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师,你如何认为?”
一句话,让偌大的朝堂肃静下来,朝臣各怀心思,或垂下眼眸,或以余光瞥向太师的神情。
太师苍老的面容却不露丝毫异样的情绪,他面色沉静,从容不迫地答道:“回禀皇上,老臣听了许久,四皇子此前做过不少于民有利之事,皆游刃有余,想必这也是四皇子被力荐的原因。”
此言一出,众人都有些茫然,齐齐一愣,眼里露出不敢置信之色。包括四皇子党羽在内。此前有人去同老太师打过招呼么?这老太师莫不是要助他们?
连帝王的眼神都冷了几分。
而老太师接下来的话,则再次令人心绪重整。
“不过此事同之前四皇子接手之事又大不相同,巧的是七皇子乐善好施,帮助过许多流浪的乞丐,或许在此事上,七皇子会更加有经验。”老太师全然不顾周围人变幻莫测的目光,只道:“臣以为,不如让四皇子负责,七皇子从旁协助,两位皇子相互帮衬,亦可昭显朝廷对此事的重视。”
话音落下,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帝王便已上扬唇角,道:“好!就从太师所言!”
四皇子忍不住微微睁大了眼睛,不过很快,便从惊怒中回过神来,同一众朝臣一起跪下。
“皇上圣明!”
……
“如您所料,南越皇帝果真不假思索地应下了。”银华带着消息进来,看到竹兰剥橘子,知晓萧瑾岚不会在意,便一边说着,一边在她身旁蹲下,也拿起一个剥起来。
萧瑾岚闻言并不意外,只淡笑道:“毕竟四皇子一党越发嚣张,几次三番在朝堂上公然支持四皇子,但凡有点脾性的人,都不会高兴,何况那是帝王。宁国公做的太过,虽然能达目的,但皇上在那时,最需要的便是我祖父那句话。”
虽尚不清楚皇帝对自己那莫名其妙的关切是何缘故,但凭着自己,此时老太师又那般应皇帝的心,想来日后再走稳些,谨慎些,前世之劫,或可避免。
“皇子妃慧眼如炬,银华叹服。”银华笑道,奉承之语随口就来,“只不过那南越皇帝对皇子妃青眼,皇子妃又这般了解他,如此把握算计……”
萧瑾岚忽然凉凉地扫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打断道:“你在试探我么?为你家主上?”
银华心下一惊,立刻低头,将剥好的橘子塞入自己口中,嘿嘿一笑,含糊不清地道:“不敢不敢。”
萧瑾岚冷嗤一声,本不欲多言,但想了想,旁的人便罢了,银华到底是一直随侍在燕桓身旁的……若银华胡思乱想,乱了她与燕桓的情分,她好不容易才慢慢让他卸下心防呢。
“我传密信给我祖父,事先,是同你家主上商量过的。推举七皇子,你也当知晓,是因为你家主上吧?”
毕竟她与七皇子可无甚交集。
银华闻言,微愣,随后笑道:“银华知晓。”
但手里剥好的第二个橘子,则干干净净地放入了竹兰为萧瑾岚剥好放置的小盘子上,笑眯眯地道:“皇子妃可不要嫌弃啊。”
……
局势初定,待下早朝时,已近午时。
穆子襄乘着马车回府,想起方才朝堂之上原家对自己的帮助,以及下了早朝后与原大人的一番交谈,不由自主地想到这几日与原茹闹得不愉快,原茹又是与景王妃那般有点要强的性子,便吩咐小厮将马车先驶去一家糕点铺。
下车买了两盒糕点,嘀咕着:“若记得不错,皇子妃是喜欢这个味儿的吧?”
小厮连连点头,笑眯眯地道:“殿下的心意,皇子妃瞧见定然高兴的。”
穆子襄随意地笑了笑,举步朝自己的马车方向走去,正此时,忽然瞥见两道飞快奔跑的身影。
身后有几个像是客栈的打手,满身横肉,凶悍可怕。那几个打手一边追,一边大声嚷着:“抓贼啊!”
百姓纷纷怒气冲冲地帮忙,自从那不知何处而来的流民入城,短短一天,便已发生了多次偷窃强抢诸如此类的事。
这些流民目无法纪,犹如饿死鬼投胎般,脏兮兮地一团,滚到跟前,蛮横无礼,令他们这些生活在天子脚下,鲜少遇见此等光明正大抢夺之事的百姓又惊又怒。
穆子襄并无多管闲事的意图,然而下一刻,懒散的余光瞥见那逃跑二人的身影,看见其中一人的脸时,他忽然怔了怔,随后瞳孔急剧紧缩。
手中的糕点被随手塞进小厮怀里,他施展轻功,轻而易举地将那两个偷窃之人抓住。
这两人虽一男一女,却身形相仿。他们穿着不知从哪来的干净粗布麻衣逃窜时,他险些将二人错认,而此时看到脸时,才发现这二人长相截然不同。
不过他却无心关注那少年,目光紧锁着眼前瞪大双眼看着自己,满眼恐惧的少女。
少女昨日清洗过一次脸,将原本脸上不知堆积了多久的肮脏洗去,展现出本来面目,只不过今日又去偷摸,脸上又染上了脏兮兮的灰尘。
但他仍旧能看清那灰尘之下俏丽的面容,与记忆中某人的容貌,一般无二!
尤其是那双琥珀的双眸,一句快要脱口而出的话,在触及她那含着惊恐与祈求的双眼时,忽然就没了声音。
“小贼,还敢跑!”打手很快追了过来,要将这两人抓回去,却穆子襄拦住。打手怒目而视,正要出言警告,却在看清穆子襄的脸上,吓得声音变了个调:“三,三皇子……小的罪该万死,冒犯了三皇子!”
穆子襄却无意与他们计较,淡淡瞥了眼,那气喘吁吁跟上来的小厮,人尚未站稳,便收到穆子襄的眼神,立刻会意,将荷包里的一锭银子拿出来:“够么?”
打手们双眼放光,连连称道:“够!够够够!”
随后便满脸喜色地离开了。
那少年与少女对视一眼,脚下抹油,便要开溜。