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岚闻言,面色不变,只将手中正在绣的丝帕举了举,抬到她面前,问道:“好看么?”
“小姐,你的绣工一直都是顶好的。”她无精打采地应道。
“喜欢的话,我绣好了送你。”
竹兰注意力有些被吸引走,双眸微亮,“真的么?”
萧瑾岚莞尔:“那还有假?我可曾骗过你?”
竹兰正欲欣喜开口,翠竹就走上前来,神色有些诡谲地道:“老夫人召集了几房的夫人,在正厅,小姐,我们……”
萧瑾岚闻言,眸光微闪,语气淡淡地打断:“哦,许是想给我找些事儿做吧。”
……
如她所料,此时华丽的正厅正端坐着各房夫人,看起来皆从容雍华。
老夫人眸色幽深,扫过这几人,说出的话却令各房面上的淡定尽数消失。
“母亲!您……您说的可是真的?!”
“母亲,这话可万不能开玩笑!”
然而,质疑声在老夫人沉冷的面色中,逐渐变得微弱,转而消失。
老夫人方才所言的一句话,其中“抬嫡”两个字眼再次浮现在眼前,真真切切地落在心底,让她们无法克制地震颤。
老夫人望着这几人的神情,心里的冰冷与烦扰,不比她们少分毫。
思绪回到昨晚
老太师如往常一样,正准备休息,忽然想起什么,喊住了同样准备休息的她。
“对了,我之前同你提过的,岚儿的亲事,你可还记得?”
老夫人微愣,原本有些困倦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
她当然记得。
不久前,他同她随口提过一句,但之后也没见他有丝毫表示,也没再提过,便只当他是心血来潮,不曾想……
他竟是当真了?
当着,要将萧瑾岚这个庶女……
他为何对这个庶女如此上心?
萧瑾岚……
这个不安分的,以往只当她年纪小,耍耍心眼便罢了。
不曾想,她竟然真敢动到慧儿身上!
林氏之前说她心思狡诈不顾念亲情,她还不信。
如今看来是当真如此了。
林氏那句:“她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狠的心肠,将自己的亲二姑设计到尼姑庵去了!母亲,您还放任她继续放肆么?”
纵然慧儿前往尼姑庵有一大部分原因,或许在单昌身上,但下人来禀过,慧儿提出离家之前,单独去见了萧瑾岚。
这之后,便似中了邪一般,一意孤行,非要去尼姑庵,若说当中没有萧瑾岚暗使手段,她是不信的。
“自然记得的。”老夫人收回思绪,对面前的老太师应道,“只不过,岚姐儿终究是庶女,燕桓即便是质子,也仍旧是皇子,只怕……有些不配。”
老太师闻言,沉吟道:“这正是最关键的一点,你觉得抬嫡,如何?”
抬嫡?!
将萧瑾岚同当年的萧瑾元一般,记到张氏名下?
那萧瑾岚从此之后便是嫡女,这样一来,配燕桓这个质子,确实能配。
只不过……萧瑾岚凭什么能嫁给皇子?
哪怕只是一个质子。
然而,纵然心里再怎么不甘愿,望及面前自己伴了一生的丈夫,她也只能勉强道:“这,自然是可以的,只不过,有些麻烦罢了,大媳妇她们……怕是心有不愿……”
“不愿?”
老夫人微微垂眸,没有应答。
老太师轻轻拧眉,却并不将此放在眼里,只道:“你去办便是了,可召集各房正妻商谈此事。”
瞧着他这神色,她便知他的意思,心不由得沉了下去,面上咬牙笑道:“放心便是。”
……
自昨晚的记忆中抽身,望着下座神色各异的几人,便知晓她们的意思,眸中略微闪过一丝隐秘的舒畅。
“今日召集你们前来,便是为了商议此事,有什么想法,尽管说便是。”
这话一出,几人便安静了下来。
林氏心里是万分不愿的,萧瑾岚尚是庶女且如此可恨,连华儿都专门从宫中捎信让她多多留意,玥儿之前那几次意外,虽无证据,想来应该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如此,她怎能让她顺利抬嫡?
望了眼同样神色不好的张氏,她故意道:“母亲,此事太过突然,想来三弟妹也还没个心理准备……”
张氏得知老夫人要将萧瑾岚抬嫡之事,本就惶惶不安,又听见林氏提到自己,微愣后回神,道:“我……这是岚姐儿的好事,我想着自然是好的,只不过我已有了元儿,若再将岚姐儿记过来,会否……”
老夫人正要开口,林氏却道:“三弟妹,这有什么可担心的。”
说着,她顿了顿,轻轻以帕掩唇,含笑道:“元儿与岚姐儿本就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待岚姐儿记入你的名下,姐弟二人想必会更加亲厚。”
张氏:“……”
“一母同胞”四个字就让她火冒三丈,她养了萧瑾元这么多年,倾注了多少心血!他早就是她的!
林氏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而且,亲厚?
她绝不允许!
“大媳妇说的在理。”老夫人道,“老三媳妇,你认为如何?”
末了,又像是故意刺激她一般,补充了一句:“岚姐儿这孩子,我也是喜欢的。”
老夫人这是怎么了?
分明昨日还不待见萧瑾岚,府里的下人都有些能看出来,怎么今日忽然提出此事?还是这样的态度?
张氏面上微笑再难维持,僵硬地转过脸,道:“母亲怎么说,媳妇便怎么办。”
纵然心下再如何不愿,面上仍旧只能咬牙应下。
然而心中的不甘不愿更加浓烈,促使着她一回去,就吩咐下人拿来笔墨。
下人不知她怒气冲冲地要做什么,只李嬷嬷在一旁瞧着,发现了她的意图,不禁错愕:“夫人,您这是……”
要写家书?
学士府与太师府可谓是世交,当年作为学士府嫡女的张氏嫁入太师府,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此。
不过因着两家是世交,学士府经常会有人上门来看望张氏,故而她入府后,这么多年,几乎未曾写过家书回去,今日怎么突然……
难不成是老夫人训责了她?
可近日她也没做什么啊?
张氏不管李嬷嬷心里念头,闻言只道:“我是定不能让她如愿的。”
这个“她”,没有细说,但这满是怨念的语气,让李嬷嬷心下了然,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