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岚走上前,将自己花筐中唯一一支名花拿起来,不动声色地将其转了一圈,看见上面独特的记号,不禁翘起唇角。
果然是他。
旋而,她微微捏紧了手中名花。
燕桓啊燕桓,原来自这么早起,你就对我上心了么?
可我又何德何能……受你这般厚重的情意?
萧瑾岚眼眸微沉,若非天道垂怜让她得以重走这一遭,这满腔真心便随前世愚蠢的她一起埋入阴暗潮湿的地下,未得半分回报。
她自嘲前世痴心错付,今生对穆子安恨之入骨,那前世的燕桓又何尝不是满腔真情错付?
可及至她作茧自缚被封入棺,本该身处北昭的他却出现在南越,赶来救命悬一线的她……当发现来迟之时,他心中又该是何等的绝望?
今世重来,麟饰楼的步摇、女儿节的名花……这些以往她都不曾注意的细节,按照前世的轨迹再次重演,之后的一切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差别。
正如穆子安没有变一样,燕桓也没有。
他还是那个他。
阴鹜冷漠的是他,手段狠辣的是他,一心念着她萧瑾岚的,也是他……
前世今生,两世都没有变,也不会变。
但……
她不一样了,她不再是之前那个萧瑾岚。
萧瑾岚棕褐色的眼眸中闪过冰冷的诡光。
前世不该发生的,她都不会再让它发生。
……
萧瑾岚正出神着,忽然感觉到身旁之人气压变得极低,她下意识偏头看过去,发现那红衣女子面上傲然之色消失不见,一双美丽的双眸死死盯着面前的花筐,像是要将它戳出几个窟窿来。
萧瑾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她身前的花筐空空如也,竟是一支名花也没有。
方才她还自信满满,现在却……
叶蔚蓝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得生疼,整张脸通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萧瑾岚正想上前安慰,忽见一手持名花的蓝衫男子姗姗来迟。
那男子一身紫蓝长袍气质高雅,腰环白玉腰带,坠下几块玉佩,踱步而来。眉目清秀,周身一股书卷之气,看起来文质彬彬,十分温雅。
他停在叶蔚蓝和另一位小姐的花筐前,似乎在犹豫着该将名花放入哪个花筐。
叶蔚蓝见了,当即上前一步,将他手中的名花夺了过来。
“诶??姑娘你!”
男子错愕地瞪大眼睛,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姑娘是在抢名花!?
叶蔚蓝将握着名花的手藏于身后,微扬下巴,眼神倨傲:“怎么了?你不就是要把这名花给我吗?磨蹭什么?”
男子张了张嘴,却是支支吾吾地不知该说些什么,从未遇到这种事的他情不自禁地眼睛连眨了好几下,目光却一刻都不曾从叶蔚蓝脸上移开,似乎很想知道她这神情是怎么做的这么理所当然的。
萧瑾岚见此,忍不住捂嘴轻笑起来。
叶蔚蓝见他这模样,又听见萧瑾岚的笑声,忽然觉得自己在欺负他似的,心中有些不自在,面上却粗声粗气地开口:“做什么?支支吾吾的,我欺负你了?”
“没有,只是……”男子飞快地吞咽了几下口水,声音有些颤:“这,这于礼不合……”
叶蔚蓝当即斜睨了他一眼,颇为高傲地冷哼一声,满不在乎地道:“礼?什么礼?本小姐就是礼,况且,这不是你自愿给我的吗?”
话音才落,人群中忽然就传出阵阵嘲笑声,纷杂的议论传到叶蔚蓝耳中,她不禁脸色微变,又见这男子面对自己颤巍巍的模样,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萧瑾岚听见那些嘲笑议论,眼底笑意也不由得淡了些。
乌合之众还真是有些烦人呢。
总是要时不时出来败坏心情。
她正要开口缓解一下氛围,就见叶蔚蓝将名花扔还给那男子,嘟囔道:“还你,谁稀罕!”
言罢,转身便离开。
萧瑾岚瞧着她的背影,便知她是生气了,不免有些忍俊不禁。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位嚣张的叶姑娘也可以称得上别致的天真烂漫了。
也许是丞相将她保护得太好,以至养成这种直来直往不知掩饰的性子。
不过……
颇显可爱。
……
叶蔚蓝走后,蓝衫男子愣在原地,片刻,他微叹了一声,弯腰将名花捡起,随后望向叶蔚蓝离开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待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才收回目光。
男子将手中名花轻放在叶蔚蓝空无一物的花筐中,直起身子后,又垂眸看着那花筐怔然发笑。
萧瑾岚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不由有些好笑。
“这位公子。”
男子闻言微愣,回过头便见被众世家公子惊叹的紫衣美人朝自己走来,他立刻收了笑容,礼貌地回礼。
萧瑾岚微微一笑:“方才真是不好意思了,叶姑娘的脾性想来公子也该有所耳闻了,性格使然,并无对公子有什么不敬之意,也并无恶意,还望公子海涵,莫与她计较才好。”
“这自然不会。”
萧瑾岚打量了他一下,眸底闪过狡黠笑意。
故意说道:“这我便放心了,那名花公子若是不愿,也无需放在叶姑娘花筐中的。”
“不……”蓝衫男子的脸忽然就红了。
他面红耳赤地摇头,因着急而显得有些无措,“没有,我放那,是自愿的……”
越说越奇怪,他自己也觉得说不清,又瞥见萧瑾岚眼底揶揄笑意,不禁更加羞然,直接说了句:“萧四小姐想多了,我本就是要将名花放入此花筐的。”
说完,转身离开,步履稍显匆忙。
未过多时,姑娘们甚为期待的男子射箭比试也拉开了帷幕,众人纷纷围观于此。
待萧瑾岚来到此处,已见燕昭寒换上一身骑装,正在挑选箭矢。
他因常年染病,身子骨比其他同龄之人都要削瘦不少。可此时如墨乌发高高束起,露出稍显病态的苍白面容,肌肤在稍显刺眼的阳光下,看起来竟比一般女子的还要白皙,让她不禁想到了一个词——冰肌玉骨。
他一身干脆利落的骑装,立于光芒之下,一身病气霎时消散地干干净净,显出几分潇洒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