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靖川微微一哂。
赵观良闻风而动,扭过头来啧了声,“怎么回事啊?怎么就只有小仙女的份儿啊——”
梁靖川掀了掀眼皮。
声音戛然而止,许昭意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你要吃吗?”
“别别别,我没命消受。”赵观良连忙摆摆手,“我是个莫得感情也莫得食欲的npc。”
前排有同学听到动静,小心翼翼地回头瞄了几眼,凑在一块儿窃窃私语。
“我没看错吧,大佬给学霸买零食?这比老徐在讲台上,挥着小扇载歌载舞还不靠谱。”
“拉倒吧,我早说他们关系看着不一般,真势不两立就出去干一架了,你不是也没信过吗?”
前排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片唏嘘。好在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力在大屏幕上,没多少人关注。
“电影还在办公室下载,你们先放会儿别的。”讲台上徐洋交代了声,匆匆出了教室。
“哪有别的?就一个破纪录片。”前排的同学翻了翻,抱怨了句。
“纪录片就纪录片,总比数学题好看,先放着。”
灯光尽数被关掉,只留下了多媒体屏幕的光线,随着画面的变动忽明忽暗。
似乎是个韩国片子。
许昭意收拾了会儿桌面,也没刻意抬头看。直到听到音乐不太对劲,漫不经心地晃了眼。
抬眸的瞬间,她的眼前突然压下一片黑暗,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她的视线。
“别看。”
梁靖川就在她的身侧,刻意压低的嗓音沉缓勾耳,旋彻在耳际。
她似乎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画面——
是个极度俗套,但也极度惊险刺激的恐怖片经典镜头。
与此同时,画面中女鬼的脸贴上屏幕,教室内的尖叫声随着电影镜头炸开了。
“啊啊啊啊啊鬼啊!”
“谁他妈放的恐怖片?”
黑暗中一切知觉都变得敏锐,许昭意的呼吸微微滞住,心却跳得飞快。
许昭意心脏的某个柔软角落忽然被击中,恍然间温柔陷落。
“操,不是说纪录片吗,谁他妈播的恐怖片?”
“虽然但是,《昆池岩》还真是纪录片。”
周遭的环境有些喧闹,讲台附近的灯被按开,前排的同学骂骂咧咧地切换电脑屏幕。
梁靖川收回了手。
在他挪开的前一秒,许昭意弯翘的睫毛忽地一眨,扫在了他的掌心。
很轻,也很痒。
就像在他心底不轻不重地挠了下,勾着点儿鬼迷心窍的悸动。
灯光亮起的瞬间,许昭意还是僵持着原本的动作,然后缓慢地、若无其事地低下头。
说不出来缘故,她没敢抬眸看他。
第22章 苍山洱海
教室内重新陷入黑暗。
许昭意就僵持着这个活像是鹌鹑的装死状态, 一直到新的影片换上来。
他知道她怕鬼, 所以这是同桌之间合情合理的互相帮助,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举动——
是的, 他们是无比纯洁的同桌关系。
许昭意就是这么安抚自己的。
自我催眠了两次之后,她安心地将视线挪向屏幕。
梁靖川察觉得到她的情绪波动, 视线稍微侧了侧, 无声地勾唇。
-
第二天清晨, 学校组织春游。
昨晚的小插曲跟个小电影似的, 不呼即来,挥之不去,只要她闭上眼睛, 就反反复复地在她眼前回放,没完没了。
许昭意克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结果辗转反侧了大半宿。她趴在桌子上, 动都不想动。
像一条咸鱼。
“你没睡好?精神这么差。”隔壁把承诺签名单递过来时,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许昭意嗯了声,懒洋洋地给自己翻了个面。
老徐还在讲台上喋喋不休地强调出游的注意事项,“出了校门一定要注意安全, 除了自由活动时间,无特殊情况尽量不要……”
底下有学生无聊地小声嘀咕道:“老徐的台词我都快背下来了, 这都快相处一年了,怎么就没点儿新鲜花样?”
