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来人群与商贩连成一片喧嚣的昏黄人间,有一女子立在台阶下,红衣如火,张扬热烈,格外惹眼。
萧瑾岚见到这人,眼里终于漾开些许笑意。
“果然是你。”
叶蔚蓝几个大步来到她面前,“你怎么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伺候你的嫡母呢。”
萧瑾岚有些稀奇:“母亲纵然身怀有孕,可有下人与大夫,何须我伺候。”
看来叶蔚蓝也没对她有多上心,连她与她嫡母的关系都没多在意。
叶蔚蓝闻言哼道:“之前我母亲怀孕,我父亲可是命一众庶出都随侍跟前,不得有延误。”
竹兰闻言,心有不快,忍不住道:“叶小姐,我家小姐是嫡出。”
叶蔚蓝凝了凝眉,看向萧瑾岚,萧瑾岚却眨了眨眼,正要开口,就听她道:“我一时忘了。”
萧瑾岚笑道:“我没有在意。”
她确实没有在意,叶蔚蓝本来便有说话不过大脑的毛病,在人多之处,她不怎么说话,开口便是高傲无比,故而惹得京都无贵女肯与她一处。
不过她高傲,的确有高傲的资本。
萧瑾岚并不讨厌,相反,还很喜欢。
就如其他人理解不了她为何这般宠溺竹兰这个下人丫鬟一样,竹兰同样也理解不了为何小姐会喜欢亲近叶蔚蓝。
“听闻花船中有歌舞表演,叶姑娘可有兴趣一起?”萧瑾岚笑眯眯地邀请。
“走罢。”
叶蔚蓝几月前在宫中出了那样的差错,帝王虽未怪罪,回府后却没少遭她父亲的训责,足足被关在府里几个月,直到这日乞巧节才让她出来。
她本就是出来散心透气,自然是随处闲逛。
萧瑾岚想进花船看看,她便也陪同。
不过看着那些身姿袅娜的女子,或素手抚琴,或翩然起舞,纵然她对这些的学习兴趣不及男子学的骑射,看她们的表演却是目不转睛。
及至下了花船,仍想回去再逛一圈,再赏一遍。
萧瑾岚在一旁抚手叹道:“真真儿是又美又厉害。”
叶蔚蓝赞同地点头。
之前世家贵女于花宴中,在帝后面前的表演,之前还觉得不错,如今对比这些坊间女子,纵然高雅清贵,却不如她们来得勾人眼球,震人心魂。
“对了,叶姑娘,你可……”
叶蔚蓝却忽然拧眉,道:“叫我蔚蓝便是了,一直叶姑娘叶姑娘的,听着都不顺耳,你是怎么叫得那么顺口的?”
萧瑾岚微愣,随后失笑:“嗯,许是我比较灵敏。”
叶蔚蓝撇了撇嘴,偏过头,道:“乱讲。你方才想说什么?”
“我突然想起来,乞巧节可放河灯和天灯祈愿,蔚蓝你喜欢天灯还是河灯?”
叶蔚蓝闻言,倒认真地纠结起来。
而正在此时,不远处忽有不小的争执声,越过喧嚣嘈杂的声响,传入她们的耳中。
萧瑾岚循声而望,看见有几个男子被几个摊贩拉扯。
周围站着不少人,约莫都是围观、看热闹的百姓。
叶蔚蓝与萧瑾岚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那群人走去。
“这位大娘,我们当真没有偷。”
一个身着蓝衫的中年男子无奈地苦笑,这句话似乎解释了无数遍也没有用。那站在最前端的大娘,看了眼这蓝衫男子,余光却瞟了眼这几人中那面含凶相,眼里满是不耐的高大男人。
她是故意的,她就是挑准了这几人不是本地京都人氏,不是什么大人物。
讹诈他人这活,她也不是第一次做。
若是那满面凶相的高大男人被激怒,打了她,那这些人不赔银子,更是难以收场。
“这一群摊贩是存心的。”叶蔚蓝一眼便看出了这拙劣的把戏。
每次逢年过节,便会有不少人想着趁乱捞一笔。
只是,没想到,京都城内,天子脚下,也有人敢如此放肆。
“这些人,听口音,不像是南越人氏。”
不是本地,而是南越。
这些人的南越话,学的尚不标准,口音极其明显。
她有些疑惑地拧眉,心中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她目光打量着这几人,除去那看着文质彬彬、面无白须的中年男子和那满脸凶相的高大男人之外,还有一个年纪看着有些老态,留着胡子的年长者,一个与那蓝衫男子看着年岁相仿,却长得比他要精致许多的青衫男子,以及,一个看着年纪不大的黑衣少年。
这三人虽然年龄各异,甚至外表看过去,都是截然不同的性格,但都不约而同地敛眸,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萧瑾岚微微颦眉,只觉得这几人似乎……有点眼熟。
正在她想着是否要出言相助之时,忽然听到身旁的叶蔚蓝道:“你说他们偷了你东西,究竟是偷了什么?”
叶蔚蓝的声音清亮,将沉浸在自己的思绪的萧瑾岚吓了一跳,待回过神,便已见叶蔚蓝走进了人群中央。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叶蔚蓝,有些眼尖的已经认出来,这便是丞相府的女魔头。
那几个摊贩却还没认出来,只看着这身着不菲,似乎十分富贵的姑娘,忍不住猜测,这莫不是某个大人的千金?
只不过,大户人家的千金出门基本都会以纱蒙面,这姑娘身着一袭惹眼的红衣,衣裙也不是寻常女子的款式,反倒像极了男子骑射的劲装。
似乎也不像个正经女儿家会穿的。
几个摊贩对视一眼,还是那大娘站出来,道:“偷了我们的镯子,那镯子可是得蒙灵德住持开过光的!价值一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