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岚一整天下来,除了上花轿时竹兰偷塞给她的一点以外,再没有吃过任何东西。本以为燕昭寒能尽快掀盖头,她好光明正大地吃些东西。
如今他却出去了,也不知何时能回来。她极力遏制着想要自行掀盖头的手,小声唤道:“竹兰,翠竹……”
两个丫头闻言同时噗嗤笑了出来,下一刻,盖头下便出现一双捧着包糕点的手。
萧瑾岚毫不客气地便吃了起来,竹兰笑道:“小姐,我们还想着待会儿您要是还不饿,我跟翠竹姐姐便替您吃了。”
萧瑾岚哼道:“他还没回来么?不如你们去找找?”
翠竹笑道:“他定是被宾客缠上了,一时半会定是回不来的,小姐,你便如此等不及么?”
语毕,两个丫头便笑作一团,萧瑾岚有些羞恼,一口吃掉手上那半块糕点,起身一把将盖头掀了,“你们两个胆大包天的丫头,也敢调笑本小姐了?”
竹兰往旁边一躲,笑道:“小姐你这是恼羞成怒了?那可不行,翠竹姐姐,咱们还是快些去找二殿下回来,不然小姐可要拿我们撒气了!”
这丫头越说越不像话,萧瑾岚却止不住想笑,“你若是一刻钟内找不回来他,那我便将你发卖了!”
正此时,新房的门忽被打开,三人齐齐止了笑声,看向门外之人。竹兰与翠竹对视一眼,无声地福身后,迅速地离开,并十分贴心地将门给关上了。
萧瑾岚却觉得有些头疼,方才她与那两个丫头的胡言乱语,也不知他听到了几句。
不过很快,萧瑾岚便将这微不足道的忧虑抛之脑后,因为燕昭寒进来,却不是空手进来,而是拎着一个食盒。
打开一看,里面的东西尽是她平日里会常吃的那些。虽然她也不是多爱吃,但吃来吃去总是这两样不容易腻。
只不过吃着吃着,她又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按理说,这时候本该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怎么她在这填肚子,他在一旁看着也不说话呢?
难不成待会儿还要她主动?
萧瑾岚用余光偷瞟了身旁之人,见他精致白皙的五官在幽幽烛火之下显得柔和了几分,凤眉修目,面颊微红,许是喝多些了酒的缘故,素来漆黑不见情绪波澜的眸底也染了些许醉意,显得朦胧而潋滟。
萧瑾岚忍不住舔了舔唇,看来似乎确实需要她主动。
“你饿了么?”
燕昭寒似乎有些诧异她有此一问,答道:“不饿。”
萧瑾岚问出口便有些后悔,她本意是想和他喝交杯酒的,哪晓得一开口却成了这话,正懊悔着要再开口,不想他却态度颇好的老实回答了。
她有些忍俊不禁,便道:“我记得,北昭成亲是有个规矩的,新人需对饮交杯酒的……”
燕昭寒眸色微动,便见她一张脸猛然走近自己,丰润的红唇近在咫尺,因方才吃了些东西,喝了水后便染上晶莹的水光。散发着一股极致的诱惑力。
“……是不是?”
他喉结上下动了动,眸色暗了下去,片刻才像是回过神般,用喑哑的嗓音应道:“是。”
萧瑾岚得到答案,便利落地偏头,拎起桌边的酒壶倒了两杯,随后自袖中抽出一早备好的红丝线,将两个酒杯脚一头系一边,然后盯着那两杯酒,仔细回想了一下没什么纰漏后,将一杯递到他眼前。燕昭寒垂下眼眸,掩去眼底一瞬间复杂的情绪。
他伸手接过那酒杯,便想去勾绕过她的手腕,不曾想她却不知怎么做。端着酒杯的手僵木地距在半空中,侧过头对他茫然地眨了眨眼。
他忽忍俊不禁,失笑道:“我教你。”
语气出奇的温柔,如同这红烛摇曳的幽火,又如他在烛火下如玉般惑人的容颜,拥有叫她沉沦其中再不复醒的魅力。
一杯清酒入喉,却有奇异的甘味蔓延在唇齿间,萧瑾岚却只看着眼前人,他苍白的面容微醺,染了些红晕,薄唇被酒水润泽,在摇曳烛光下颇显诱人。额前几缕薄薄的发丝下漆黑的眼眸略显迷离,长而卷翘的睫毛若蝶翼般轻轻扑闪了几下,在白玉般的面容上落下小片阴影,却显出异样的勾人。
她忽有些口干舌燥,眸光流转,悠悠道:“这酒与前厅宾客所饮的,有何不同么?”
