“这明明是条萨摩耶犬。”
“我知道。”梁靖川懒懒散散地解释道,“它有点缺心眼儿,所以名字叫二哈,以毒攻毒。”
许昭意唇角微微抽动了下,“你怎么不干脆叫它六个核桃?”
“二哈很乖,不跟你抢。”梁靖川勾了勾唇,摸了摸那条萨摩耶犬的头,丢出一颗羊奶酪。
意识到他拐弯抹角骂自己,许昭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才缺心眼,你全家都缺心眼!”
“别闹,”梁靖川跟拎小鸡仔儿似的将她带到身前,“走了,核桃。”
“撒手,”许昭意反手拍他捏着自己后颈的手,“梁靖川你就是欠揍吧你,什么习惯?”
“地方在哪儿?”梁靖川也没躲,淡声问道。
“不远了,就前面那家。”
清吧长得像个中药铺子,店门招牌就叫“药到病除”,店门是一格一格的药柜小机关,里面别有洞天。
许昭意翻了翻背包,递给他一沓材料,“哦对了,这是我整理的知识点,你今天背一背。”
梁靖川半垂着视线翻了翻,是她手写打印的。
从政史地生知识点到语文字词整理和阅读模板,再到数理化公式和预测题型,甚至英语单词和范文——一应俱全。
“你还挺敬业。”他微微一哂。
“我平时记笔记,费不了多少时间。”许昭意摆摆手,“虽然我一直管这玩意儿叫傻子速成法,不过拿来临时抱佛脚够用了。”
等到人来齐,许昭意半分时间都没耽搁,直奔主题。
文科类内容不着急背,默完公式后,她挨着讲预测题型,翻了几道例题让他俩练习。粗略地浏览了遍交上来的答案,她揉了揉太阳穴。
“梁同学,有没有人说你想象力和创造力不错?”
“嗯?”
“我在夸你物理学得好,要不然你怎么有本事自己造呢?”许昭意指尖点了点卷面,“计算题公式全写错了。”
赵观良扫了眼卷子,轻咳了声,面色有些复杂。
“不用替他说话,考试前的毒打总比发卷时的迎头痛击温柔。”许昭意看着卷面,很有挫败感,“反正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算记忆上有漏洞,还是漏洞上有记忆?”
“这是我的卷子。”赵观良心痛地捂住心口。
“……”许昭意沉默了几秒,“不是,你别灰心,其实我的意思是——”
“她的意思是按照这种水平,别人考试叫重在参与,你那叫重在掺和。”梁靖川懒洋洋地补了一刀。
“太过分了,”被双杀的赵观良心痛地按住心口,“我觉得我跟你们俩分分钟待不下去。”
“你别对他那么凶残,能不能委婉点。”许昭意看了梁靖川一眼。
“那你对你同桌是不是过于凶残?”梁靖川对她双标的态度很不满。
“因材施教,你这种缺少来自社会的毒打。”许昭意堆出假笑看着他,“不过老师很有耐心,你还有问题尽管问。”
梁靖川眉梢微微一抬。
他挑了道步骤繁琐到能讲很长时间,且问起来不侮辱智商的题,手指点了点,“这题怎么算?”
“我看看,”许昭意快速地看了遍他的步骤,连贯又细致地理了遍思路,“你第一步的向心力就算错了,受力分析不对,小球在斜面上应该……”
梁靖川的视线抬了抬,落在她的面颊上,她垂眸的样子总是温柔又漂亮,弯翘的睫毛微微颤动,下巴很尖,唇很红。
就这么牵引着他的注意力,无声无息。
许昭意并未注意,讲完一遍后偏头看向他,“你还有没有听不懂地地方,我可以再给你捋一遍?”
无意间抬眸,她的视线撞入他湛黑的眸底,深邃如望不到底的寒潭。
许昭意稍稍怔住。
她蓦地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中他们挨得很近,近到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咫尺之间。
似乎只要微微仰颈,他们就会唇齿相触。
第20章 长岛冰茶
周遭像是突然安静了下来, 光线穿透稀薄的空气从他身后劈落, 他清俊的眉眼埋在阴影里,难以言明的情绪覆盖了周身。
许昭意睫毛微微一颤, 慢慢地挪开了视线,还算平静地开口, “你能不能认真点, 别……”
别看我, 只看题。
“嗯?”梁靖川懒洋洋地抬了抬视线, 嗓音低缓勾耳,“怎么了?”
要命。
许昭意捏笔的手微顿,状似不在意地撇开了视线, 心尖跟着颤了颤。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她想起黑暗的角落里, 仰首擦过他唇角的瞬间。
也是这样, 呼吸绞缠。
一旁的赵观良沉浸在悲痛中,半晌没听到动静,才抬头诧异地看了眼,“欸, 你脸怎么那么红?”
许昭意薄唇微动。
还没想好说得过去的措辞,梁靖川垂了垂视线, 懒懒散散地朝后靠去,微微一哂。
“热得。”
许昭意毫不客气地在桌底踹了下他, 无声地剜了他一眼。
“热得?现在才三月底, 很热吗?”赵观良莫名其妙地逡巡了一圈, “好像也没开空调啊……”
“你再把这道题做一遍,我去点杯饮料。”许昭意忽地截断了他的话头,撂下手中的笔,起了身。
“扫个码就能下-单,不用跑一趟,”赵观良扭过头来,莫名其妙,“不是,她怎么跑得那么快?”
能感觉到许昭意身形明显的僵了,梁靖川唇角翘了翘,薄唇再次掉落两个字。
“渴得。”
许昭意在心底翻了个白眼,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脚下像生了风,片刻都不想在此地停留。
“跑慢点,”梁靖川看着她的背影,骨节分明的手将手机调转了个方向,语调一贯的散漫,“帮我带杯伏尔加河。”
许昭意回眸看了他一眼,微笑着问道,“伏什么?”
“伏尔加河。”梁靖川耐心地重复了遍。
“什么河?”她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