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玥原本正得意洋洋,想方设法地要奚落沈如双,以博得在穆子安那边得不到的快感。
不曾想,却有一名不速之客堂而皇之地登门,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开口便是这样一番刺耳的话。
萧瑾玥不用看,便知来人是谁。那声音,她早已刻入仇恨的骨血,一辈子都不会忘。
“萧、瑾、岚。”
一字一顿,仿佛要恶狠狠地撕咬其血肉一般。
沈如双诧异地抬眼望去,便看见了一袭月白长裙,不施粉黛,面含浅浅笑意的萧瑾岚,她脚步轻快,眉眼弯起,看着像是携带什么好消息而来似的。
不过,不论她是否有好消息,单凭她方才那句“大伯母若泉下有知”,便足以令沈如双眼里显现笑意。
戳心刺骨的话,她随口便来。
沈如双先前只是推测萧瑾玥与这位县主关系不好,不曾想,竟是到了这样的地步。可,那又如何?
她们越是敌对,她便越是高兴。
“妹妹今日怎忽然上门,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沈如双笑眯眯地迎上前去,像是见到了多年未见的至交好友般,“幸亏是来得巧,若再晚来些时候,你便白来一趟了。”
“那定是要赶巧的。”萧瑾岚也报以一笑,“瞧见府外停着的马车,双姐姐是要出门么?”
“本来是要同殿下去踏青,散心游乐的。”沈如双答道。
萧瑾岚“呀”了一声,道:“如此倒是来得不巧,耽误了姐姐与殿下恩爱。”
沈如双当即笑骂道:“说些什么呢?口无遮拦的!怎就不巧,我们可会经过你府上呢,不若便将那北昭二皇子一同喊出来?”
萧瑾岚连连拒绝,话里话外都是穆子安高贵,燕桓不便在旁的意思,让沈如双眼里的笑意又深了深。
沈如双先前对萧瑾岚亲近,只不过一直未曾得到萧瑾岚正面回应,她只当萧瑾岚难以接近,思量着下次想个法子再施恩于萧瑾岚。
不曾想今日萧瑾岚竟然亲自登门,纵然两人说笑了一会儿后,萧瑾岚表示自己是来邀她出门的,据说临街开了家成衣店,口碑不错,那些衣裙看起来都十分美丽。
沈如双面上笑着,心下却想,她来邀自己出门做衣服,想必也是暗中表示愿意同她一道了吧?
这萧瑾岚不是个蠢的,自然也不会不明白此举为何意。更别说一来,就对萧瑾玥那般言语讥讽。
上次在景王妃府,她瞧着萧瑾岚被众人围攻,被萧瑾玥毁坏名声,却没怎么开口,还以为她不善言辞。
如今看来,倒是她片面了。
萧瑾玥在一旁见此景象,眼睛都瞪圆了。
她平生最厌恶的两个女人,本该毫无关联的二人,何时竟这般要好了?
她眼里写满了不敢置信,张着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死咬着下唇,目光怨毒地盯着那二人。
而此时,处理完暗中事务的穆子安往前门来,一眼便瞧见了萧瑾岚。
记忆中的女子身形颇为单薄,面色时常带着些病态的苍白,偶有倦色的眼底一成不变的是对自己满心的欢喜。
而此时的她,身形纤细却不单薄,面若桃花,红唇丰润,笑容款款,月白衣裙衬得肤白胜雪,精致白嫩。
他忽然有些怔然,他有多久不曾见过她了?
他不记得了。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到来,那双无比熟悉的琥珀色澄澈的眼眸望过来,含着笑意,却流于表面,不达眼底。
穆子安猛然惊醒,看着她步履优雅地走上前对自己行礼,嗓音依稀如旧。
他怎么忘了,早在一年之前,她的眼里便没有了他,她对自己的情意早已褪去,留下的只有冷漠的疏离。
得知她嫁给那北昭质子时,他是十分快意的。毕竟这个女人不识好歹,不为他所用,自以为是,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余生都只能守着那没用的他国质子,也是她的报应。
毕竟他怎么也忘不了,当日她是如何不留情面地与他划清界限的。而在此之后,他非但没有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淡忘当时的愤然,反而越想越生气。
当时憋着的气反而愈演愈烈,最终化为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可,想到她那凄凉的样子,他却又有些别样的情绪,最终归于愤然,若是她一如既往地爱他,对他唯命是从,他又怎会袖手旁观?
都是她的错,全是她咎由自取。
萧瑾岚只觉得纳闷,按理来说,她已经许久不曾与他有过交集了,目前也不曾有什么利益冲突,他何意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那复杂的眸光之下隐隐藏着……仇恨?
简直可笑。
萧瑾岚也不欲与之多过交谈,何况她此次登门,本就是为摆他一道。
前世穆子安之所以能率先发现第一批南下抵至京都的流民,便是因为沈如双提议去城外踏青,这才偶然撞见。
既然让她提前知晓了,自然不能让穆子安得了这好运。
若是穆子安未能提前发现,流民扣响城门,第一得知此事的皇子,便是嫡出四皇子,储君之位呼声最高的穆子奉。
沈如双说她来得不巧,怎会不巧呢?
她本就是赶着巧来的。
而她也知晓自己这前来,对沈如双意味着什么。在沈如双看来,提议穆子安出城踏青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一个方式,这个方式随时就可以变,比如……
“若是夫君允准,妾身便先招待妹妹,来日再向殿下赔罪。”
沈如双在女眷当中交友,如鱼得水,今日她与萧瑾岚交好,他又怎会反对?
他深深地看了眼萧瑾岚,笑着将目光投向了萧瑾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