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磊,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以后绕着我走?”他冷淡地垂着视线,像在审视不值一提的垃圾,“你是不是出院出早了,急着找地方投胎?”
他面上的情绪不分明,周身笼罩着难以言说的戾气,极度尖锐又阴鸷。
那个叫姚磊的男的趔趄了下,身形晃了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扶着胃部干呕。
其实姚磊对梁靖川还是很忌讳的。
京附的学生大多是含着金汤勺出生,众星捧月似的将养出来的混世魔王,要不是家里拘得紧,个顶个养残了的二世祖作派。所以他平时不敢招惹梁靖川,就是一次嘴上没把门,在天台拿人家家事说嘴,触到霉头才闹了一出。但打架这事以梁靖川转学收尾,他那个便宜弟弟和继母倒是真雀占鸠巢,就耐人寻味了。
姚磊被几个哥们一顿挑拨加怂恿,忌惮就变成了肆无忌惮。
谁知道今天出了点意外,随便招惹一女的,也是个狠角儿。
“你离她远点,”梁靖川冷淡地垂着视线,“不然这里你一刻都待不下去。”
他还是那副散漫态度,但下颌线条绷得很紧,青筋毕露,细微的情绪波动里藏着压抑不下的火气。
“梁靖川你他妈有什么本事跟我嚣张,还真以为自己独一份,把自己当太子爷呢,”姚磊抹了把呛破的唇角,“圈里谁不知道你被流放了,你就是梁家不要的杂……啊!”
话音未落,姚磊惨叫了声。
梁靖川纹丝未动,是许昭意动的手,她折回了——
手起“棍”落。
她用最简单、最粗暴,也是最有效的方式让对方闭了嘴。
“怎么就不长记性呢同学,少说两句废话能死?”许昭意撂下脏兮兮的棍子,轻轻擦了擦手上的水渍,“我掐指一算,你今天有血光之灾——”
她淡淡地看着他,“你要是再敢多比叨两句,恐怕就得断肋骨了。”
梁靖川眯了下眼,瞳孔微缩了一下。
出乎意料的发展。
一只纤细的手忽然横过来,许昭意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声音轻淡又平和。
“走吧,听他瞎扯什么?”
下一秒,梁靖川抬起头。
她的眸底清晰地映出他的轮廓,他眼角眉梢还浸润着冷意。情绪分明很差,却在看向她时缓和了些许。
“看我做什么,”许昭意还抓着他的手腕,有些莫名,“你是打算送他们去医院,被诓一笔医药费,还是等他们恢复力气,再来一局?”
他捏得发白的骨节微松,手背上毕露的青筋淡了下来,任由她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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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雨来得急,梁靖川半垂着视线,单手撑在她身侧,将她往广告牌雨檐下拢,几乎将她整个人按在了怀里。
许昭意下意识地伸手,想推开他,又看着渐急的雨势,硬生生顿在半空中。
其实再跑几米就是店门,结果现在躲在了广告牌底下,外面暴雨如注。
“等下,我能不能问问,我们刚才怎么不多跑两步?”许昭意环视了一圈,实在是没忍住,“为什么要躲在这个鬼地方避雨?”
“没注意。”梁靖川淡淡的,还是漫不经心。
许昭意一言难尽地叹了口气,抬眸时稍稍怔住。
他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氛围太过微妙,许昭意越想越头疼,觉得有必要换个话题,顺便抢救一下自己岌岌可危的形象。
“你别这么看着我,”她轻咳了声,“我那是怕你下手没轻重,难道你想打完架派出所一日游?”
本来她出了巷子,不打算掺和了,可惜架不住对方找死。她察觉得到梁靖川的变化,左右拉架不可行,所以她一棍子下去了。效果立竿见影,那个叫姚磊的直接倒地不起了,半点骂街挑衅的力气都没有了。
许昭意说完,特忐忑不安地偷偷瞄了他一眼。
没来由的,梁靖川压低嗓音笑了声。
“……”许昭意沉默了。忍了几秒,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梁靖川,你没毛病吧?”
他却像是笑得脱力一样,几乎靠在她肩头。
清冽的雪松味紧紧包裹着她,他的手掌撑在她耳侧,下滑了一寸。手边的体温挨着她的耳垂,直烧到心底。
许昭意脑子里乱得很,恼得就差没跺脚了,“你能不能正常点儿?我要生气了!”