有何不同?自无甚不同,只不过对饮之人不同而已。
可在她的引导之下,他却真得仿佛觉察出些不同来。
“此酒较为轻淡,并非烈酒,而前……”
声音突然消失在那情若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中,清香淡雅的气息扑面而来,近在迟尺的睫毛微微颤了颤。轻浅而缓慢的呼吸声,都被放大了数倍响在脑中,回荡在心里。
他许是真的喝得有些多了,竟然还真老老实实要回答她的话。
可他要答,她却不愿听。
他全身僵硬,呼吸忽然变得极轻极浅,仿若没有般。萧瑾岚蹙了蹙眉,正欲进一步动作,忽然整个人便被他有力的手臂拦腰往前一带,紧紧贴上了他滚烫的身体。
萧瑾岚下意识抬手扣住他的肩膀,然而整个人又腾空,下一刻便被按在了床上。
她的双眼逐渐盈满水雾而显得迷离,身体里的强烈而凶猛的躁动几欲吞噬她的理智,只余耳畔交错的呼吸声,凌乱而急促。
翌日
萧瑾岚再次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从前在太师府睡得再晚,也没今日这般放肆,当然还有一个例外,便是她并非睡不到这个时候,而是每每都会被竹兰叫醒。
望着端水进来给她洗漱的竹兰,萧瑾岚忍不住揶揄道:“真是奇了,小丫头今日怎地还任我睡懒觉了?”
竹兰撇了撇嘴,翠竹替她答道:“自是殿下不准了,小姐,她今日早早便要来叫你,说背了规矩,新妇进门后要给长辈敬茶,可我倒纳罕,咱们殿下这府里,除了殿下和小姐,哪还有其他主子?又何来的长辈?”
竹兰委屈地哼道:“我这不是忘了嘛!”
见萧瑾岚洗漱好,她像是生气般,一言不发径自端着水出去。
萧瑾岚坐下,看着铜镜里倒映出身后为自己梳妆的翠竹,忍不住弯了弯唇:“你怎么瞧着比我心情还好?”
翠竹理所当然地道:“我为小姐高兴啊,殿下对您宠爱,这府里也没有旁的人,咱们也不必担心会有人动什么手脚害人。”
翠竹在许久之前跟着还未重生的萧瑾岚针对刁难过燕昭寒,也对他十分看不上,但之后多次见小姐对他的态度,慢慢的,她对燕昭寒的态度也开始转变。而今日,燕昭寒早早起来,先是制止了自己喊醒小姐,又轻声细语地说“让她多睡会儿”,随后还亲自去了厨房吩咐一些事项。
她之前还担心燕昭寒是个木讷胆小的,人又冷冰冰的,不曾想竟如此细致,体贴入微。
萧瑾岚琢磨着“宠爱”二字,面上浮现一抹浅淡的笑意:“那他现在人呢?”
“实在是突发的事儿,不能陪皇子妃,皇子妃切莫生气啊。”有三个人影忽然走进来,一人端着一个托盘。走在最前方的那个,萧瑾岚认得,似乎是叫梓奇。
他满面笑容地走近,嘴里说的话也顺溜无比。
而他身后的流羽则笑得更欢,大约是因为回归了原本的组织。
“殿下虽然有要事,却让我们带了这些零嘴来给您。”流羽笑眯眯地道。他跟着萧瑾岚那些日子,知道她是贪嘴的,只不过比竹兰那丫头更会掩饰,否则也不会时时想着要出府为竹兰买些零嘴来吃了。
萧瑾岚走上前想拿个尝尝,却被流修冷酷无情地拒绝:“您还未用过早膳。”
“那你们拿来我房中做什么?”
“当然是方便皇子妃用过早膳或午膳后,闲暇时解馋的了。”流羽倒是毫无顾忌,称呼也换得快,竹兰与翠竹都还叫她小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