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岚不经意间对上萧二姑仇恨的目光,已然见怪不怪。
反而察觉到她如此强烈的情绪,微微扬起唇,对她笑了笑。
不论萧瑾岚是什么意思,这笑落到萧二姑眼里,便是赤裸裸的挑衅。
耳中忽然“噌”得一声,怒气如焰火般冲上脑中,疯狂燃烧,即将炸开。
而此时,那大夫终于抬起头望向了这一屋子的贵人,拧着眉开口道:“蓉姨娘此前脉象平稳,本不该出现今日之症……”
众人微愣,原本已在嘴边的话忽然就问不出口了,大夫这话的意思,难道……是有人要害蓉娘肚子里的孩子?
“大夫,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害他们母子?”单昌率先出言道。
老夫人瞥了他一眼,道:“大夫,孩子可平安?”
大夫眉头紧锁,忧虑万分地答道:“回老夫人,今日这症状太突然了,实在邪门,恕我才疏学浅,难以诊断啊……”
此言一出,众人皆面色一变,这话什么意思?难以诊断?邪门?!
众人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多年之前盛行一时的巫蛊之术,后被当今圣上以极其残忍血腥的手段镇压,同时所有涉及巫蛊之术的人,尽数处以极刑,无一幸免。
自此,这巫蛊之术便在南越彻底销声匿迹。
大夫此言,直接将众人的猜测引到这等邪门之术上。
萧瑾岚不动声色地偏眸望向这大夫,澄澈双眼里的情绪恍如平静无波的水面,大夫无意中撞见,却略感不安。
萧二姑对这巫蛊之术惧怕得很,一想到便冷汗直冒,如今听得大夫这话,又注意到萧瑾岚望着那大夫的眼神,当即认为此事与萧瑾岚脱不了干系。
她脑中诡异强烈的情绪骤然炸开。
“萧瑾岚!”萧二姑眼神凶狠地瞪向萧瑾岚,几个大步上前,“一定是你!”
无法跟上她脑回路的众人都是一愣,看着这好好的人,忽然如同市井村妇一般开始撒泼。
翠竹和竹兰见她不管不顾地朝她们这边冲来,气势汹汹地仿佛要打萧瑾岚一般,下意识要带着萧瑾岚往后两步退避,却不想萧瑾岚淡定地立在原地,丝毫不惧。
“二姑姑说什么?”
萧二姑纵然愤怒,却还是有些许理智,自然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打萧瑾岚。
但望着她这淡漠的神情,似乎一点也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当下愈发生气,恨得咬牙切齿:“我说什么你心里有数!你就是见不得我好!萧瑾岚,你害了我的孩子还不够,如今连我二房唯一的孩子也不放过么!你的心怎么如此恶毒!”
原本凶猛的指控,因着她的声音微颤,转而有了些委屈控诉的意味。
老夫人看见自己的女儿忽然情绪变得如此激动,甚为奇怪,正想提点她注意下,却发现她双眼猩红,似乎胸腔里有强烈怨气,忍了许久,及至此时才爆发。
“二姑姑,话可不能乱说……”一道弱弱的女声还未说完,就被捂住嘴。
李氏胆战心惊地捂住自己女儿的嘴,对向自己这里投来目光的人歉意一笑。
萧瑾菲抿了抿嘴,乖觉地不再出言。
萧瑾岚淡淡道:“二姑姑,开口之前,还是需思酌一番才好,今日还是您的生辰呢。”
萧二姑并没有因她这话而冷静下来,反而道:“我便是知道今日是我生辰,才绝不容许此等污糟之事草草揭过!前几日你与蓉姨娘曾在前院有过争执,定是因为那事,才心怀怨恨,暗使妖邪之物来害我二房!”
萧瑾岚微微凝眉,萧二姑捕捉到她这神情,当即认为萧瑾岚是心虚,立刻道:“你敢不敢让我带人去你的院子里查!”
“查什么?”萧瑾岚明知故问,目光却望向了老夫人。
此事颇为荒唐,仅凭方才萧二姑的话,全是恶意揣测之言,就来搜她的院子,即便是个庶女,也是十分不妥的。
然而期间老夫人分明在场,却并未阻止萧二姑。
萧瑾岚想知道,她还要纵容萧二姑继续放肆么?
而这一次,老夫人一心扑在突然变得激动的女儿身上,无法理解她为何突然就被气得失了理智,举止疯魔了一般。
老夫人心里不解,同时又不满,然而更多的却是担忧,担心萧二姑会生出什么事。
于是在萧二姑理所当然地回答“查你是否藏有妖邪之物害人”之时,她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任由她领着人去萧瑾岚的院子里。
随后才吩咐林嬷嬷把被萧二姑方才举动吓到的大夫送出去,自己则领着小辈一同跟上萧二姑,若真出了什么事,也好第一时间控制消息,防止泄露。
大夫走出这间屋子,才稍稍缓过神来,忽听身旁那穿着不菲的老嬷嬷道:“大夫是京都人氏?”
大夫微愣:“正是。”
“哦,家中可有亲眷?”
大夫:“……”
“大夫为蓉姨娘调理身体,来日若蓉姨娘诞下一位小公子,太师府定然是不会亏待你的。”林嬷嬷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他在京都混了那么多年,三教九流都接触过,自然明白这老嬷嬷是什么意思,只怕这表面说蓉姨娘子嗣是一方面,更深的一方面,还是方才见到的那举止毫无大雅之态的妇人,那对着小辈张牙舞爪咄咄逼人的骇人一幕若是传出去,于那位太师府嫡女意味着什么。
他既然能轻而易举的被秀春收买,自然也能被眼前的嬷嬷收买,只要她出些好处就是了。
于是,他看了眼这老嬷嬷,道:“这,无需您说,我也自会尽心的。”
林嬷嬷读懂他这眼神,心里有些不屑,手里的动作却不含糊。拿出一早准备好的两锭银子,交到那大夫手上。
“那,今日之事……”
摸到真实的银子,他立刻道:“今日我只是来为身子不适的蓉姨娘调理而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林嬷嬷移开目光,防止他看见自己眼里的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