“相互理解吧, 老徐都一把年纪了, 在他眼里我们可能是定了时的炸弹、行走的炸-药-包、随时扣分罚他工资的小混蛋。”
“再说了, 注意事项能有什么新花样?”
似乎感受到了学生内心的渴望与召唤,老徐离开教室前,话锋突然一转。
“好了,话不多说,大家出去站队,回来记得交一篇800字游记。”
“……刚是谁提议的新花样?出来受死。”
各班级的大客车相继停在了校门附近的马路边,整个校园内热闹非凡。体育委员整队后,老徐再次强调了安全和纪律问题,跟随着前面的班级浩浩荡荡往外走。
许昭意脚下发飘,上了客车还有些头昏脑涨。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闭目假寐了会儿,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同桌?”许昭意偏头看向梁靖川,轻声问道,“我能不能跟你换换座?”
“你求人的时候态度真是良好。”梁靖川轻嘲。
“又开始了是吗?”
许昭意闻言,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她解锁了手机屏幕,调开摄像头,调转后对准了他的心口。
“做什么?”梁靖川懒洋洋地抬手,遮住了摄像头。
“我拿摄像头放大看看,我怎么就找不到你心底的b数了呢?”拇指和食指往外划拉了两下,许昭意调大了画面。
“无聊。”
梁靖川微微眯了下眼,不满地啧了声,动作却顺了她的意。
许昭意道了声谢,偏头靠着里侧,合上了双眼,“到了记得叫我。”
梁靖川淡淡地嗯了声。
没隔一会儿,赵观良从前面兴致勃勃地扭过头,“欸,梁哥,我忘了问你——”
梁靖川眼皮子一撂,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许昭意枕着车窗玻璃,正睡得很熟。
玻璃窗上虚晃的映出她漂亮素净的脸颊,和煦的风从窗户缝隙里钻了进来,将她耳畔的一小缕发丝吹起,在空气中荡开。
“睡了?”赵观良往他身侧的位置晃了眼,讶异了会儿忍不住笑道,“不是我说啊梁老板,你怎么能让妹子坐在里面呢?”
“嗯?”梁靖川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你没谈过恋爱吧,就是那什么。”赵观良的视线明目张胆,从许昭意的脑袋挪到梁靖川的肩膀上,晃了两三次,“你懂了吧?”
他啧啧连声,压低嗓音后的语调意味深长,“亏大发了啊。”
白白浪费了个妹子枕肩的可能性。
梁靖川确实没想过这一茬,身形微顿,眸底闪过一丝情绪,晦暗不明。
赵观良忍不住乐了,坏笑道,“您可真够纯情的啊,梁老板。”
梁靖川掀了掀眼皮,上下嘴唇一碰。
“滚。”
客车突然经过缓速带,不轻不重地震荡。许昭意贴着内侧车身,被惯性带动着晃悠了下。
梁靖川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下,轻轻地拨过她的小脑袋。他僵持着这个别扭的动作将她扶正,另一只手关上了车窗。
耳边恢复了安静,梁靖川低眸看着她。
她的睡颜沉静,浓密的睫毛在面颊上垂落鸦青色的阴影,有种说不出来的乖巧温柔。
操。
梁靖川心底无端地升起燥意,按了按太阳穴,闭上了眼睛。
-
许昭意一觉睡到目的地,额头被玻璃压出一道不太清晰的印。
钟婷溜过来找她的时候,她揉了揉眼睛,嘴里还念念有词,“我的小钱钱呢?”
“在找什么?你东西掉了?”钟婷诧异地看着她。
“我刚刚左眼皮跳了,”许昭意抬手打了个呵欠,“我觉得今天可能有笔意外之财。”
“我看不义之财的可能性更大点,”钟婷嗤之以鼻,“那你右眼皮跳的时候,是不是要请个道长驱个邪?”
“不,”许昭意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正色道,“那说明封建迷信不可取。”
钟婷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拉了她一把,“走啦,你东西还在我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