“嗯。”梁靖川从善如流地应了声,嗓音里隐有笑意,看向她的眸色很深。
骤雨倾注的空气里,思绪在游走,漾起微妙而难言的暧昧。
她受不住他这样的凝视。
这是缠绵交颈才会有的距离,只要稍微仰首,就会唇齿相触。
周遭陷入沉寂,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搅乱了烦杂而凌乱的思绪。梁靖川忽然伸手拉了下衣领,校服盖在了她的头顶,遮盖住了她的视线。
突如其来的黑暗压下来。
“你干嘛?”许昭意不安地挪动了下。
“你别动。”隔着衣服,他钳制住她的手腕,嗓音低了低。
黑暗让其他感官变得敏锐,疏冷的木质香气压了过来,侵略性极重的气息。
“许昭意。”他忽然唤她。
“嗯?”
她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觉得他离自己似乎更近了点。
梁靖川眸色暗了暗,压在她耳侧的嗓音低而沉,“你会下蛊吗?”
他的意图如此明显,许昭意的身体本能地僵硬。
许昭意挣了下手腕,绞尽脑汁地想说点什么,摆脱这种被动局面。
很想躲。
但他锁着她腕骨的手骤然收紧,抵着她的后背,紧贴向冰冷的广告立牌,退无可退。
第39章 白桃青栀
溅落的雨水迷滢了整个世界, 广告立牌雨檐滴滴答答,搅得人心烦意乱。许昭意后背绷得笔直,挖空心思地想要叫停, “梁靖川, 你别这样。”
“哪样?”梁靖川笑笑,不疾不徐。
他往日意态疏冷, 总给人薄情寡性的错觉,但低眸勾唇微哑着嗓音时, 散漫又轻佻, 直撩到人心尖。
很欲气。
“就是别——”
话实在扯不出来, 许昭意也受不了这样的暧昧,撇开脸道, “要不你挑一个吧。”
没头没脑的一句,搅乱了此刻的氛围。
“嗯?”
“一顿毒打,或者冰冷的雨水,”许昭意声音凉凉的, “哪个能让你清醒点?”
话音刚落,她提膝撞过去。
没有丝毫缓冲的机会,膝击的瞬间, 她的膝盖被力道一顶,狠狠按了回去。他锁着她的腕骨往上折,压在冰凉的广告立牌上。
命门拿捏得挺准, 她半分力气提不上来。
“……”
好的, 她还是太年轻了。
校霸不是他自封的, 打架狠的江湖传说也不是大家谣传的。
“你还挺下得去手。”梁靖川微微眯了下眼。
“……这话说反了吧?”许昭意小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没好气地瞪他,“现在是我替你打架,你不干人事。”
她打量了下两人的处境,总觉得自己更像砧板上待宰的鱼。而且这姿势也太他妈、太他妈羞耻了。
“你先把手撒开。”许昭意忍无可忍地挣了下,几乎要炸,“梁靖川你做个人吧!”
梁靖川半垂着视线,被她这副视死如归的语气愉悦到。
沉默的几秒,漫长得像是场难捱的拉锯战,直到呼吸掠过她的颈侧,泛起微烫的酥麻,下摆隐约能看到阴影压过来。
要命。
许昭意下意识地低头,想躲开他俯身而下的碰触。猝不及防地,她的额头隔着衣服磕了下他的唇角,校服无声掉落在身侧的长椅上。
梁靖川松了手,扶住脸侧动了动,缓慢又复杂地磨出一个字,“操。”
他的唇角都呛破了。
周遭陷入沉默,诡异而微妙。许昭意薄唇微动,缩了缩肩膀,多少有些心虚。她低头摸了摸口袋,欲言又止地抬眸。
没有创可贴和纸巾,就孤零零一块糖。
梁靖川晃了眼她的手心,拇指擦了下唇角,“你这是准备打一巴掌,再给块糖吗?”
许昭意想说失手。
但梁靖川掀了掀眼皮,眸色沉降下来,微哑着嗓音先发制人,“打一巴掌,不能给个吻吗?”
“……”
她是失手,但他是真活该。
“你今天就不能好好说话了是吗?”许昭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善良点吧梁靖川。”
梁靖川停下动作,湛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攫住她,轻慢的意态全然收敛,“许昭意,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是真的——”
许昭意在心底“我操”了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梁梁梁梁靖川!”她扬高了声音,慌乱间伸手捂住了他,“你先别说话!”
完全没料到她这么抗拒,不行、不好、不可以,她翻来覆去地重复到语无伦次。
梁靖川沉默地看着她,握住她的手腕,低了低嗓音,“为什么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